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5-25 17:24:34飛
寫的是人生
那天跟Ike吃早餐,說起他教課時,有人問,寫劇本是寫甚麼。他問那人,你是說技術性的,還是內容。那人說,內容吧。他答道,寫劇本寫的其實是人生。
這是我最近常常在想的事,遂記起以前唸書上電影課、劇本課時,老師只教我們好萊塢式的寫劇本方式,故事長短90分鐘,分三部分,都是技巧性的東西,從來沒有說過我們要如何說故事,要如何了解人生,而電影賞析課教的,則是電影史、怎樣用理論來分析電影。
我告訴他,當時,我們唸電影時,根本不了解甚麼是人生。對自己生活以外的事物知道得少,電影也看不多,怎麼可能拍出好的作品?
雖然現在對人生的了解不見得多了多少,最起碼碰著了人生的衣角,繼續摸索,總可以了解更多。有時候,覺得自己連盲人摸象都不是,充其量只是大象身體上的一只螞蟻。到處竄,到處闖,這裡碰一碰,那裡摸一摸。
同樣的,文學也一樣,我們經歷了世代變遷,最後留下的就是一籮筐的故事,重複地說了數千年。誠如《百年孤寂》的開頭一樣,無論何時重讀,都精采依舊。
有時候,會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打定了主意,要往寫作的道上走去。我可以說怎樣的故事?故事是否會說得動人、精采?我不肯定了,越伸手摸索探路,就越覺得隨時都是万丈深淵,似乎與信心無關,是能力的問題。
朋友說,要做一個說故事的人,是不是要先學會當個聽眾。我是認同的,最近常讀的赫拉巴爾,就是一個聽了滿腦子故事,喝了滿肚子啤酒的聽眾。一直到40余歲才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小說,對寫作熱愛,喜歡坐在太陽下寫作,眼睛不看稿紙地,一股腦地打下了腦海中的故事。寫了還不敢重讀,無論有沒有寫完,只要沒有了太陽就停止寫作,上酒館去了。
他聽了大半生的故事,經歷了各種生活才寫出了這些生動的底層人物。像我這類下不到底層,上不到高檔,卡在中間的人,我可以寫些甚麼?我的生活中,沒有失事的飛機大砲、也沒有戲劇化的大起打落,平淡得幾乎不會在生命中留下甚麼痕跡。
處在一個經驗匱乏的年代,作為一個經驗匱乏的人,單靠想像力,以及對世界如豆般的理解,可以寫出好作品麼?我懷疑。
要放棄似乎很容易,卻又不甘心。
圖:某印度車站
阿彪,你的語調,怎麼讀起來都那麼《少林足球》?不過,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