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正準備上班
大哥打電話來 說媽因高血壓被醫生強制住院
但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問我可不可以回台中一趟
回台中 有點困難 試著去調課看看
總算如願 直奔中港路的澄清醫院

他們住在單人病房 爸坐著 媽正小寐
見我進去 爸急喚媽起床 說我來了
她半頭白髮 神色迷茫 只是應著爸的說法 知道我來了
爸再問她 知不知道我是誰 她緩緩搖搖頭 仍是一臉迷茫

我住了下來
她偶而認得我 偶而認不清楚是我或是姊
大部分時候將我當別人 一個久未見面的親戚 一直要爸快帶我出去吃飯
她不知道自己住醫院 以為自己住篤行路的老家
以為自己是在樹仔腳的工廠 以為護理站裡都是新來的員工
加上重聽 她不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
更是活在一個虛幻的世界
腦筋的短路 已過世的親戚看的見 眼前的女兒不認得
但講起舊鄰居 老家 往事
卻又是頭頭是道 一點都沒遺漏

以往的她 手腳俐落 愛整潔
以往的她 高挑 美貌
現在的她 一起床 一吃飯 就是忙著整理被褥 忙著馬上檢地上的飯菜屑
愛整潔依舊 卻無法手腳俐落
身高由164縮到153 也不在意自己的儀容

媽以前是活電話簿 所有的號碼都在她腦裡 不必用簿子
這麼多年的消磨 我們只覺得她記性一直變壞 她也不以為意
也不去看醫生 也不知自己是有阿茲海默氏症
小孩老了孫子大了 反而更沒機會相處
在我們偶而的打電話外 她是怎麼過日子 我從來沒仔細想過
是坐在客廳的椅子上 整天讓電視開著 等天黑 等煮飯 等爸回來
她腦裡在想什麼 我從來沒問過

深不可測的腦海裡 女兒還是天真爛漫的小童
她選擇留在那個年代
我卻無法跟她留在那
我也無法回到那個時候
就讓我假裝是一個陌生人
和她共處那一段難忘的往日時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