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大年初三老人他們那班舉辦同學會，當然我也在應邀名單之內，雖然我不是他們班的導師，可是和他們比導師更親。（我似乎很愛做這種事，也很樂於當很多班的「榮譽導師」。）

他們畢業才半年，每個人的外表難免都有一些變化，不過在一起的愉快感覺與口無忌憚還有嘴賤的特色一樣沒變，所以一頓午餐整整吃了兩個小時。

結帳後各自要離開時，一尾突然跟我說了一句：『老師，早知道最後會變這樣……當初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對你那樣…….』

我當下愣了幾秒鐘，隨即就了解她真正想表達的意思，的確，這句話沒頭沒腦，只有我和她懂。

去年六月，就在我上老人那班最後一堂課時，我在課堂上隨口問了一尾她畢業後要做什麼，一尾說她要去台中找工作。

「為什麼要去台中？」我問道。

『因為我想要去外地闖一闖，才會學到更多東西。』看到她眼神堅定，可見心意已決。

「可是妳爸爸身體不好，妳跑去台中，這樣好像不太好吧？」一尾是我指導的專題學生，我之所以和她感情很好，就是在她大二和我聊天時，我得知她父親有肝臟腫瘤，所以主動幫她申請了教育部的學產基金補助以及學校的急難救助金，雖然那一兩萬元可能是杯水車薪，但她自己的導師就從來不會介入這一塊。也因此我和一尾他們幾個的感情之後更是麻吉，這就是我常跟學生說的「雪中送炭見真情」了。

也因為知道她家裡的狀況，一聽到她要去台中工作，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她爸爸肝病還沒好，她一離開，誰知道未來會有什麼變數。

當時她很倔強的說道：『我爸的病情現在有控制了，我從小就一直在我爸的保護下成長，當然需要出去見見世面，才會長大呀，所以我一定要去台中。』

當時我很難體會平時貼心的她為什麼突然會變得這麼無理取鬧，所以還是勸她：「我覺得要出去闖的機會未來還多的是，但是妳爸爸的狀況妳也不是不清楚，萬一有什麼萬一，可能妳會遺憾一輩子。我希望妳還是可以多為妳爸想一下，留在嘉義工作。更何況你男友喇叭也在嘉義，妳這樣一離開，兩個人聚少離多，對兩個人的感情也不見得是好事。」

可能是因為我的口氣太過嚴肅，也可能是她煩惱這個問題很久了，所以我話才說完，她居然當場哭了出來，讓我一時尷尬地不知如何收場。

我上課一向都是搞笑歡樂，沒想到在他們最後一節課，竟留下了這個小小的遺憾。之後一尾仍然和我很好，也依她的意思去了台中工作，和喇叭的感情過了半年也沒有變。

只是她爸爸前一陣子又檢查出來得了口腔癌，為了照顧她爸爸，她只好辭掉台中的工作回到嘉義。

『老師，早知道最後會變這樣……當初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對你那樣…….』一尾說完這句話忍不住哽咽，這樣大家應該都可以理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當老師久了，經過的事情太多，看的事情太多，有時候難免苦口婆心，只是難免遇到「忠言逆耳」的狀況，以一尾的例子，繞了一大圈還是回到原點。

當下我拍了拍她的肩頭，笑著對她說道：「沒關係啦，反正這都是過程，妳也是需要經過這樣的經歷之後，才能知道怎麼去做正確的事。現在明白了當初我講的，還不算太晚。」

寫到這裡，突然想到慕容情對劍之初說過的：

『風不失期，君不失期，奔波武林，莫忘初心。風仍如期，君已失信，初心初心，君已失心。』

當老師的，就是要教學生做正確的事，身為人師，也要始終莫忘初心才行！

圖片來源：好友志丞作品　慈濟靜思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