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演講，我提早15分鐘下課，
因為能量空了，即使36張的投影片，放了3張不到。
陸續有人問問題，直到9點50才離開會場，和展兩人站在停車場說話。

我說：「我最想教的，需要有很敞開動人的真實人性，才能有共鳴，但這個好像無法在這個演講結構中得到。」

展說：「是啊，當妳的前進要仰賴與觀眾的互動，但是觀眾呈現在台前薄薄的紙張，不一定有足夠豐富的情感或故事脈絡，妳能打開的場域太小，離開你們2公尺就感受不到了，無法籠罩全場。」

我說：「是啊，是這樣。 我可以預備電影，預備故事….而真實卻是，我只想要現場的互動，我想要的，是觸碰後真正的處境。 也就是，這樣演講的格局，無法傳遞出我想傳的。」

展認真地幫我想辦法，我們倆都明白，這樣大場的演講，需要有動人的故事，需要有豐富的旋律甚至色彩，情感的張力……..運用繪本，電影，演戲、甚至今天使用的情歌，都能達成這樣的效果。 但我似乎不想只停留在這裡，我想要教的東西太細緻了，似乎只能在少數同質性很高的人群裡，才教得出去。

我咕嚕著，我要教的東西，適合用寫的，就是真實人生與分析，以及通透後的新故事版本….寫小說，或寫演劇的腳本…都比演講適合。

我真誠的說：「事實是，我最想要教的格式，已經不是基金會能支持的了。 而這21場的結構是我年初給出去的，就得負責完成。 只能聆聽心中真實聲音的我，要如何撐完21場，同時呼應如此多元的聽眾需求，又滿足我真正想走的脈絡….可真是大挑戰丫！」

明月在天，涼風徐徐，良人相伴，我忽然很感動，意識到這一切都是美好。
今日音響的音箱壞掉…聲音從遙遠的後方傳來，麥克風三度壞掉，換了電池也發不出聲音….前幾週使用最好音樂廳….到後來，音響效果也失去效果。
我開玩笑，我不是帶塞，就是能量太大。

開放好幾週徵求親密關係的主題，上台的卻大多數是親子主題…..
而我的心，如此堅定地，只想教我最想教的，只想找親密議題，一點都不想要調適自己，就提早下課了！ 這些事跡，在發生的當下，我都一一敞開地接納了，盡力為之即是，美好感受佔了大多數。 會不會，這些不止是意外，而是徵兆呢？ 導向更美好的徵兆，徵兆要說什麼？

徵兆要說，「到今年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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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到今年為止了。
從今年7月開始，我辭退合作12年的培英，辭退合作11年的全人中學，辭退合作10年的家扶，停接所有的個案，停接所有的工作坊，吃下我原本給一群學生的許諾，告訴他們：『關於未來，我不知道，暫時沒有許諾了。』
今天晚上，我獲得徵兆，知道我會辭退有無比深層允諾關係的基金會。

忽然眼角帶著淚水，赫然發現這個真實。
展說：「現在就是擁抱的時候了。」 我們在省中的停車場抱抱，他的肩膀很溫暖，我心裡不是傷感，而是一種體認到事實之後的無情之淚水。

這幾日，一直在看唐望，知道，無情是巫士需要的特質之一。
無情，是不帶個人感情，於是能連結到宇宙的巨大能量，成為通道。
無情，是放下個人重要感，於是，擁有一種純然的情感，非關個人，更朝向世界敞開。 這個月，我收復了某個人格原型，屬於族群意識的大我。
我更專注，更忙，卻更沈默，更沒有話要說了。
是的，我的內在經常是安靜的，沒有話要說了。

若無法與現場呼應共鳴，我沒有自己的話要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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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至此，胃忽然很痛，原來，我還是有自我，有焦慮，有恐懼的。
我的胃在哭泣，在哭泣這一連串的道別與割捨。

我重情，重到不行…
而我，卻選擇了需要捨下個人私情的療癒道路。
剛剛看著余德慧寫柔適療法，我其實看不懂。
咕嚕著對展說：「余德慧用難懂得中文，在寫一個我很熟悉的東西」
那就是，捨下所有的定見，看見或聽見那最微細的無形之能量，然後相遇。
用自性的存有來陪伴安寧病人的柔適療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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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喔，最近的我，一個月才回娘家一次，
最近的我，跟朋友都停止聯絡了。
最近的我，沒有友誼需求，安然於脫離社交之外，
我一個人獨自前行，走上一條越來越看得見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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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年前，有個很懂我的學生，說了個故事給我。
他說，村子的邊緣住著一位老婆婆，大家有事情都喜歡去請教老婆婆，
老婆婆會安靜一一回答村子人的需要。
但沒有人知道，老婆婆最喜歡的，就是安安靜靜地，什麼也不做的，看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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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展說，我準備收學生了，
是要真心跳下來肯跟的，是要準備好走向內在道路的。

我知道，清空，還會是我這幾個月的主要功課。
我也會清除衣櫃不需要的衣物，清除舊信件，清除不需要的玩具店器家具…
清除生命記憶保留純粹的感情，清除這條道路上，所有，舊的結構與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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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省中停車場，知道我一向任性的展，支持我的決定。
在心裡，我對著基金會的伙伴們說：「加油，這是最後一年辦講座了！」
加油，還有10場呢～

與基金會之間的許諾，會用什麼新方式呈現，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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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抽女神卡，連著三次抽到安亞，克特爾女神及精靈皇后。
卡說：冒個險，將心中真正的渴望，付諸實現。
我最大的夢想是什麼？ 我不知道。
預言說：等我清空了所有的空間，夢想會出現。

目前有小小的真實渴望：
換新冰箱，給我的花精一個新櫥櫃，給文具一個家，
將家裡的書櫃內外交換，給家中四人，一人一個書桌。
把單槍投影機，收藏到更罕有人跡的二樓，
將一樓起居空間，變成完全空白，有如當年白色逗點一樣。

把親職書的最後編修完稿，開始進行與寶瓶的書寫契約，
要出版一本隱喻故事遊戲書，還要促成原型卡的出版。
我要在家裡，開始說神話給樹兒和旦旦聽，
我還想，設計一個課程，給親子共同參與，幼兒的靜心與倫理。
我想要，給花精與按摩個案，配合隱喻故事和各種占卜卡。

我想要，練習團體的自然吟唱，
想要，能提供排列空間給需要的家暴等家庭，
我想要，發展出5分鐘親職教材，給社工帶著走，進入需要的家庭。

…….
寫到這裡，才聽見自己胃的哭泣，不是別離的難捨，而是焦慮，
焦慮社會兩極化的變動，焦慮…舊的治療格局無法回應新的問題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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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我更在乎的是，正在發生的變動。
隱隱的，歐吉安的老師，赫雷，聽見山之脈在搖動…山想要伸懶腰….
他抓起幾顆雞蛋和一粒蘋果，拿著柺杖，往山裡走去，
他跟徒弟歐吉安遙傳通話，
「我進去山裡，你在海口…你只是風和陽光…我要成為泥土石塊」
我會是誰？ 潛藏到山中，變成山之骨，永恆留在地底的老人赫雷？
亦或，在陽光與風中…依然年輕的歐吉安？

來不及了，我選擇，只傳給，收得到，能聆聽的人。
來不及了，我選擇，只傳給，收得到，能聆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