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異語：遠離情錢債 走自己人生

A 上班族


Q：你對家的記憶是什麼？
A：小時候，爸媽忙工作，都是阿嬤陪我長大，我小四，阿嬤肝癌過世，爸媽才不得不回老家照顧哥跟我。隔代教養，讓我跟爸媽產生疏離，每天我放學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房裡寫作業。爸爸因我較乖，所以對我比較好。


我跟爸的感情雖好，但他年輕時愛賭、好色。不是把跟媽辛苦賺的工錢，拿去賭博，就是讓外面的女人進門。爸沒錢就到處借，家裡經濟始終是負的。媽為此常跟爸吵架，在我面前互毆，小時我被嚇哭，只能躲到房裡。
爸一直是家裡的trouble maker，我到台北讀大學，還常接到家人打電話來哭訴。我不太能理解，為什麼爸要不斷地犯錯？他這些習慣，到他50多歲才逐漸改善。出社會工作後，看別人家庭和樂，我很羨慕。我曾試著不想過去，為讓爸媽關係更好，我學習給爸媽多些回饋與溫暖。直到去年我哥出事，才讓我對家的期望，徹底崩解。
Q：發生什麼事情？
A：哥大我1歲，原本在宅急便工作，婚後生2個小孩。為多賺錢，他跟他太太轉開7-11，經營算不錯，他開始膨脹，簡餐、快炒、飲料店一家家開。但他只負責開店，不經營，有空他就跟他的兄弟混酒店。哪家店虧錢，他就到處借錢來補。我已出社會，認為那是哥個人行為，不願干涉。幾年前，他資金漏洞越來越大，跟多家銀行借信貸，又揪親戚朋友跟會。爸媽勸阻，他不理。去年9月我接到親戚電話，說哥跑路，我才發現事態嚴重。


哥哥騙積蓄跑路
哥把老家的地契，拿去錢莊抵押，當起高利貸下線，跟人家放高利貸。他把長輩的積蓄都騙光，還倒了親戚的會。他的店都開空頭票，光銀行借的信貸就超過4、5家。他跑路的前一周，媽還幫他湊了30萬元。他把家人都騙了，一個人落跑。房子的官司、銀行的欠款，以及錢莊的債務，加上他兩個小孩，全留在爸媽跟我身上。
Q：你們怎麼處理？
A：事情剛發生時，黑道天天來我家泡茶，爸只好同意將祖先傳下來的地讓出。我一邊賺錢，一邊找朋友律師幫忙。爸為此氣到生病住院，媽一天到晚鬧自殺。我常白天處理完一堆事，晚上癱在床上哭，心想「我都32歲了，為什麼家人還不放過我？」
我透過哥友人的幫忙，跟他通過2次電話。他連解釋都不解釋，只說是小事。我感到絕望，覺得他整個人有瑕疵。
幾個月後除了扛起部分債務，我不想再抱怨。但心中感慨一定有，我發現家是群體，不是我一人就能扛得起。我現在只想遠離那個家，靠自己力量過活。
記者許家峻採訪整
2011年 08月26日 蘋果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