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今天晚上，還有多少人願意守在電視機前面，聽聽陳水扁總統，怎麼樣為自己被認為是”貪污共同正犯”提出辯護？

因為工作的關係，也因為關心事件發展，至少我，是很認真的陪了他整整八十分鐘，全神貫注，認真筆記。

陳總統用了相當長的篇幅，提出各種數據對比，目的是告訴大家，他沒有貪污的意圖，也沒有貪污的必要。因為，他要貪，有更多錢更多機會可以貪，不必煞費苦心，蒐集一堆零星發票，貪區區一千多萬。

他坦承，自己有程序上的瑕疵(拿發票移花接木報帳)，但絕對沒有一分錢，落入自己的口袋；還說尊重司法判決，不必三審定讞，只要一審判他有罪，他就立刻下台。

看完這場個人秀，我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果然，口才便給的”陳水扁律師”，又重出江湖了！

陳”律師”運用了相當多的辯護技巧，以合乎邏輯，說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語言，侃侃而談，強化自己是”犧牲者”，受到委屈，甚至是冤屈的形象。如果從演講學的角度來看，這無疑又是一場唱作俱佳的演出。

至於”事實面”的部份，比方說他如何證明錢沒有進入自己的口袋？吳淑珍的珠寶不是全民買單？真的有那些秘密外交的花費嗎？……一連串的疑問，他延續之前”事涉機密”的一貫說法，不能說的還是不能說，所以，什麼都沒說，也沒有提出任何證據。

從策略面分析，陳總統是聰明的。一來，他不見得提得出具體證據；二來，反正不管他提出什麼，最後還是”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因此，他以”訴諸情感”為主軸的說明，目的只有一個，就是鞏固住”自己人”對他的信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一定很清楚，只要民進黨內不鬆動，罷免案就過不了立法院那一關，他就沒有立即下台的危機。至於一審判決有罪就下台的說法，也只是畫個大餅，展示決心。反正，依照過去經驗，一審要判決，最快也是一年以後的事。一年後，距離他的任期到期，也不遠了。

訴諸情感的語言，有一定的煽動力，尤其是對還願意相信他的民眾來說。問題是，如果我們進一步去思考他的邏輯，還是不難找出其中”詭辯”的地方。

比方說，總統說他有很多貪大錢的機會，他都不貪，還自願放棄一半薪水，怎麼會為了一千多萬，花五年蒐集發票？這時候，也有人可以用同樣的邏輯，提出質疑說，那是不是一個開百萬賓士車的人，就不可能冒著被抓到的危險，去偷超級市場裡頭，區區三十塊錢的糖果？

我這樣說的意思，不是說陳總統說得對或不對，而是這件事情背後，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關鍵，在於”信任”。

陳水扁總統的問題，在於他六年多來的所作所為，已經失去了多數人民對他的信心與信任，以至於他說的任何話，都被打上問號，都被用放大鏡檢視。這也就是為什麼，連319槍擊案，這種事實上不太可能作假的事情，至今仍有相當比例的民眾，認為這是自導自演的苦肉計。

今晚記者會上的陳水扁總統，面帶笑容，滿臉自信，堅稱”司法會還他清白”。這也是他的另一個大問題：性格過於自信，看不到任何反省。當執政不力，當自己的親人胡搞瞎搞，民眾聽到陳水扁滿口自省，卻看不到具體的反省作為，反而展現出一副”我就是踩不扁”的態度，才會引起更多的反感。

當然，陳水扁總統還是可以說，台灣政治藍綠嚴重對峙，毫無轉圜空間的狀況，已經形同死結，看不出解開的可能，是先天的不利因素。的確，我完全同意，就算陳水扁總統做得再好，也還是可能有半數左右的民眾反對他；但他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曾經贏得過高達七成的滿意度，為什麼現在會變成只有十幾趴的支持度？

有時候，我也對陳總統的處境到同情，在失去民眾信任的情況下，在那麼多人公開上街頭反對他的情況下，還要在位子上硬撐下去，這種毅力，非常人所能及。不過，一想到這樣的處境，是誰造成的？心中卻又浮起”咎由自取”一詞。

無論如何，既然陳總統現在不會下台，初步判斷，民進黨也不至於倒戈支持罷免，在這種情況下，接下來的政局，大概又是重演前一兩個月的戲碼，三度罷免，然後，繼續倒扁下去……。

講白一點，就是這樣”不死不活”的局勢，還要持續好一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