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28 00:56:20吳綉真

試論童軍運動的困境與未來展望

這是去年四月發表的論文,現在的觀念和那時也有很大不同了。

 

 

試論童軍運動的困境與未來展望

 

吳綉真

 

國立成功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生

一、  前言

  我國童軍自從民國元年肇始於湖南武昌後,至今已即將邁入百歲了。揆諸這段時間中華民國童軍運動的發展,我們可以看到,童子軍們其不管是在戰時從事後援與救護,或是平時參與社區服務,這一百年來都有著相當顯著的成效。因此,於政府遷台的數十年後,隨著經濟逐漸發展,建設日益進步之時,童軍運動也跟著在台灣這塊寶島上持續成長茁壯,並廣披於全國各級學校,也因此校園間開始蓬勃出現許許多多的童軍團,並且亦使童軍運動蔚為風尚。所以在這段時間中,從幼稚園階段的稚齡童軍、國小的幼童軍開始,中歷國高中的童軍、行義童軍,以迄大專院校的羅浮童軍止,台灣的童軍團裡「學校團」是相當興盛的,也因此,這段時間,「童軍運動」亦風靡了青少年學子的心,人人以加入童軍為榮,並且,以可以穿著制服、繫上襪穗為最熱切盼望的事。而宣誓入團、默誦諾言,且由團長親自帶上領巾,亦是青少年心目中的榮譽之所徵。至於童軍的野外活動,如野地營屋造爨,炊煙裊裊,或小隊合作在風雨中撐起濡濕的帳棚,身上滿滿地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或齊心推高合力搭設的瞭望台,使得臉上除了沾滿泥土外,也總有滿盈的喜悅笑容,這都是伙伴們樂此不疲的。又或者是在營火堆旁仰觀廣袤天宇中的深邃星斗,或在鏗鏘的吉他聲中,聆聽團長話當年等等,這亦都是辛勤努力的童軍們於野地活動後,所最期待也最快樂的事。是故,童軍運動在台灣成長茁壯後,不只風靡了眾多的青少年,並且也更因此走進了學校的課程裡,走進了人們的生活中了。試看商店裡販賣著的童軍繩童軍椅,以及小學生升旗時所舉的小狼禮,還有中學生的卡其制服就是童軍服、教師參加木章訓練已習以為常、人們一談起童軍就與露營聯想在一起並肅然起敬等等景況,都可以說明童軍運動在台灣的生根與茁壯的盛況。

  然而,時代繼續在前進的同時,這樣的盛景卻是再也不多見了,為什麼呢?因為曾幾何時,「穿上制服」這件事已漸漸成為無法與T恤牛仔褲、或速食店制服相比擬的明日黃花了,並且,也在不知不覺中,徽章與領巾漸漸被網路遊戲取代了,野地裡的炊煙裊裊漸漸拱手讓位給冷飲店中的喧嘩聲、KTV裡面的歡唱聲了。我們感嘆地看到營地裡曾經蔚為旗海的國旗不再繼續飄揚,並且發現「制服」長久掛在衣櫥裡卻一年難得穿上幾回,且「徽章」也不再繼續吸引人。也因此,曾幾何時,我們的年輕人也已漸漸不太在意「榮譽」、不太在意團體的「夥伴」、不太在意自己的徽章、不太在意自己的童軍進程了,更甚者,他們,也不太在意自己的「未來」了。

  為什麼會這樣呢?在探討這個問題之前,令人驚訝地,我們又發現,近幾年來,許多大專院校的羅浮群都逐漸遇到招生困難的窘境,甚至面臨倒社的危機,而年齡層在高中的行義童軍團也同樣是碰著相似的困境。我們發現往昔那種赤火火的高中行義與大學羅浮的熱情盛況已不再出現了,取而代之的是童軍團人數漸漸減少、並且幹部就任的意願愈來愈低、且職位互相兼任的情況愈來愈頻繁與普遍的社團情景,而且,即便是在開學初使出渾身解數地努力招生,卻也是依舊挽回不了這樣的每下愈況的、令人沮喪的頹勢,而哪個團又倒了,哪個團又後繼無人的消息,亦也早已成為童軍伙伴中初聞雖令人驚愕,卻也見怪不怪的新聞了。

  為什麼會這樣?羅浮群哪裡去了?年輕人哪裡去了?熱血的營火哪裡去了?童軍哪裡去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為何曾經風靡一時的童軍運動,如今卻已乏人問津?

  其實,要回答這個問題並不難。首先,我們得先來觀察一下童軍的活動方式。

二、  探析童軍活動的方式與內容

  大學校園裡,幾棟校舍矗立在驕陽底下。雖然農曆新年就要到了,然而亞熱帶的台灣,在沒有寒流來訪的冬日裡,卻常常都是這般地晴空萬里、烈日高懸宛如夏晝的。建築物前的草地上,一群年輕人忽而向東、忽而向西的奔跑著。他們身著相同款式的上衣,臉上汗水淋漓。只見他們像蝴蝶一般,在宛若花園的校園野地裡飛翔奔跑,並似乎一點也不覺疲累。依稀聽得,他們口裡喊著「關主好!」「謝謝關主」的話語,依稀見得,他們稚氣的臉龐上有自信的神采,他們的身型白皙修長,卻已有一種一窺夢想之境的昂揚雄姿。這是大一新生吧!並且,這是迎新活動吧!並且,這就是大地遊戲吧!大地遊戲,童軍中也是有的,並且是所有活動中的重頭戲。那是把活動的內容細分成好幾項,且每項設置關卡,並且,每個關卡的距離都很遠,並且,每個關卡都設守關之人的一種活動,而參加闖關的人,在開始的哨聲響起後,就會在一關卡接著一關卡之中來回穿梭、奔跑。在遊戲中,他們會在不同的關卡裡玩遊戲,或是猜謎,並且闖過一關又一關,且往往玩得樂此不疲,並且,每每在主導者尖刺的哨音,與「換站」的洪量口令之後,還仍舊依依不捨地留戀在原有的關卡中,且任汗水濕透了衣裳,任塵土揚起且灑在簇新的球鞋與牛仔褲上,也任闖過關卡的喜悅在臉上化開成笑容,並變成一條條無形的絲線,緊密地連結起友誼……

  這樣的進行方式,在童軍活動當中是使用得相當普遍的。其不管是「大地遊戲」,還是「分站教育」,如此的「地點移動」的活動方式,此可以說是與室內活動不同、且藉由大量動態的走與跑,來增加學習與遊戲的趣味性的。此不僅可以促進小隊中的同心協力,也可以更增加夥伴之間的情感,並增加許多人與野外及大自然相處的機會。而且這樣的方式,也可以使營隊的活動進行更加多元化、更加動態,使得參加活動的人不是都一成不變地都在室內上課而已。並且,這樣的活動也是老少咸宜的,不管是幼童軍、童子軍、行義,還是羅浮、服務員,不管哪一種童軍活動哪一年齡層的營隊,其中的「大地遊戲」總是其中最受歡迎、最讓人期待的活動之一,「它」是和「營火」一樣重要的。

  再者,「大地遊戲」內容的多創性與教育性也是童軍活動中最多元化的。因為它的內容除了「分站」的「教育」元素外,其中也包括運用小隊競賽與對抗、或小隊之間互相協力等方式,來培養小隊「同心協力」的默契,另外,「勝不驕、敗不餒」的觀念其實也在這樣的活動中潛移默化地引導著每位伙伴。它也使童軍們在遊戲中間接去學會如何尊重他人,並且也讓夥伴學習將勝敗的執著置之度外,以及了解到朋友的情誼才是最珍貴的寶石等的「四海之內皆兄弟」的至善箴言。因此可以說,「大地遊戲」除了讓童軍們與大自然有了更多更親密的接觸外,其實也是由此來藉著與同伴之間的「更多相處」,來促進彼此之間的情感。

  然而,為什麼這樣兼具動態感與趣味性的活動模式,卻在廣施於所有的童軍營隊後,也仍舊使得童軍人口繼續地流失呢?並且,為什麼這麼好玩的活動,我們的年輕人卻也漸漸不喜歡玩了呢?

  事實上,這要先檢視一下我們所謂的「童軍活動」的實施方式──其實,這「童軍活動」不管再如何的演變,再如何的經過多少年,總括一句,它都是離不開「團體生活」的。

  那什麼又是「團體生活」?

  簡單地說,「團體生活」就是活動的進行是必須集體行動的,而且,事實上,童軍也必須是「眾人一起活動」才能成為一童軍活動的,「單一」的一名童軍其實是無法單獨做童軍活動的。因此我們也可以這麼說──這樣的「團體生活」、「團體活動」中,乃勢必會產生出「領導者」與「被領導者」這兩個階層來。而所謂的「領導者」──辦童軍活動所需要的「工作人員」(STAFF),往往就在來參加童軍活動的參加人員出現後,一定就必須要產生出來了,因為,不管是管理一個童軍團,還是管理一個童軍營隊,這樣的「工作人員」都是必須要有的,因為不管如何,一個團體中都仍舊需要有人來管理團員與參加者的秩序,並且使團或營隊辦得成功──也因此,去參加這樣的童軍的「團體活動」,如果不是擔任「工作人員」的話,那就是一定會「被管理」了。

  然而,「被管理」,卻又恰恰不是現在年輕人所願意的。

  原因為何?

  原因就在於「社會」的日新月異的變遷。

  我們先來觀察一下我們所處的社會。在這個網際網路發達、資訊大量增加、西方物質文明過度入侵、且傳統價值觀念正在逐步流失的時代裡,所謂的「無形的」、「崇高的」價值與理念,對年輕人來講早已太抽象了,並且不再使他們感到興趣了。也因此,在這樣的情形中,我們也發現到,「物質的追求」,已成為這個社會的主流,並且「好逸惡勞」已成為普遍的現象了。至於說那些古書上所期許的一個人要擁有的「熱誠」與「遠大的理想」,以及要去勇敢批評社會中不合理事物的那所謂的「關心社會時事」的熱切的心,卻已漸漸在年輕人心中消失了,不見了,並且年輕人也不太在意自己有沒有這些東西了。我們的年輕人比起以前,變得不再關心國家前程,並且也不再關心自己的未來了,因為他們變得只注重眼前,變得較重視物質。我們的年輕人,被電視與網路的資訊所掩埋而沒有自己獨立思考,並且變得甘於如此,不想辛苦地前進,也因此,我們的年輕人,也確實已變成龍應台筆下所說的那「不會鬧事的一代」了。再者,那始終是在扼殺創意的教育體制,也往往使我們的年輕人成為一個一個相同模子所雕刻出來的「作品」、「成品」,並也因此使其創意被斲喪,熱情被磨盡,以及開始漠然地看待這個社會的腥風血雨,而強勢的西方流行文化,亦輕易地擄獲了年輕人的心。也因此,在這樣西風東漸中,年輕人乃逐漸的被西方新奇的、流行的、專業的事物所吸引過去,從而漸漸拋棄我們傳統社會所尊崇且代代相傳的價值觀念了,甚且,也由於物質文明觀念的侵入,年輕人也漸漸開始只對「有形」的、「具體形象」的事物感興趣,並趨之若鶩,如西方的服飾、配件,西方的音樂、影片,或西方的籃球、棒球等運動等,並且,這物質追求的潮流又經過媒體的強力宣傳,因此乃使得校園教室裡、城市街道中的年輕人變得人手一支手機,或一支隨身聽,且競相爭奇鬥艷,互相炫奇,而不再對知識有所渴求、不再對真理窮究探詢、並且不再對國家環境有所關心。年輕人們頭戴耳機,身穿寬鬆的T恤與牛仔褲,追求速成,討厭規則規範,並且也樂於展現自我,可是卻討厭努力與辛苦。也因此,他們脫下學校的制服,將頭髮染成七彩的顏色,他們做著自己喜歡的事,然而卻也在意別人的眼光。也因此,年輕人們,他們乃進而不願意受拘束,不願意被學校與社會所「管理」。他們開始喜歡展現自己的獨特與表現自己的個性,也因此,他們就更不願意去童軍的營隊裡接受單一的制服與單一的「風格」的拘束了。

   然而,若又回顧我們童軍運動的創立與發展的歷史,其實我們會更發現到,童軍運動會與「團體活動」結合,乃是其來有自的。因為「童軍」最初的創立與設計,是與訓練軍事人員有關係的,並且,在戰爭期間,這樣的各國訓練紮實的童軍們所擁有的專業後勤救護知識與野外求生技能,也使他們在戰場上、或後方的支援中都發揮著驚人的效益。並且,也因其所做的通訊與醫療救護任務,而對戰爭的成敗有決定性的影響。因為,在戰爭期間,各國的童軍們皆是共赴國難,並且以國家興亡為己任。當軍隊在前方殊死作戰時,少年們所組成的童子軍團隊就在後方做支援工作。他們或安撫照護傷患,或擔任運輸通訊工作,或激勵人心,或鼓舞志氣,他們在戰爭期間的後勤支援中提供許多協助,並也幫助自己的國家一步步走向勝利之坦途。所以,我們可以說,童軍的「團體活動」的進行方式,其實在國家的重大危難中是可以發揮巨大的力量的,並且,戰爭的勝利,以及軍心的安頓,其功是不可沒的。

  然而,再繼續細觀這樣的「童軍」的「團體活動」的進行方式時,我們其實又可以發現,事實上這樣的工作與這樣的令人激賞的成果的呈現,卻也仍舊是需要一群平時就已經訓練有素、且全員穿著一致的整齊制服、並且「不可展現出個人的意志與特色」的「團體」才能達到,並且,這樣「團體」的前提條件,更是必須要有著高度的「訓練」與「一致的目標」在其中,且缺一不可。所以,若由一般的未經訓練、未接受「團體活動」的洗禮的年輕人來做的話,其實是無法立即完成任務的,而且成果也不卓著。並且,這樣的「團體活動」的洗禮,也不是一般所謂的「興趣團體」的技術訓練,而是一種屬於默契性高、訓練密集的、並且使成員素質一致的「類軍事」的訓練,並且,也是經過這樣的訓練所陶冶出來的的團體,才能完成諸如救災、補給、安撫、傳訊等困難度高的任務,也因此,話又說回來,這樣的「類軍事」的訓練,以及這樣的需要高度「默契」的「團體活動」,是否就是可以容得下「強調個性」這樣的特徵呢?並且,也是否就可以容得下現在時下「強調個性」的年輕人呢?

  事實證明,實際上是容不太下的。因為──「強調個性」是強調一個人的創意展現,且是重視每個人的想法,並認為個人的觀點都有其獨特性且不可偏廢的。然而,與此相反的──「強調群性」卻是一個團體要進行活動時所不可缺少的要件。並且,「強調群性」也就是說,要求所有成員都要先屏棄個人成見,並以團體利益為先的去遵守這一團體的規範。因為團體要一起行動,要達成任務,必須要先有規範訂立在前──這些規範包括團體的默契、團體的一致性表徵、團體成員的訓練等。也就是說,一個團體要成立,要行動,要達成任務,就必須要有「訓練」在其中,並且要有必需遵守的規範在其中、以及要有共同的目標在其中,並且,在團體中個人是不可以太展現自我的意志的。然而,問題也就出在這裡了,當一個團體要「訓練」成員時,就一定要去壓抑他的「個性」,使其身心規訓於團體,使其個人想法降低到最小,還有,使其思考邏輯都合乎整個「群性」。因此,我們可以說,似乎「訓練」與「個性」是無法並存的。

  然而,作為以「團體活動」為其最大宗內容的「童軍運動」,卻也似乎就在這個地方,漸漸地與我們時下的年輕人相去甚遠了。

  作為學生的青少年,在學校裡要穿著制服,在教室裡要上著自己無法選擇的課程,若是他來到了童軍團,也是要學著自己不甚熟悉的童軍技能、手號操,並且玩著團體遊戲。或許他可能與不熟悉的人很快的變成了朋友,並且可能很快地有了傾心對象,並且,乍看之下,他的那些屬於青春少年的狂飆志氣與遠大夢想,也似乎都在這些規矩、制度、與課程中被磨合掉了。他的那些每一個人都會有,且每個人都不相同的「創意」與「獨特」,也同樣的似乎都在這樣的規範洪流中被淹沒掉了。也因此,乍看之下,這「教育」與「童軍」中的「規定」、「制度」與「紀律」,亦似乎也狠狠地抹煞掉了他作為一「人」的創意了,並且,也似乎是這樣的一個「人」,在接受了「規範」與「訓練」後,就變得不再是一個靈動的「人」了。他可能將不再有創意、不再有生命力,並且也不再是一個正常的「人」了。

  然而,確實是如此嗎?

  「訓練」與「紀律」真的會抹煞一個人的創意嗎?

  話又說回來,若一個人真的不接受紀律的規範,就可以因此盡情展現自我,且表現令人驚嘆的創意嗎?事實上,沒有多少證據顯示一個不接受社會規範與教育的「人」,會有比接受的人有更多超越前人的創造發明的成就的,但是,其他的證據卻是顯示出,那些創造出激動人心的作品、與發明出劃時代貢獻的人,卻大多是謹守規矩、規範的「人」──因為沒有人可以不遵循化學公式而做化學實驗,沒有人可以不嫻熟歷史與文化而寫出激動人心的文章,也沒有人可以不先經過紮實的練習,就彈奏出優美的交響樂章──所以,假設我們真的任由青年的狂飆志氣與遠大夢想毫無目的地漫流的話,最大的可能是,我們的社會只會製造出許許多多懷才不遇,卻也無處可去的科學家、藝術家,而不是培養出為我們的社會出謀劃策、且為整個國家遠景擘畫的人才。也因此,不管是學校教育,還是童軍活動,只要是有著「教育」的內涵在其中,「規範」、「訓練」與「制度」就都是不可少的,並且,這也都是在無時無刻中形塑著參予其中的人,並慢慢雕琢他們的「個性」,使其漸趨於「群性」,並使其遠大的夢想與驚世的能力,可以因此合轍於現實的規範,並因而有明確的目標可前進,且有踏實的追尋之路可依憑。

  所以,這麼說來,「紀律」真的都不好嗎?

  「規範」真的那麼對「人」的未來發展,有那麼的阻礙嗎?

  可是,我們的「年輕人」為何卻還是對它們避之唯恐不及?

  我們可以說這是社會變遷使然。

三、  年輕人

  為什麼我這篇文章要一直討論到年輕人呢?因為年輕人是我們社會未來的支柱。

  一個社會要進步、成熟,必定要靠所有社會成員的共同努力才能達到的,若只靠少數人的出謀劃策與引導是根本不夠的,因為整體的國力提升是必須要由全民的教育水準提高才能達成。也因此,社會成員的教育程度與素質差異等,就會是這個社會能否繼續向上還是停滯不前的最大原因了。再來,只要是一個「人的社會」產生出來後,事實上,就一定得需要有「規範」來加以維繫的,並且,也都必須要有「禮儀」、「道德」與「法律」來加以保護與限制其中每個成員的權益與慾望的,因為「人的社會」只要一產生,就勢必一定會創造出文明,而只要有文明,就一定會需要有「聚落」、「制度」與「規範」來羈縻與維護,否則身處其中的人們一定會無所適從,並且任由人性中的惡端來蔓延,從而造成殺伐頻仍,戰端四起的人間煉獄,最後的可能,只會導致人口減少,甚至滅絕。

  因此,所謂的「教育」這樣的事物,其實也就是在這樣對「規範」的「不自覺需求」下,所一定會產生出來的人類社會的行動之一了。「教育」作為提升國力的認知其實是在很晚近才有的。在早期社會中,「教育」的實施,其實主要是為了培訓統治者,並以為治民做準備。也因此「教育」的對象全部都是上層階級,而非普羅大眾,且「教育」的內容是教導君治理國家,而非其他的博物知識。至於接受統治的老百姓,則反而認為其民智不要太開化,要愈蒙昧愈好,以免有礙於統治與管理的進行,如「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1]就是這樣的道理。然而不管如何,其實這也表示說在早期,施行「教育」於統治階級的下一代年輕人其實就是一個社會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並且那是與祭祀祖先、祭告天地等國家大事等同並進的,並且,此也足可見其不管古今,「教育下一代」的年輕人都一定是一個社會中最重要的事。為什麼呢?那是因為只要有了「教育」,就可以使一個社會中的年輕人繼志述事、克紹箕裘,並可以因此而維持一個國家的穩定與長治久安。而國家、社會要繼續前進,要繼續進步,亦乃必須要有年輕人可以在未來繼承現在的政策,並執行下去、創新下去、發展演變下去,並且,也使他們可以擁有適當的智慧與能力,以在未來解決隨時會遇到的困難與挑戰,使之不至於在遭遇困頓與挫扼時茫然而無所依。

  然而,話又說回來,也就是在現在,我們卻也正在遇到了最大問題──那就是我們的「年輕人」正在不願意接受規範、不願意接受教育。而不願意接受規範,也就代表了國家整體競爭力的隱憂。

  在這裡,或許可以把我們童軍運動所面對到的問題和我們國家的教育所面對到的問題結合起來一起看了,因為其實童軍運動也就是教育,且童軍運動的問題也就是教育的問題。我們的年輕人不願意接受規範,不願意被斲喪創意與個性,同樣的,也就是說對於童軍團,他們也不願意自己「被管」,並且也不願意去穿上制服、不願意一開始就學習他們不甚熟悉也用不太到的東西,諸如童軍技能等。

  然而,問題的解決方式或許也正在浮現出來了──也許我們的「童軍」與「教育」可以從內容上做到「鼓勵創新」與「鼓勵個性」的方式來改變我們的活動內容,以吸引我們年輕人,使他們在走入童軍運動後,也可以找到自己發揮所長的舞台──喜愛吹奏樂器的人可以在童軍中開演奏會,喜愛舞蹈的人可以在童軍中盡情編舞盡情跳舞,喜愛打籃球的人可以在童軍中切磋球技,喜愛程式設計的人可以在童軍活動的管理中得到所用之機,喜愛看漫畫打電動的人可以在童軍中找到同好互換心得……童軍原本多元的且包容性強的特性,在此正好可以用得上。至於最為人所在意的外在樣貌──制服,其實就像學校制服一樣,同樣也可以設計得使年輕人樂於穿著,並引以為榮,而不再像現在這樣於活動前後趕忙穿上與脫下般的避之唯恐不及!

  「規範」與「個性」是可以並存的!

  在以商業資本為主的社會中,「人」是必須要努力學習、努力工作才能生活下去,且沒有努力只想好逸惡勞的人是會被前進的社會所淘汰的。然而,弔詭的是,整體的國家國力卻又必須要靠大多數人的努力才能達成與提升,而不是只靠少數的精英的專業知識的領導。所以,我們也可以因此察覺到一件事:其實一個好的社會,在一方面是必須要淘汰遲緩無法跟上腳步的成員,在另一方面則是必須盡力照顧所有的人,並提供優良的努力環境,使整體的國民都可以在政府的照護下各發揮其所長、在政府的福利制度中維持基本的生活能力,且可以無後顧之憂的去進修努力以謀得更好的生活、取得更好的機會,所謂的「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2]就是說明如此的情況。至於我們的童軍運動,事實上也就是在這樣一個競爭的現實社會中,去事先為夥伴提供一個有制度的、有規劃的自我訓練機制,來使得參與其中的人可以因為「童軍」的訓練,進而可以對自己更有信心,並更激發自己的潛能而努力去上進,並且,也使得夥伴們在離開學校、離開童軍團進入社會職場之時,能夠比一般人有更多的能力與勇氣,去迎接人生中的每一種挑戰,而之後,於事業有成之時,更可以回頭繼續反哺自己曾經參加過的童軍運動,去提攜後進,去使得這個運動繼起的成員可以在團體的照護中,能無後顧之憂的去上進、去努力以追求人生自我價值的實現──或許,當有這麼一天到來的時候,我們的年輕人可能會更樂於接受我們的指導,而努力去期許自己成為一位對個人、國家、社會關心與負責的人──也就是健全的公民!

四、  結語:何謂童軍運動?

  說了這麼多,童軍運動到底是什麼呢?

  細觀我國的童軍運動,可發現其內容上是有小隊制度、徽章制度、榮譽制度貫串在裡面,形式上則是有野外探索活動、社區服務活動等融合於其中的,也因此,可以說此運動是有著教育與遊戲、學習與娛樂等多方面的功能的,並且,此運動還有加上「制服」與「領巾」這樣一致性的團體歸屬象徵,所以,可說童軍運動是一種相當高程度的「團體」運動,它兼有著遊戲與人格養成的雙重功能,並且,這個「團體」運動,亦主要從事團體內部成員的成長,而不是整體的對外表演,因此,這也就是說,所謂的「童軍」,其實並不是「只打球」或「只吹奏樂器」而已,也不是「信仰宗教」或「商業買賣」,事實上「童軍」更可以說並沒有特別限定它自己的性質與活動內涵。雖然「童軍」不是如同「樂團」或「球隊」這樣具有高度「專業性」與「同質性」的團體,且參加童軍的人可能不一定樂器演奏得好,或球技很精湛,然而,「童軍」卻是一種藉由「童軍」的團體活動方式,來使一名青少年除了吹奏樂器與打籃球之外,可以學習更多東西、啟發更多智慧的一個運動,更可以說,所謂的「童軍」,其實就是一種身分,或一種態度罷了!因為一個人成為一名「童軍」,其實並不礙於他也成為一名「籃球員」或一名「畫家」,更無礙於成為一名「佛教徒」或「電腦工程師」的,因為「童軍」它是一套「活動的方式」,它不是佔著人生的全部,但卻是涵蓋著人生的全部,且敞開大門接納所有的人,因此,只要有心,只要喜歡這套活動方式,人人都可以申請加入「童軍」。

  然而,也如同本文前面所說的,「童軍」的活動方式既然是「團體」式的,那其實也就必須要有更多的吸引力,來吸引喜愛個性不喜愛群性的年輕人的加入。而不管是制服的吸引力,還是關心全球人類共同的問題、探尋社會問題的解決之道的吸引力,或許,去激發年輕人對我們所處社會的關心,去激發年輕人的榮譽感,並引領他們去思考解決的問題,從而激起其向上向善的力量,這也不啻是一個童軍活動可以努力的方向啊!

  童軍運動的大地遊戲還會再繼續奔跑下去的,童軍運動的領巾還會繼續飄揚,荒野中點燃營火的火炬還會傳遞下去的,並且,擊打營釘的丁丁聲也會和地球上所有生命脈動的頻率一起跳動下去的。在這個日益變遷的人類世界中,其實,不管社會再如何地轉變,不管人類的生存模式再如何改變,去尋求一個人類與大自然、人類與人類的共生共榮之道,卻永遠都是人類所要面對、且必須持續努力下去的最重要課題的。而社會中,團體組織的因團結所發揮出來的力量,也永遠都比個人的踽踽獨行還要來得強大。因此,在今天,在人類持續朝著民主與自由的目標邁進的同時,那些非政府的、非營利的民間組織其實也正在蓄勢待發準備揮灑出它們的力量、實現它們的理想,慈濟也好,荒野也好,世界展望會也好,大家在面對我們的社會問題的時候,其實皆是熱情昂揚,且兢兢業業地當仁不讓的。所以,在這樣的情景中,這有著同樣制服、同樣諾言的童軍們,應該要怎麼做呢?除了於此風起雲湧之時不缺席於這場華山論劍之外,是否也可以更期許自己,當未來等待著我們的舞台來臨的時候,當有一天世界正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是否可以因此更加光彩耀眼呢,我們是否可以因此更加自信昂揚、不憂不懼且永遠充滿熱情呢?

五、  參考書目:

1.      ・朱熹撰:《四書集注》,台北:藝文印書館,民國6955版。

2.      漢・司馬遷撰、日・瀧川龜太郎著:《史記會注考證》,台北:萬卷樓圖書有限公司,民國8510月初版2刷。

3.      鍾南撰:〈童子軍的創始與擴展(上)〉,《今日郵政》第467期,台北:中華郵政,民國8511月,頁21~28

4.      鍾南撰:〈童子軍的創始與擴展(下)〉,《今日郵政》第468期,台北:中華郵政,民國8512月,頁21~28

5.      王治善撰:〈中國童子軍的今昔〉,《中外雜誌》第80卷第6期,台北:中外雜誌社,民國9512月,48~56

6.      張恆瑞撰:〈中國童子軍的領航者陳海光〉,《中外雜誌》第80卷第6期,台北:中外雜誌社,民國9512月,57~62



[1] 此句出自《論語・泰伯》頁14見宋・朱熹:《四書集注・論語・泰伯》,台北,藝文印書館,民國6955版。

[2] 此句出自漢・司馬遷《史記・貨殖列傳》中所引用的管仲的話。見漢・司馬遷撰、日・瀧川龜太郎著:《史記會注考證》(台北:萬卷樓圖書有限公司,民國8510月初版2刷)頁1354

培根 2015-03-13 16:32:25

本身目前帶領行義團,與文中敘述十分雷同,非常感謝您的分析和探討,對我受益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