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卷之三（角集）

<篇名>牡丹皮(腎、肝，兼入心包)-2

或問仲景張公制八味丸，經吾子之闡發奇矣，不知更有異聞乎？曰︰醫道何盡，請於前論而再窮其義。夫火有上、下之分。下火非補不能歸，其在上之火，非涼不能息。補其在下之火，則火安而上不炎；涼其在上之火，則火靜而下亦戢。雖然牡丹皮補腎水，而不補腎火，似乎下火之炎上，不能使其歸於下也。然而，牡丹皮雖不能補腎中之火，實能補腎中之水，補水之不足，即能制火之有餘。火有所制，自然不敢沸騰，然后用附子、肉桂，引其下伏，則火藏於至陰之腎矣。

【白話解】

又問：仲景張公制八味丸，經您的闡發甚為神奇，不知還有其他不曾聽聞的說法嗎？

答：醫道哪有盡頭，請在前面的論述當中再詳細探究其義。火有上焦和下焦的差別。下焦的火非補不能歸，其在上焦的火，非涼不能息。補其在下焦的火，則火安而上焦不炎；涼其在上焦之火，則火靜而下焦亦收斂。雖然牡丹皮補腎水，而不補腎火，似乎下火的炎上，不能使其歸於下。然而，牡丹皮雖不能補腎中的火，實能補腎中之水，補水的不足，即能制火的有餘。火有所制，自然不敢沸騰，然后用附子、肉桂，引其下伏，則火藏於至陰之腎。

牡丹皮亦補腎以益心，而不能補腎以克心者也，似乎上火趨下，不能使其靜於上也。然牡丹皮雖不能補腎水克心，實能補腎水以益心氣之不足。即能制心氣之有餘，必有所養，自然常能寧定。然后用附子、肉桂導其上通，則暗交於至陰之心矣。此前論所未及者，而闡發其奇又如此矣。

【白話解】

牡丹皮又補腎以益心，但是卻不能補腎以剋心，這樣似乎會驅使上火往下走，不能使其靜於上。然而牡丹皮雖不能補腎水以剋心火，實際上能補腎水以益心氣的不足。能剋制過勝的心氣，心陰必能得到榮養，自然常常能夠寧定。然后用附子、肉桂疏導其上通，這樣就能暗交於至陰之心。這是前文所沒說的，而闡發出來又是如此神奇。

或又問仲景張公八味丸，已發異論，不識六味丸亦有異論乎？曰︰六味丸中，別有微義也。牡丹皮用之於六味丸中，豈獨涼骨中之髓，以生陰水哉。夫獨陰不生，獨陽不長。六味丸中，乃純陰之藥也，苟不用陰中微陽之藥，入於群陰之內，雖以水濟火，似亦為陰虛者之所喜，然而孤陰無陽，僅能制火之有餘，不能生水之不足。丹皮雖亦是陰藥，入於腎經，但性帶微陽，入於六味丸，使陽氣通於陰之中，而性亦微寒，但助陰以生水，而不助陽以動火。此仲景夫子立方之本意，鐸實有以窺其微而盡發之也。

【白話解】

或又問：仲景張公八味丸，已闡發不同的見解，不知六味丸也有不同的看法嗎？

答：六味丸中，有不同的深微義理在其中。牡丹皮用之於六味丸中，不僅僅只是涼骨中的髓，來生陰水這麼簡單。因為獨陰不生，獨陽不長。六味丸中，乃純陰的藥，如不用陰中微陽的藥，入於群陰之內，雖以水濟火，似乎也對陰虛者有所幫助，然而孤陰無陽，僅能制火之有餘，不能生水之不足。丹皮雖也是陰藥，入於腎經，但性帶微陽，入於六味丸，使陽氣通於陰之中，而性亦微寒，但助陰以生水，而不助陽以動火。此仲景夫子立方的本意，我將自己看見的深微義理盡情地分享出來。

或問牡丹皮陰中微陽，又入於群陰之內，恐陽氣更微，雖各藥亦有兼於陽者，畢竟陰重而陽微也。不知他藥如茯苓、澤瀉、山藥之類，入於群陰之中，全忘乎其為陽矣。惟牡丹皮雖在陰藥之中，而陽之氣不絕，子試將六味丸嗅之，牡丹皮之氣未嘗全消，不可以悟其微陽之獨存，不為群陰所奪之明驗乎。惟牡丹皮於群陰之中，獨全其微，且能使茯苓、澤瀉、山茱萸、熟地、山藥之陽氣不散，以助其生陰之速。故牡丹皮用之於地黃丸中，尤非無意也。

【白話解】

或問：牡丹皮陰中微陽，又入於群陰之內，恐怕使得陽氣更微弱，雖各陰藥亦有兼於陽者，畢竟陰重而陽微。

答：殊不知其他藥如茯苓、澤瀉、山藥之類，入於群陰之中，就會全忘了其性為陽。只有牡丹皮雖在陰藥之中，而陽之氣不絕，你試將六味丸聞看看，牡丹皮之氣不曾全消，不就可以領悟他微陽獨存，不為群陰所奪之明確效驗。正因為牡丹皮在群陰之中，獨自保全其微弱的陽氣，且能使茯苓、澤瀉、山茱萸、熟地、山藥之陽氣不散，以助其生陰快速。故牡丹皮用之於地黃丸中，特別有意義。

或問牡丹皮能退骨蒸之虛熱，是亦地骨皮之流亞也，乃先生譽地骨皮之解骨蒸，而不及牡丹皮，豈別有意歟？夫牡丹皮之解骨蒸，雖同於地骨皮而微有異者，非解有汗與無汗也。牡丹皮之解骨蒸，解骨中之髓熱也；地骨皮之解骨蒸，解骨中之血熱也。骨中不止髓，髓之外必有血以裹之。骨中之髓熱，必耗其骨中之血矣；骨外之血熱，必爍其骨中之髓矣。故治骨蒸者，二味必須兼用，不可以有汗用地骨皮、無汗用牡丹皮也。

【白話解】

又問：牡丹皮能退骨蒸的虛熱，也是與地骨皮同一類，然而先生讚譽地骨皮能解骨蒸，卻未如此讚譽牡丹皮，難道有其他用意嗎？

答：牡丹皮可以解骨蒸，雖同於地骨皮而稍有差異，這差異不在於解有汗的骨蒸與無汗的骨蒸。牡丹皮解骨蒸，在於解骨中的髓熱；地骨皮解骨蒸，在於解骨中的血熱。骨中不止髓，髓之外必有血來包覆。骨中的髓熱，必耗其骨中的血；骨外的血熱，必因熱蒸發其骨中的髓。所以治骨蒸，二味必須兼用，不可以有汗而用地骨皮、無汗才用牡丹皮。

此等論，實前人所未談，言之必驚世人，然余實聞之吾師，非鑿空而論也。髓中有血，斯亦何奇。余嘗見人骨折者，骨中流血，與髓俱出，非明驗乎。獨是地骨皮涼骨中之血，牡丹皮涼骨中之髓，無人証吾言耳。

【白話解】

這種論說，真正是前人所未談論，說出來必定驚動世人，其實是從我老師那學來的，並非空泛而沒有根據的言論。髓中有血，又有甚麼奇怪。我常見人骨折，從骨中流血，與髓一起流出，不正是應驗骨中有血嗎。只是地骨皮涼骨中之血，牡丹皮涼骨中之髓，沒人驗証我的說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