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0-23 05:48:24黃曦儀

( 湖南助學旅記 ) 老紅磚的笑容。之一

 
 
她家廚房燒開著一窩沸水,柴火溫吞地漫舞,澀黑的暗裡,門外映入一抹綠亮的風景。那草細細,小雞一地,河水清徹冰涼的從山上淌下,我們蹲在石地上,她用衣皂刷著我一件附著汗漬的淺藍裙子,說:「我們就是這樣洗衣服。」

【十月十八日:黑夜的車】
黑夜的車在高速公路上行駛,一團人已入睡。起行前我照例向家人交代後事,每次坐長途車去湖南我都有發生意外的心理準備,每回去江永我都是為了探望同一個女孩,看看她是否過得開心。

【十月十九日:清晨的桂林米粉】
六點時淡薄的日光透進了車窗,我們三輛岐關車的團友,一同停步在廣西的街頭上吃早餐,光顧的是一間賣桂林米粉的小店。談不上好吃,份量卻挺大,很是飽肚,叉燒米粉每碗人民幣三元,牛腩米粉每碗人民幣三元五角。

之後我站在路邊看騎摩托車上班上學的當地人,很多老人載著小孩,青年載著愛人。沿路的風習來,冷倒一個異鄉的清晨。

【回頭一看,她微微泛著笑】
八點多到達匯才資助修建校舍的江永二中,團友一起下車幫忙分配物資。我正搬動用紅白藍塑膠袋盛裝的衣物時,一張熟悉的女兒臉撲在眼前,她微微地笑起來,一個略圓的下巴新長了些青春痘,原來收信知道我要去江永後,她一大早六點就跟老師坐車到二中等我。「認得我嗎?」平平笑著問。

【愛書的小弟】
理好物資後,平平挽著我手臂走進學校的禮堂,參加二中的歡迎會。我悄悄跟平平聊天,知道小弟考入職中,寄宿在外,每天在校幫工,日薪二十元。平平曾經在信裡,提及小弟曾打算出城打工,成全姐姐入讀大學的夢想。當時我頗擔心小弟,只有初中程度的他能在外間幹什麼呢?幸好最後平平勸服他上學,這下子大家心裡才舒一口氣。平平說,小弟很喜歡看書,帶走了我給她寄的「小王子」。

【帥氣的表哥】
午飯後,團友們紛紛上車,趕赴農村小學的嘉年華會。我和平平則坐上她老師安排的房車,出發去平平山中的老紅磚屋。當晚,其他團友在酒店休息,我則獨個兒在平平家中渡宿一宵。據知,這次「湖南助學」願意親身宿宵農村的團友,只有我和一個老外。房車開了約半小時,至新築一半,卻未完工的水泥路口,司機說駛不進去,得步行入村,沒所謂吧,我又不是跛子,扛著三袋物資和一箱手拖行李,我和平平跟老師說再見。向前看,一個帥氣的男孩子正等著,他是平平鼠年出生的表哥,平平是小蛇,我則是大蛇,真正「蛇鼠一窩」。表哥笑著抬行李,忽下我就「兩手空空」了。

【太陽底下的老紅磚屋】
三個人走在舖滿稻草的水泥路上,開邊盡是綿延的稻田和果田,內旁則是一間間簡陋的老紅磚屋。胖母雞帶著眾小雞,來回穿插草間;黃狗和黑狗,有的輕鬆地跑著,有的傭懶地趴著;精靈的小貓咪,坐在家門外的木杆上,好奇地對訪客目不轉睛。此時,太陽高高地掛在天邊,下午三點鐘,我們來到了平平的老房前。

【俸媽媽的招牌白糰】
門打開,闊別一年的俸媽媽,精神奕奕地掛著溫暖的笑容,我們立即互相問好。猶記得去年十月,與俸媽媽初次見面,她滿臉熱淚的情境跟今天分別很大。以微笑指數計算,看來平平一家比年前生活得更開心。賢慧的俸媽媽在廚房端出永州的重陽應節食品「白糰」,每個均比我握起的拳頭更大,分有「芝麻蓉饀」和「紅椒酸豆角饀」,我不客氣地拿起甜糰,放到饞嘴裡。

【逗人開心的魔法刊物】
「下午茶」後,我交平平帶來的糖果餅乾,書本,文具,禦寒衣物和義工Rosa在車上派發的「匯才刊物」,刊物上載有平平寫給匯才的答謝信,她和團友的合照,很是珍貴。俸媽媽與平平相當高興,一再翻看這本像會變出「開心」的「魔法刊物」,不捨得放下。我又給俸媽媽,奶奶和帥氣表哥一盒泰國的香薰,開始時表哥堅持不要,但當我靈機一觸,說到他可轉送給情人時,他像想起了什麼,就腼腆的收下了。

【大漯山水庫】
時正四點。俸媽媽帶我去山上的水庫玩,我跟平平開心地牽著手,一起抄上山中的小路。途中體貼的平平常常不忘照顧「絕少運動」,「笨手笨腳」的我,我卻仍然不小心地給針刺狀的木屑釘進手指頭裡,等著回家讓俸媽媽用針幫我挑出來。兩大一小心情寫意地走到水庫前,平平剝下校服外套放在沙地上,讓我跟她並肩坐著。我們一起欣賞眼前美麗的山水之景,兩邊沉翠的山林,包圍著中間一鏡瑩綠的水庫,一條活潑的黃狗,倏地閃現在斜坡間,一晃又消失了。我本來不喜看山看水,但跟平平母女坐著看水,卻挺愉悅。三人笑著聊天,彷彿感應到「人間甜味」的蜜蜂(也是平平和我最怕的蜜蜂),不停纏在我們的身邊,引我們姐妹倆嘩嘩叫。

俸媽媽比手,我們坐著的位置,是左群的大漯山,右群則是小漯山。平常坎柴要到小漯山,裡面一個老人,子孫在城市打工,他一個七十多歲,不肯跟村人住,歷年一直獨居深山,養十數隻牛,自給自足;平常出村要渡十一條河,春天水滿的時候,河水浸過滕蓋,他就單挑數十斤重的農作物或日用品,踏過河上濕滑的石頭,在村和山中往返。我想來不可思議,這老人該多怪癖,卻也身壯力健。俸媽媽又教我們大力地丟石頭進水庫裡,去聽那響亮的「咚嗚」。我和平平一邊趣味地丟著,一邊聽見深山裡有人大叫,俸媽媽解釋,那是牧人在叫羊兒回家,在澳門長大的我根本想像不到羊兒竟懂聽人話,俸媽媽又說,不只羊兒懂應人回家,鴨子也是,而牛更懂自行往山上吃草,飽後沿路回牛房睡覺。

聽著聽著,俸媽媽指向小漯,告訴我一群牛正走出來了。我數數,總共八隻大牛,一隻小牛,差不多走出小漯的時候,忽而全都躲在其中的樹林裡,沒有前進。我正奇怪,平平就說,牠們是奉行「邊走邊吃」的進餐之道。




2007/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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