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說明：某課堂的名片展示活動。讓學生互相觀摩作品。


是週五的最後一堂課了。

我快步走入教室，開始了課程：「好，考完第一次段考，各位同學你們做過自我檢討了嗎？沒有？好，那麼今天讓我們來做一個檢討：失分原因統計表；現在，讓我們一起腦力激盪一下，你們認為考試常常會被扣分的原因有那些呢？」小手此起彼落，於是小郭老師在黑板上振筆疾書：1、粗心大意，2、沒有讀書，3、考試作弊，4、考試失常，也一面和同學討論，咦，沒寫名字被扣分其實和粗心大意是不是差不多呢？「那麼，接下來讓我們一起來想想看，如果將這些讓我們考試失分的理由，每一個都看成一頭怪物或惡龍，你們想想看面對這一頭『粗心大意』的惡龍，我們有沒有什麼武器可以對付它呢？」小手又是此起彼落。

正當熱烈討論之際，小郭老師忽然發現靠窗角落一陣騷動。於是提醒「嘿，那邊的同學好像把老師當成不存在的透明人耶，發生了什麼事嗎？」（小郭故作埋怨狀），同學咯咯地笑。安靜下來後，才發現班上的一位特殊學生是騷動的根源。結果，這位學生再次又離開了教室，於是我提高聲調問他：「哈囉，小楊（化名）你怎麼沒先問過老師，就離開座位呢？」他才停止手邊的工作抬頭看著我，正當他要回答時，班上同學開始你一言我一句地批評起來，有些甚至已是人身攻擊（例如：他是白痴啦，他髒死了‧‧‧），隨著同學的一陣漫罵，小郭老師的好心情宣告結束，臉色一定開始臭起來。

我靜靜地等同學的漫罵結束之後，嚴肅對學生表示：「老師覺得你們對他好像有很多意見噢，而且有些批評已經是人身攻擊了，例如說他胖死了，很討人厭，請問他胖不胖和他上課走出教室有什麼關係呢？」學生又是一陣漫罵：「哼，我們老師（指他們導師和任課老師）每次都袒護他，明明就是他不對，像我們抓到他作弊兩次，老師都沒有記他大過，一點都不公平。」我的回應是：「首先讓老師說明，老師並沒有認為他今天的行為是對的，而是說他的行為和他胖不胖一點關係都沒有，剛剛許多同學很明顯是乘機混在群體之中做人身攻擊，究竟有那些人－－老師就不一個一個點出來了，老師只是認為這些躲在群體中乘機對他做人身攻擊的同學很懦弱，也很讓老師不恥，要嘛，你就站出來指責他的缺點，指正他的行為，如今卻只會乘著剛剛的混亂，躲在群體當中亂罵，有這種行為的人也敢理直氣壯批評別人嗎？我實在感到不可思議。」說完，許多學生紛紛低下頭來，一臉愧色。（小郭老師真的很生氣，但也察覺到自己說話的語氣過重了，於是開始自我叮嚀：不行，你要冷靜下來，否則，我的身教不就付諸水流了。）

在深呼吸幾秒鐘後，我接著說：「至於有人說，班上抓到他作弊兩次，但是老師卻沒有記他大過這件事，我的看法是因為老師想給學生機會，如果按照同學的說法，不記他大過，就不公平了話，那麼也想請教各位同學，校規也提到上課不遵守秩序，老師屢勸不聽者，予以警告處分，請問班上所有的同學是不是早就應該跟著老師到訓導處報到，一個一個記警告了！可是，到現在老師有為了『公平』的理由這樣做嗎？那一次，不是在班上很吵的時候，老師只是等各位安靜下來的時候，試著和同學溝通討論呢？」

這番話似乎有些成效，只見那些堅稱「公平」理據的同學攻擊神色漸趨緩和。見機不可失，於是進一步引發他們思考，如果大家真的那麼不能容忍他的許多行為（衛生習慣較差、喜歡作弄同學，上課經常出怪聲音等等），為何不試著找方法來處理呢？請問一味做人身攻擊或故意排擠他，能解決問題嗎？

於是學生又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回我說：「有啊，我們導師有跟他家長反應過了，都沒什麼用，講他也講不聽！」

小郭老師仔細聆聽學生的激烈反應，並安靜地等待這一波亂流經過，之後我用同情的語氣說：「哇，真的啊，所以你們已經試過一些方法都沒有用，所以就開始使用攻擊或辱罵他的方式來面對問題？好，請問同學，老師有一次請教其它老師，萬一有學生不交作業或上課不遵守秩序了話，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來處理呢？結果，那位老師回答我，上課不遵守秩序，那就打啊。老師進一步問，真的沒有其它方法了嗎？那位老師堅持，沒有其它方法了！請問各位，你們贊成嗎？是不是老師想不到其它方法，於是就可以用打罵的方式來對待各位了呢？如果你們也不贊成，為什麼在這件事上，就放棄努力，也不肯試著多包容他一些，就這麼對待他呢？這樣做，對嗎？」

「其次，許多同學選擇這麼對待他，真的代表全班同學的共同想法嗎？會不會只是因為批評的人的聲音比較大聲，而事實上，也有一些人其實是不認同這些同學的做法的，對嗎？」小郭老師刻意巡視了全班，果不其然，有一、二位學生小小地搖搖頭表示認同我的說法。「老師不就試著繼續和你們溝通嗎？當同學還是沒交作業時，老師也不曾生氣，只是關心他是不是有什麼困難，需要老師的幫助。不是嗎？老師有放棄嗎？」

看見原本相當「理直氣壯」的同學開始低下頭來，感到不好意思後，小郭老師開始打圓場，「老師跟各位一樣，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人，都是在不斷學習的，有時，老師做錯事，也渴望你們能包容一下老師，相對的，老師也一直這麼自我要求著！」

「好，讓我們回過頭來，繼續探討『失分原因統計表』，如果我們遇到『沒有讀書』這一頭怪物，我們該怎麼辦呢？」不一會，學生隨著熱烈討論的氣氛，開始恢復笑容。

結果，下課鐘響，這堂課我們只打倒了兩頭惡龍。

下課時，剛剛和我對辯的幾位學生圍住我，紛紛提出許多問題和我討論，另一個可愛的女學生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對我說：「老師，你的EQ好好噢，都不會生氣，你應該去當心理醫生噢。」我故意逗她：「有嗎？上個星期，老師不就對你們班生氣過？」她笑了笑：「唉唷，人那有不生氣，難免啦！」課堂上和我對辯的學生延續著課堂的話題，告訴我：「老師，你知道嗎？連我們導師都很討厭他耶。還說，要是班上同學有誰表現不好，就要安排他坐在小楊的座位附近。」

聽到最後一句話，小郭老師差點沒昏倒。

最溫暖的是，一位小男生特地等在教室門口對我說：「老師，我覺得剛剛你的話很有說服力噢！」「謝謝你唷！」小郭老師會打起精神繼續守護愛與真理的。（噁～）

原寫於：2002/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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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遭遇挑戰圍剿時，難免產生無力感，我們會覺得似乎沒什麼可改變的，但是挑戰總會開闊你的胸懷；它們是一種徵兆，表示你的思維已經改變；而挑戰出現，更意味你推動的變革已有初步進展，對舊有的積弊產生衝擊。彼得‧聖吉。《學習型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