時序來到短暫的秋天雨季，會連續下一、兩個禮拜的雨，沒有陽光對我來說是一個福音，不用擔心陽光會照到臉，不過我還是帽子、外套、長褲包緊緊。

　　下雨對我來說是一件享受的事情，因為雨會把空氣洗乾淨，塵埃、懸浮微粒、廢氣沖到地面上，但相對的，植物、青草、泥土的味道會飄出來，以及混雜的泥土中的動物氣味，對我來說那是森林的味道，讓我覺得很舒服，身心舒暢。

　　順利的渡過早上，中午休息時間我帶著加料紅茶到餐廳，今天不想吃東西。

　　「……。」我正聽著雨聲跟聞著泥土的味道放空。

　　「皇聆！」

　　我愣愣的把頭轉向發出聲音的人，整個心思還沉浸在泥土的味道裡，不過加料紅茶有好好的握在手裡。

　　「你的午餐呢？」張巍淵問，在對面坐下。

　　「今天沒有胃口。」我把加料紅茶放到桌上，伸了伸懶腰，沒有注意到張巍淵把紅茶拿了過去。

　　「你這茶味道好奇怪。」聽到張巍淵這麼說，內心突然涼了半截。

　　我看著張巍淵放下我的隨手杯，又在杯口聞了聞味道。

　　「大概是壞了吧，我一大早就泡了。」我傾身伸手把隨手杯拿回來，湊近杯口聞了一下。

　　就血的味道阿。

　　「聞起來很腥耶。」

　　「有可能是混了什麼髒東西，大概是杯子沒洗乾淨吧。」絕對不能被引誘回答，堅持不知道就好。

　　「你該不會把你的血滴進去吧？」張巍淵異想天開地說，臉上交雜的好奇跟期待。

　　我翻他一個白眼。

　　「這句話連低級笑話都排不上。」我說，拿起隨手杯，離開。

　　但我能聽到他專注的呼吸聲，以及盯著我的眼神。

　　我很好奇張巍淵是用什麼標準來試探我的，我也很震驚他居然相信吸血鬼的存在，現在有很多跟吸血鬼有關的小說，網路上也有很多跟吸血鬼有關的描述，可能是受到潮流影響所以相信吧，不過在我成為吸血鬼之後，才知道不管是小說或是網路上的資訊，全部都是錯的。

　　然後血很美味是真的，不論是聞起來的味道還是嘗起來的味道，其他吸血鬼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對我來說喜不喜歡一個人，是根據他血的味道、心跳跟呼吸的聲音來判斷，張巍淵的血聞起來真的很美味，所以我很想要一滴，沒有想要滅了他全家，只是想嘗嘗看，看聞起來那麼美味的血，是不是嘗起來也一樣美味。

　　「你真的很誇張，」聽著張巍淵的心跳聲朝我靠近，然後聽到他開口說話，「下雨就算了，雨傘加帽子，長褲加長雨靴，誇張。」

　　「謝謝。」我模仿紳士致意的動作，用手指摸摸帽沿。

　　「晚上有空嗎？」感覺張巍淵離我進了一點，身上的熱氣透過衣物傳遞到我身上。

　　「幹嘛？」我用力把腳踩進一個小水漥，把水濺到張巍淵的褲管上。

　　「去趟酒吧，今天星期五，出去玩一下啊。」張巍淵笑彎了眼，轉頭看著我，一點也不在意被我弄濕的褲管。

　　天色很暗，他在傘下的臉更暗，但是眼睛卻閃閃發亮，彷彿可以在他眼中看到我的倒影。

　　「我考慮。」我說，轉頭看著前方滴滴答答的雨滴。

　　「中午跟你說。」幾秒後我補了這句話。

　　音樂震耳欲聾，旁邊座位的香味一陣一陣飄過來，跟我手裡的紅酒混在一起，我只能說，美味的血加上優的紅酒，人間美味，雖然我已經不算真的存在在人世間了。

　　「好喝嗎？」張巍淵湊過來，把紅酒杯從我手中接過去。

　　「看你感覺都不喝酒、不吃東西的，居然會喝紅酒。」他咕噥，淺嚐一口。

　　「紅酒，不是用來豪飲的，是用來品嘗的。」我故作高明的說，微微抬頭看著他。

　　「說的那麼頭頭是道。」張巍淵笑著說，把椅子朝我靠近了一點。

　　「這是身為客服人員的優點。」我也笑著，更加放鬆的坐在椅子上。

　　「哈哈，沒錯。」張巍淵語調愉悅，舉手向服務生又點了一杯酒。

　　我靜靜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以及吞嚥酒水時喉間的聲音，思緒散漫在動聽穩定節奏中，忽然有隻手摸上我左手腕。

　　「你的體溫也太低了吧，你會冷嗎？」

　　我低頭看向我手腕上的手，沿著手臂看到張巍淵帶著擔憂的臉。

　　「不會。」我把手伸回來，藏進袖子裡。

　　「點杯熱的給你？」

　　「酒吧哪來的熱飲。」我說，希望我有露出無奈的笑容，同時希望他沒有發現我體溫低的異於常人。

　　忽然之間，坐在跟我和張巍淵斜對面的客人拍桌而起，雖然重低音的音樂蓋過他們爭執的聲音，但是激烈的肢體接觸無法掩蓋他們之間的衝突。

　　張巍淵轉頭看了一眼那組客人，回頭準備跟我說話的時候，一個大啤酒杯飛了過來，這個爭吵也太激烈了吧。

　　我用我的正常速度按下張巍淵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的膝上，然後我向前跨一步，伸起一隻手，用手臂擋下啤酒杯，啤酒杯碎裂在我的手臂上。

　　慘了。

　　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前，我從錢包拿出足以支付這次費用的金額壓在桌上，拉起張巍淵，在眾人的注目下離開酒吧。

　　張巍淵的心跳很平穩，感覺並不訝異，也不害怕，兩隻眼睛直直盯著我的後腦勺。

　　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一直拉著他走下去，因為這樣我就不用去思考要怎麼解釋我沒有受傷，也不用解釋為什麼我可以那麼快做出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