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１０

「怎麼了？」

左彥放下咖啡杯，疑惑的望著拿著電話發愣的葳芯。

「掛掉了。」

葳芯皺著眉，將電話掛回去，她剛剛…好像聽到了個聲音。

「誰打來的啊？」

左彥問著，眼神卻飄在門外，不時的注意有沒有她歸來的腳步。

「來電顯示是小芙姊，但沒回應。」

葳芯仍皺著眉，很熟悉的聲音，很像他。

「沒回應？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左彥也皺起了眉，跟她說過很多遍了，不要晚上一個人到海邊，很危險，她又不肯讓他陪，該死。

「我剛剛……好像聽到……。」

葳芯頓了頓，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也許，是她聽錯了也不一定。

「聽到什麼？」

左彥著急的問著，手在背袋裡翻找著機車鑰匙。

「聽到……左夜哥的聲音……。」

碰！

背袋一個不小心掉下了吧台，東西灑了一地，包括一疊照片。

那是十幾年前到現在的小芙姊。

葳芯悄悄抬起眼，看著左彥哥，他似乎還愣在剛剛的名字上。

「……一定是我聽錯了啦，左夜哥去法國這麼多年了，怎麼可能－－。」

「不！他前一個禮拜……回來了。」

左彥苦笑，蹲下身去，將灑落的照片，一張張的撿起。

手指輕撫每一張她的笑靨，他當然知道，當然知道啊，少了他，她的笑容變的不再燦爛，少了他，她一直沒有真正的開心過。

……罷了，就隨緣吧。

但如果他依舊如此，他會把他帶給小芙的傷害，乘以兩倍還給他，就算他是他哥，曾經最敬重的大哥。



「妳還記得，對不對？」

坐在海堤上，他輕聲問道，這十年來，有多次，他都想從法國飛回來，看看她，是否還記得這個約定。

但卻又想起她曾對他說的，『夜，我們都要為了我們的夢想加油喔！你一定把美術學的超級、超級棒！』

所以他在法國就學的幾年來，他從來沒有缺過一天的課，因為他想為了他們的夢想加油，就算……他的身旁，少了她的加油聲，就算……他已經傷了她的心。

「……記得什麼？」

裝傻的問著，他不應該記得的！他不該用這種慶幸的口氣來問她！他才是背叛者！

「咖啡豆的約定。」

他轉過身面對著她，太了解她，所以知道她在裝傻，太了解她，所以……知道她心裡想些什麼。

「不記得。」

她淡了口氣，她不要在他面前承認，自己是那傻傻等了十年笨蛋。

「芙……你跟我都太了解對方，妳明明知道，妳是騙不了我的。」

左夜握緊了她的手，眼神有著認真。

「我不了解你，我一點也不了解你！」

她抽回自己的手，硬著聲說，夠了！這足以窒息人的氣氛，她待不下去。

「小芙！妳了解我！所以妳一定知道，我為什麼回來！我為了什麼回來！」

左夜激動的拉住她，他相信她還記得，一定還記得！

「我不知道，我來這，只是碰巧經過。」

慕容芙冷著聲，撇開臉，不去看那令她朝思暮想的臉龐。

所有一切，早在十年前，就該全部煙消雲散了。

他們不該再相遇、不該再碰面，更不該坐在這敘舊。

「……一年一顆，等到我們老，我們要用它，泡出最香、最幸福的咖啡，一邊品嘗、一邊回想，所有我們的回憶。」

左夜鬆了手，輕輕的說著，他們的約定，咖啡豆的約定。

每年的今天，他們約好了，要一起，每年存一顆咖啡豆，直到它足以磨成一杯香濃的咖啡。

「夠了！不要再說了！」

小芙紅著眼，把自己埋在手臂裡，真的夠了……不要再說了，拜託……拜託……。

就算曾經幸福又如何？那都已經過去了啊……她已經釋懷了啊，為什麼還要再來撥動她的心？他傷的她還不夠嗎？

「小芙！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給我再一次愛妳的機會。」

左夜心疼的看著幾近崩潰的她，多想將她擁入懷裡，卻又更明白，她會逃的更遠、離得他更遠…。

「我不要！不要！拜託你，不要靠近我了好不好……求求你，……我已經用了十年來原諒你，我沒有更多的十年，再用來原諒你，夠了……真的夠了……我們不應該再遇見！不應該再有牽扯！」

小芙拉起包包，丟下左夜，她使勁的跑在海堤上，只要不要再見到他，她就不會難過，就不會難過…。

髮絲凌亂的飄散在耳旁，淚水不斷的滑落臉龐，她的心，好疼、好疼…。


☆ 以為再見面，可以用微笑來掩飾，卻發現，原來微笑，早在十年前就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