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10-06 19:21:37Copy Cat

令偶最感動的文文~蠍迪《鳥》(六~十章)

第六章 白頭海雕,旅程3000公里,美洲西部往返阿拉斯加


被綿雨洗過的森林發出一些清新的氣息,在夜風裡顫抖。路邊石燈籠裡點了燭昏黃的微弱光線在水淋淋的石板路上晃著,投下大片陰影。順著山坡的走勢望下去,可以看見城鎮裡的燈火,星光一樣閃著亮著,和城鎮入口處鳥居一樣艷紅的大燈籠一排一排地串著,掛在街市上,夜市很熱鬧。
背對著城鎮拾級而上,蠍子突然想起,一直念著要給迪達拉買發繩的事情忘掉了。他望望已經很遠的市鎮,又看看前面的迪達拉,決定在下一個城鎮上再去買。
迪達拉走得很快,踩著積水啪啪地濺開,染污了他和他的綁腿。蠍子抓住他的衣袖。
「慢點,迪達拉。」他說。「我們還有時間。」
路旁的石燈籠裡有非常漂亮的粉綠飛蛾啪啪地拍著翅膀,它在撲火。焰心裡高溫一灼,兩片殘翼燃著焦黑嫩肉圍住燭芯。迪達拉在那石燈籠前站住了腳,用孩子一般天真的殘酷神色注視事件的發生。
蠍子伸手擋住他的眼睛。
迪達拉扳開他的手。「大叔,我習慣了。嗯。」他說。他的靈魂已經不需要保護。
蠍子卻聽見了一些悲憫的意味。他收回了手。他早明白迪達拉的心已經習慣了血腥,他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只有他知道其實他仍然擁有著完整的靈魂。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想要保護那個靈魂完整不受傷害。
迪達拉在石燈籠前拍了拍手,拜了拜。
「我們走吧。」蠍子從他背後走到前面,繼續往山頂去。
迪達拉站一陣,跟上去。

月行到幾乎要貼著天邊了,路旁石燈籠裡燭的光焰一點一點淡了,暗了,有的已經熄了。迪達拉拿出燈籠,在那些將熄的燭上點了,提著照路。燈光如豆,忽悠忽悠的晃著,在蔽日的樹裡仿若鬼火。地上很濕,也時有水滴從竹葉上落下來,掉在石板上,滴嗒一響,就像有什麼山嵐霧氣化作的精靈拖著重重鬼影在私語。
「你把火滅了吧,又不是看不見。」蠍子不喜歡那個燈籠。「要是被看見了,會被認成連夜私奔的小情侶。」
「我是不會跟大叔私奔的。嗯。」迪達拉執意要用那個燈籠來照路。不知為何他總是執著於一些細節的東西,而那細節卻是最平常的東西。
蠍子盯他一眼,沒有再說什麼。迪達拉仍然提了那個燈籠照著路,和蠍子肩並肩地在燈籠透下的光圈裡行走。路邊的燭火已經熄了,下半夜的空氣更加陰冷更加潮濕起來。
「大概是要下雨了吧。」蠍子抬頭看看天,雲很濃。川之國的雨總是來得無聲無息,這或許是因為那些森林與河流帶來的水汽綿綿不絕。
「現在是春雨的季節啊。嗯。」迪達拉也抬起頭,一滴清涼的水掉在他的臉上,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雨逐漸大起來,澆滅了他手裡的燈籠。
蠍子撐起傘。「過來。」他說,沒有轉頭,目光瞄向迪達拉。
「不了,大叔。你的傘太小了,躲不下兩個人。嗯。」迪達拉收了燈籠,拉開大氅,把衣領的部分拉到頭頂來擋住雨。
雨下得小了一陣,又大了一些,雨水浸透了厚實的織物,迪達拉的頭頂流下水來,他伸手去抹一抹,繼續那樣頂著,然後他聽到雨聲大了,淋到自己頭上的雨卻少了。衣領擋住了他的視線,他仰起頭,看見了傘。再往蠍子那邊看,蠍子舉了傘,操縱著傀儡往背後伸。
「大叔你有多的傘可以直接借給我,我會還的。嗯。」迪達拉把大氅從頭頂上拉了下來。
蠍子輕聲罵了一句「笨蛋」,然後說:「有沒有雨傘其實都一樣。」
「對,對哦,有斗笠。」迪達拉幾乎是恍然大悟。「大叔,你該不是和我一樣,把那個東西忘掉了吧。嗯。」
蠍子扭頭不理他。
迪達拉也沒有把斗笠拿出來戴。
雨聲時小時大,打在兩把傘上,咚咚地響。兩個人的綁腿濕透了,衣擺也被濺濕,水流順著蜿蜒的石板路流下來,撫摸過他們的腳背,又順著石階流了下去。霧氣從林中騰起,雨水也打不散。
「……路…有些看不清了……」蠍子突然說。
於是迪達拉又點起燈籠,照著被水淹沒的路。光線在流動的水上跳躍,光影有些不真實。
蠍子拉一拉濕透的衣服,再看一眼濕透的迪達拉,笑了一下。「天亮了我們到哪個城鎮裡休息一下,等雨停了再走。」然後他又說:「這次我們走快點,早點到了巖之國,就不會這麼容易下雨了。」
「你不是說我們還有時間?嗯。」迪達拉撩著額發甩掉水。
蠍子瞄了他一眼。
「那是我判斷失誤。」

停了雨的城鎮開始熱鬧起來,蠍子從小店裡出來,左右看看,背後多了兩個穿曉袍的影子的迪達拉坐在小吃店外面的條凳上喊他。他跑過去,坐在他旁邊,把紙袋放到條凳上。迪達拉買了很多丸子,還有紅豆湯,他拈起一串丸子,和他們一起吃,迪達拉又叫了一杯綠茶。
「鼬和鬼鮫怎麼會在這裡。」蠍子從斗笠的縫隙裡看後面兩隻。
「路過。」
「他們追蹤磯憮的人柱力路過這裡,剛剛好我在吃東西,就請客了。嗯。」迪達拉在旁邊補充。「呀,鼬,你們就吃飽了嗎?嗯?」
「多謝款待。」鼬瞄他一眼,和鬼鮫走到人群裡。
「不要忘了哦!!」迪達拉轉過去揮手。「誰後到誰就請客吃紅豆飯哦~~嗯。」
蠍子把他拉著坐下來。「大庭廣眾的,太難看了,收斂點。」
迪達拉哦一聲,伸手去拿丸子,卻被蠍子搶了先。「如果是鼬,他就會把他那份也給我。嗯。」迪達拉在旁邊嘀咕。
「那是因為鼬只吃甜的丸子,你買的都是超辣的他覺得受不了。」
迪達拉很受打擊地垮了肩,蠍子瞄他一眼,覺得他是故意的。
「大叔,你去買了什麼啊?嗯。」恢復過來的迪達拉看那個紙袋,有油從裡面沁出來。
「玉米餅。」蠍子拍開他的手,瞪他一眼。「路上吃的,我不保証還可以找到城鎮落腳。「
「一袋玉米餅你要買那麼久?嗯?」
蠍子盯住迪達拉,猶豫一陣,扭過頭躲開他的目光,再緊張一陣,摸出一條發繩給他。
「……大叔……你是去買這個去了呀…………嗯……」迪達拉紅了紅臉,接過來探在手裡,那發繩做工很精細,編得也很漂亮。「這個……手工做的……我已經有一條了哎,雖然是鼬的……可是買這麼貴的…………頭髮的話,隨便找條繩子就可以綁了啊…………嗯。」
「我怎麼知道。」蠍子轉了頭背對著迪達拉臉紅。我一進去就看到這一條了啊。
「嗯?大叔你剛剛說什麼嗯?」
「……那條發繩趁早還給鼬。」蠍子拉一拉斗笠,端起綠茶,借此擋住臉。「跟你不合適,換了它。」看見迪達拉一隻手拈著丸子一隻手端著杯子嘴裡還咬了一串對著他似乎是疑惑地眨眼睛,他「切」一聲,伸手抽掉鼬的發繩。
迪達拉的金髮隨著蠍子的動作散下來,就像陽光從雲層的縫隙裡往下漏。
「……大叔,坐在這裡梳頭很難看……嗯。」迪達拉嚥下丸子,小聲地提醒蠍子。「你剛剛不是說,大庭廣眾的要收斂點。嗯。」
蠍子沒有找到什麼話可以說,安靜地吃丸子喝茶。
迪達拉收起發繩,對蠍子笑了一下。「不過,真的很漂亮呢,大叔。謝啦!嗯。」
蠍子瞄他一眼,繼續吃丸子喝茶,悄悄地把鼬的發繩收起來。他決定做完這一次回來就把它還給鼬。然後呢?他問自己。有什麼好然後的,反正連回不回得來都不知道呢。

城外排列的道燈一直延伸到山腰,盡頭立著巨大的鳥居,排列著一直線嵌在濃綠山林裡,美得令人心慌。蠍子抬頭望,心裡感嘆著果然是因為祭和神社而出名的城市。迪達拉卻一直陰著臉,陰到蠍子覺得涼嗖嗖的。
在鳥居中穿行有一種很虛幻的感覺,就像是在光線裡游動的魚。迪達拉抬頭看橫在天空裡的橫木,很漂亮,扭曲的光線在鳥居中間一明一暗。總覺得,有那麼一點點陰森。迪達拉拉一拉衣領,再仰起頭來看,鳥居壯觀得有些異常,鬼氣森森,山風很靜,路旁的繡球花開著各色的花朵,往前看沒有人,往後看,也沒有人。
迪達拉仰著頭拉一拉蠍子:「大叔,砂之國有這種鳥居嗎?嗯?」
「有啊,但是沒有川之國多。」蠍子緩幾步等迪達拉走上來。「而且,也大半被砂蓋了,很寥落,但並不是不壯觀。」
「巖之國也有……嗯。大叔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不會。」雖然這麼說,蠍子還是拿出地圖攤開,他指著圖上的一條路:「我們是從那邊過來的,就是這裡。再走一個晚上就可以看到國境線,後天中午就到忍村了。」
「……為什麼不用忍朮呢?明明可以更快……嗯。」確認路線之後,蠍子收起了地圖。
「沒事的時候別浪費查克拉。」楔子瞟他一眼。「還是說,你想家了。」
「誰會想。嗯。」迪達拉回瞟他一眼。「巖之國也有這種鳥居,但是……」他抬起頭來,望著那些橫木。「不會有這種感覺,雖然美,可是很壓抑……就像,就像一不小心就會迷失在哪裡一樣……」
「你害怕嗎?」蠍子打斷他。
迪達拉沒有說話,蠍子按著他的頭使勁摁使勁揉,迪達拉抓住蠍子的手腕。
「這就是宗教的神秘吧,你不是一直覺得宗教的神秘有一種很獨特的藝朮感嗎。」然後又說:「放心吧,天塌下來有鳥居撐著,壓不到你的。」他把迪達拉的頭扳起來,用額頭撞他的額。
迪達拉用手摀住自己的護額:「大叔,你好像突然喜歡撞我的額頭。嗯。」
蠍子也沒有停,直接撞上迪達拉的手背:「因為看鼬撞得好像很過癮,我也想撞撞看。」
「可是我戴著護額呀大叔,你直接撞上來會痛的!嗯!」迪達拉推開他。「再說把我撞笨了怎麼辦?」
「那就拆下來。」蠍子伸手到迪達拉腦後,把巖忍的護額解下來。「反正頭髮都拆了,護額拆下來無所謂。」
「……大叔,你這種行為,好像小孩子呀……」
迪達拉伸手去搶,沒有搶到,蠍子順手把他扳過來撞額頭,額上撞出了紅紅的印,他用手揉一揉,熱熱的,於是把護額還給迪達拉。迪達拉拿回護額想戴,但是撩著頭髮綁了幾次都沒有綁好,於是只有收起來。
「你害怕的話,就走快點,過了這做山,就沒有這種鳥居了。」蠍子拍拍迪達拉同樣撞得紅紅的額頭,往山上走。迪達拉吐了一下舌頭,追著蠍子跑上去。
翻過這座為川之國遮擋熱風的山脈,再往前走,天色逐漸暗了,過了這個森林就到了國境線,可以看到遠處的胡楊樹林了。
樹木的濕氣逐漸少了,空氣裡開始乾燥起來,微熱。迪達拉拉開領口,用手扇著風。那是從巖之國腹地的戈壁吹來的熱風,迪達拉在微弱的沙土味裡嗅出了故鄉的味道,興奮地期待著,又有一些不安。
蠍子仔細研究了地圖,決定在森林裡過夜,躲過巡邏的忍者。
「雖然只是些小角色,但是聚集起來就會很麻煩。嗯。」迪達拉表示贊同。「大國盡幹些沒有藝朮感的事情。嗯。」
「你其實是怕麻煩吧,巖之國太大,我們兩個人不一定能夠幹得輕鬆。」
「如果是像絕他們一樣,到月忍去找貓又就好了。嗯。」迪達拉爬上樹,找個舒服的地方坐下來。「一個人帶貓又走,另一個人甚至可以順手滅了這個國家。嗯。」他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確是怕麻煩的想法。「不知道那兩個不懂藝朮的傢伙幹得怎麼樣,一定是一片狼籍一點藝朮性都沒有。嗯。」
「有空關心他們的藝朮理念不如好好想想我們這裡怎麼回收貉比較現實。先說好了這次我出手。」蠍子抬頭望他,把裝玉米餅的紙袋丟上去。「今天只准吃四個,明天不一定找得到地方落腳。」
「四個!?怎麼吃得飽。嗯。」迪達拉一邊抱怨一邊拿出四個玉米餅啃,把紙袋丟回去。
「只有你才說這種話。」蠍子接住紙袋。「看在小孩子長個子的份上已經給你雙份了,我吃兩個就很飽了。」
「我說了我已經二十四了!」迪達拉一邊啃一邊嘀咕熱的比較好吃,然後又嘀嘀咕咕地念著沒吃飽。
「你沒吃飽就下來,我分半個給你。」蠍子對他喊。
「那大叔不就吃不飽了?我不要。嗯。」迪達拉抱著樹枝望下來,蠍子已經把剩下的那個玉米餅扳成了兩半。
「我沒說,你吃就行了。」蠍子把半個玉米餅扔給他。「我不是你,少吃一點餓不死的。」
迪打拉接住半塊玉米餅,蠍子埋著頭吃自己那一半沒有看他。他坐起來,很規矩地說一聲「我開動了」。

四月的夜裡空氣還十分冷,潮氣很大,蠍子生了火,木柴在焰心裡□啪地響。他抬頭,迪達拉趴在樹上已經睡著了,讓人擔心他會從上面掉下來。他的確從樹上掉下來過,蠍子清楚地記得第一次和他組隊的某個早晨他從樹上掉下來砸到自己身上。
低血壓會頭暈就不要睡在那麼窄的地方,笨蛋。蠍子悄悄跳上樹,把大氅脫下來搭在迪達拉身上,然後跳下來,在樹枝下坐下來。森林裡的野獸嗅到人的氣味紛紛聚攏過來,在蠍子的殺氣邊緣走動,喘著氣,綠或黃的眼睛幽幽地亮著,從葉叢間向兩人窺探。蠍子沒有理它們,枕著手臂靠著樹坐到下半夜,向上望望,迪達拉以危險的平衡掛在樹上。算啦,掉下來我也不管了。他用樹枝挑一挑木柴,掃過那些飢餓的野獸,不在乎地睡覺。

迪達拉夢見了一窩小啄木鳥,擠在巢裡張著大嘴嘰嘰地叫,他湊上去,用手指輕輕地摸小鳥頭頂的絨毛,一隻母啄木鳥飛過來,在他腰上最脆弱最敏感的一點啄一口,他慘叫一聲,從樹上翻了下去。
蠍子仰著頭,看見他果然四腳朝地地掉下來,他扔了手裡的石頭,伸手去接,在迪達拉的肚子上擋了一下,迪達拉慘叫一聲,抖著手揪住蠍子的衣擺。蠍子蹲下來,戳戳迪達拉的腰,迪達拉在地上趴著抖一陣,終於轉過頭來對蠍子說:「大叔,這種情況,你下次就不要接了,接的比摔的還要痛啊……」
「那你還爬到樹上去睡。」蠍子抓著他的衣領把他提起來。
「因為因為,我知道大叔會接住我嘛。嗯。」迪達拉抹抹臉上的土,對蠍子笑。
蠍子扭過頭沉默一陣,從包裡拿出梳子揪住迪達拉的金髮就開始「刮」。
「大叔,大叔大叔,輕點,你把頭髮拔下來了!嗯!」迪達拉抱著頭,捏住掛在梳子上的頭髮。
「我肯幫你梳就很不得了了!你還喊痛。」蠍子仍然用力拉,然後嘆一口氣,嘲笑自己什麼時候跟迪達拉一樣小孩子氣了。「迪達拉你放手吧,我梳慢點。」
迪達拉拗過來看他一眼,放了手,蠍子果然放輕了動作,幾乎可以說是溫柔地慢慢理開揪在一起的頭髮,小心地梳順了,把平時紮起來的那一束頭髮捏在手裡,再仔細地梳了,在包裡翻了半天只翻到鼬的發繩,突然想起那條新的已經給迪達拉了。
「迪達拉。」他捏一捏圓圓的臉。「發繩給我。」
他從迪達拉手裡接過發繩,用他喜歡的方式,把那些頭髮綁在一起。

第七章 加拿大雁,旅程3500公里,墨西哥灣往返北極圈


巖之國的城鎮乾燥而炎熱,春季的風刮來大量的沙土在街道上沉沉浮浮,有的時候遮天蔽日。
蠍子頂著風沙跑進旅舍,上了樓,進屋關門。迪達拉已經回來很久,衝去塵土換了旅舍裡的浴衣,抱著一個木盆,盆子裡泡著一些刺槐樹的花,又白又香,他從盆子裡拈起一串,抖了水,一朵一朵揉進嘴裡嚼。
「你吃花?」蠍子卸了外殼,抖掉大氅上的灰塵,掛在玄關,然後去洗手。沙塵被擋在殼外,只有接觸過大氅的手沾染了灰塵。
「巖之國的砂糖很貴,窮人家買不起,就把刺槐樹的花當替代品。嗯。」迪達拉又拈起一串,抖了水,遞到蠍子面前:「大叔你要不要試試看?」
蠍子一邊抹著手上的水一邊伸過去咬下幾朵花。那些花嚼起來有些脆,牙齒交錯間擠出花瓣裡的汁液,微微鮮甜,微微清澀,微微沉苦。蠍子再咬幾朵,嚼了嚥下去。他想起砂之國的高粱,微甜濃酸的嫩桿充當著與巖之國的刺槐花同樣的替代品。
「你是從哪裡弄來的。」蠍子一邊吃白綠的花,一邊拉開卷軸準備與同伴交換情報,順便問了一句。
「外面樹上摘的。嗯。」迪達拉也拉開自己的卷軸。他湊到蠍子那邊。
「你到底是跑出去收集情報的還是來春遊的?」蠍子像玩上了癮一般撞迪達拉的額頭,仍然撞上捂著護額的手背。「現在這裡到處是認識你的忍者。」
「我當然是用了變身朮的,我才沒有笨到就這麼跑出去和那些不懂藝朮的蠢材混戰,沒有藝朮感的事情我不做。嗯。」迪達拉推開蠍子的額頭。
「那就好。下次不要做浪費查克拉的事情,巖之國不是小國,憑我們兩個要和他們玩並不容易。」蠍子把攤開的卷軸向迪達拉的方向推一推。
「嗯~~還是絕他們輕鬆啊~~月忍是鄉下地方呢。嗯。」迪達拉把頭湊過去,地圖標注很仔細,他對照自己收集到的情報,很快分析出貉的封印地點。「不愧是大叔啊,這樣就知道怎麼飛了。嗯。」他伸手在地圖上劃一條線。
「飛?就這麼進去?」蠍子問這個「當地人」。「是不是太明目張膽了?」
「在大叔你那裡還不是這麼進去的。嗯。」他指一指土影的巖雕下面一小塊空地:「大叔你到這裡,把密門打開,可以看見土零壇,把它收到卷軸裡帶出來就可以了。嗯。」
「不是人柱力嗎?」蠍子有些洩氣。
「他才死了呀,要找合適的人總要有時間吧。」迪達拉拍拍他以示安慰。。「放心吧巖忍的高手很多的,你可以好好地展示一下你的最新作。嗯。」不過大叔你不擅長空戰,對不起。
蠍子盯他一眼,繼續研究地圖。槐樹花的香味很誘人,蠍子覺得偶爾吃一點零食還是不錯。他研究透了地圖,覺得有些可疑,抬頭想問什麼,看見迪達拉在被當作土產賣的國家地圖上畫了一些線。
蠍子拎起一串,抖一抖,向迪達拉晃一晃:「你不吃了?」
「大叔,你不要引誘我啊。嗯。」迪達拉提起卷軸擋住鼻子和嘴,眉毛皺在一起。
「你想吃就過來吃,裝什麼大方。我吃不慣這個,你把它們吃了吧。」蠍子把手裡的那一串扔給他,又從盆子裡提一串出來抖一抖,扔給他。
「大叔也不要裝大方了,你明明也吃得高興嘛。嗯。」迪達拉接住兩串槐花,蹭過去放在盆子裡。
蠍子沒有說話,悶了頭看地圖吃零食。
迪達拉也沒有說話,悶了頭吃零食。
太陽從中天西行,直到黃砂盡頭顯現了血染的顏色。蠍子轉過頭看迪達拉,他已經把額頭放在卷軸上睡著了,均勻地呼吸著,吹著額角的金髮打著卷兒飄來飄去。
「迪達拉。」蠍子拍他。
迪達拉睜開眼睛,下巴擱在卷軸上額頭擱過的那一點,半瞪著眼睛盯到蠍子覺得心裡毛毛的,然後他丟開卷軸抱住蠍子,下巴擱到他的肩上,閉了眼頭一歪靠住蠍子的頭。呼吸吹在蠍子耳邊,很癢很癢,還有一點麻麻的。迪達拉有非常嚴重的起床低血壓,雖然蠍子經常把這件事忘掉,卻從來沒有忽視過它。
蠍子把迪達拉平放在地板上,拆下他的護額和微型望遠鏡,片刻之後,頭暈已經消失的迪達拉坐起來,支著頭看蠍子。
「大叔,你叫我做什麼?嗯?」他說。
「準備什麼時候潛進去?」蠍子指一指地圖。
「當然是晚上用鳥飛進去。我會送大叔到巖雕下面,然後張開結界,大叔你快點把土零壇拿出來就可以了。嗯。」迪達拉伸手沿著他定下來的路線劃下去。「大叔,暗道裡面應該有機關,你要小心一點。嗯。」
「你還是先想想怎麼對付看門狗比較現實。」蠍子按他的頭。「我的事情還不用你來擔心。」
迪達拉嘻嘻一笑,用手揉一揉被蠍子按過的地方。「我才不是擔心你,我是怕任務完不成又要來第二次。嗯!」然後他眨眨眼,碰一聲放出一隻黏土大鳥。他爬上去,騎在鳥脖子上。「大叔,我計算好了,現在去比較有把握,到了下半夜或許就會下起雨來,到時候就逃不出去了。嗯。」
「還沒有去呢,就想著逃。」蠍子爬上鳥背,風很大,夾雜沙塵。這樣的衝擊對傀儡關節傷害很大,蠍子放棄了穿上殼的想法。
「因為我們選了一個很微妙的時間,計算得好可以安全回去,計算錯誤就只能等死。」迪達拉的額角流下汗,他聳一聳肩擦掉。「巖之國的雨和山洪相當出名。嗯。」
「現在巖之國是雨季?」蠍子在鳥背上坐穩。
「是啊,一下起來就鋪天蓋地,忍者們抗洪搶險都來不及,誰還有時間來追我們。」迪達拉招呼著鳥快點飛,風有些冷有些急,沙土的氣味嗆得他連打幾個噴嚏。「大叔,時機掌握得好,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直接回川之國,等巖忍追過來,就是我們的地盤了,完全有力氣擺平他們。嗯。」
「如果時機沒有掌握好呢。」
迪達拉僵了一下,沒有說話。
「你就不怕他們用雷把你轟下來?」蠍子在後面抱住迪達拉的背。他從來沒有從這麼高的地方看過巖之國。
「我見識過雷切,不過如此。嗯。」迪達拉很輕很輕地笑,拍一拍鳥的脖子。「大叔,要下去了,抓緊了。嗯。」正在說話間,那隻鳥就向著隱約可見的土影巖雕俯衝下去。

鳥在上空盤旋了幾圈,蠍子從鳥背上跳下去,張開結界,開始在迪達拉指定的地點尋找暗道。
迪達拉騎在鳥脖子上,在蠍子的結界外面張開另一層結界。空氣裡面一些顆粒開始騷動,迪達拉放出一群小蜘蛛,向著四面八方的街道爬過去,很快就看不見了。
他伏下來,風很大,他讓鳥在避風的地方盡量低地盤旋。
西南方向有很輕的腳步聲,然後火光一閃爆聲一響,迪達拉聽見了喧囂。
七十米多一點,七十五米不到。他推算了距離,放飛了許多小鳥,往村裡散去,幾秒鐘以後他聽到了接連不斷的爆炸聲,火焰花騰起來為成近似於圓周的形狀。
二十九米,已經這麼近了嗎?迪達拉催著鳥飛到較高的地方,貼著巖壁隱藏目標。然而還是有幾支手裡劍從鳥的身邊擦過。風很急,有幾秒鐘大氅帶著迪達拉快要掀下去。
很快就要下雨了嗎?他抬頭望著雲層翻捲的天空,雲是黑的,壓得人喘不上氣,雲層裡面殺機四伏。
拜託,大叔你快些啊,這個雨什麼時候下下來我也不知道,但是絕對不能被他們拖住啊!!迪達拉在心裡催促著,結了印,幾百米以外的地方爆出了一圈火雲,他迅速躲進陰影中。
忍村裡燈光呼啦地亮了起來,迪達拉幾乎看出了神。真是太漂亮了,就像是末日來臨前的景象,美得像要化成光流飛去。這就是藝朮啊,這一整個忍村都是有生命的藝朮品!他興奮起來,結了印,更多的爆聲在忍村裡響起來,騰起赤紅的煙雲,人聲開始亂起來,相當一部分忍者開始往被破壞的街道上趕,也有少數看來是精英級別的向巖雕聚攏。
看來是被發現了。迪達拉催著鳥再飛高一點,強風吹得投上來的千本苦無手裡劍都偏了方向,他看見巖雕的頂上有影子,放出六隻18號向六個方向飛,一個在巖雕頂上爆炸,二代土影的臉爛了一半,碎石和上面的忍者一起掉下來。
地面上人聲鼎沸,他看見結界的壁上裂開了縫隙,於是結了印吹開紛繁而至的小武器,向著有了裂紋的結界俯衝過去,在結界完全破壞之前撈住蠍子拉到鳥背上。
「抓緊了大叔,我們要衝出去!」迪達拉一手勾著鳥脖子,一手拽住蠍子,那隻鳥在天空裡飛得不高,一面躲著下面的襲擊一面提防著可能落下來的雷電。
「迪達拉,你聽好。」蠍子揪著他的頭髮,湊到他耳邊。「如果被打下來,你就把卷軸帶走,他們不知道我的樣子,我去拖一陣比較容易逃脫。」他把手裡捆得緊緊的卷軸塞到迪達拉的口袋裡。
「大叔你說這個做什麼?嗯?」迪達拉拽住蠍子,他放出鳥炸了前面的障礙,往黑暗裡飛,順手炸了土影的家和辦公室。他抬頭看看狹窄的天空,雲仍然很黑,風也焦慮,可是這雨什麼時候下下來呢?
「迪達拉!看前面!!」蠍子扣住迪達拉,那隻鳥幾乎是垂直地擦著橫在前面的土壁飛了上去。
「來了個大傢伙呢,這麼大的土遁。」蠍子勾著鳥脖子回頭去看,一個很精幹的中年人順著土壁竄上來,執一把五尺的長刀,迪達拉催著鳥趕快離開,蠍子使一個風遁吹垮了土壁,然而其他的土壁又接二連三地立了起來。
「是土影……」迪達拉看清了那個人。鳥險險躲過不斷升上來的土壁,他看見土影不比天空晴多少的臉色,突然笑起來。「不嫌浪費嗎?老頭子。嗯?」他放出小鳥盛著蠍子的風遁飛過去,炸掉土壁。
土影製造出新的土壁往上升,他盯住迪達拉一路砍過來,速度極快,迪達拉沒有避過,手上挨了一刀,血一下就擠出來掛在手指上往下滴。
「要清理門戶也別這麼心急,老頭子。」蠍子說,一點也不在乎自己也是個大叔。他的衣袖裡伸出傀儡的手把土影他按住,一堆毒針就對著他刺了過去。
然而攻擊卻來自下方,迪達拉幾乎是擦著刀鋒躲過,被劈開了肚子和尾巴的黏土鳥猛力向上竄出,然後往下掉。
「可惡!!」
「是影分身!」
「要走了,大叔!!」迪達拉放出,蠍子撈住他跳上去,迪達拉催著趕快飛,他回頭看一眼,鳥向著土壁栽了下去。「大叔,快,頭埋下去!」迪達拉按著蠍子的頭伏下去,撞到土壁的鳥轟一聲爆開,震動沖得翻了幾個轉,蠍子睜不開眼,只有緊緊勾住抱住迪達拉。
飛行平穩之後蠍子拗開按著自己的迪達拉回頭看,土影沒有追過來。
「他到哪裡去了?」蠍子撞一撞迪達拉。
「反正沒死,反正傷到了。嗯。」迪達拉也回頭,忍村的圍牆剛剛從他們下面晃過去,裡面的土壁鬆了散了垮塌了,迪達拉空出雙手結印,蠍子仍然緊緊扣住他的腰。
忍朮發動之後巖忍村裡炸開了大大小小的火雲,燈光閃動幾下,滅了,熊熊的火像開在黑夜裡的花。
在天空裡飛出一段路,轉了個大彎,向著他們落腳的城鎮飛過去。

踢開虛掩的窗戶,蠍子挾著迪達拉跳進房間裡,迪達拉展開卷軸,把外面的收進去。
「不是跟你說了我可以拖一陣的。」蠍子一邊念一邊把迪達拉拉進浴室,開了水推過去,淋掉身體上的沙土和汗水。
「可是傀儡的關節裡鑽了沙子就沒有用了。」迪達拉一邊捋著頭髮一邊說。「大叔你自己也說過,傀儡師沒有了傀儡就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嗯。」
確實找不出什麼話可以說,蠍子瞄他一眼,沉默著清洗身上的沙土。迪達拉的身上傷痕意外的少,唯有的幾道也淡得幾乎與皮膚同色,他曾經摸過那些傷痕,已經沒有粗糙的感覺。只有肚子上那處新鮮的煙花狀傷痕,就像是文身一樣妖艷。蠍子小心地用指尖撫摩,然後整隻手都貼了上去。
「……大叔?」迪達拉圓圓的臉微微地紅起來,他踩一踩蠍子的腳。
「這裡,還會痛嗎?」蠍子用指尖戳戳那個傷口的中心部分,新生的肌肉觸感很滑,像兒童的細嫩皮膚。
「不會了。嗯。」迪達拉的臉更紅了,蠍子的兩隻手都貼了上去,緩慢地移動著,感覺很奇怪。
「感覺很奇怪……迪達拉,就像是天生就長在上面一樣……」蠍子的指尖摸過每一寸皮膚,然後他抬起頭,看見迪達拉紅透了的臉。「……洗髮水在哪裡?」他岔開話題。
「給你。嗯。」找到台階下的迪達拉趕緊把洗髮水遞過去。
蠍子仔細地洗了頭,沖掉泡沫,擦了臉,看見迪達拉,呵呵地笑起來。「笨蛋。」他按一按他的頭。
「又不是我自己想這樣的!嗯!」迪達拉拍開他的手反駁。洗髮水的泡沫濺進了他的眼睛,他用手揉一陣,把頭髮上的泡沫也揉到了臉上,再手忙腳亂地揉一陣,蠍子把他推到蓮蓬頭下面衝,然後把他拉出來,甩了乾毛巾到他頭上。
迪達拉一下一下擦著頭髮,蠍子穿好衣服進來,拉開地圖看預定好的撤退路線。
「我們什麼時候走?嗯?」迪達拉湊過去問他。
「明天早晨。你趕快休息一下。」
「明天走的話,或許來不及。」迪達拉一邊擦頭髮一邊望窗子。「或許下半夜就下起雨來。嗯。」
蠍子支開窗子看一看。「不,風已經停了,也沒有雨前的土腥味。」他說,砂之國的天氣,多少還是和巖之國有些相似的。「迪達拉,腳伸過來。」
「做什麼?嗯?」迪達拉歪一下頭,把腳伸過去。
「趾甲,踢破了。」蠍子把他的小趾拈起來晃。「不處理很容易感染,這裡天氣熱,化膿了會很痛。」蠍子拿出醫藥包,開始處理從中間破開的指甲,迪達拉把毛巾搭在頭上,看他處理,然後打一個呵欠,又打一個。蠍子聽見了,在傷口擦了藥,包起來。「快睡一會吧,我們天亮了就走。「蠍子說,拍拍他的腳背,吹了蠟燭。」不管下不下雨都一定要走,土影的傷肯定不重,很快就追過來。」
「如果下雨,巖忍就只能緊急處理一些最基本的事情,要利用這個時間逃回川之國,對吧,大叔?嗯?」迪達拉用手枕著頭,問貼住他的蠍子。蠍子沒有說話,於是他又繼續說:「你真是選了一步險招啊,大叔,搞不好連我們也被山洪沖走。嗯。」
「砂之國的春天也會下這樣的大雨,每年的任務中總是有一百多宗是找尋在暴雨中失蹤的人或者牲畜,但是一定都找不到活著的,他們都死在沙漠裡那些水聚集的地方,是淹死的。」蠍子歪一歪頭撞在迪達拉頭頂。「雖然殘酷,可是,等到雨停了,沙漠裡就會長出植物。我跟你說過沒有,迪達拉。大雨之後,沙漠裡那些植物會開出非常美麗的花。」

第八章 沙丘鶴,旅程3500公里,美洲大平原往返北極地區


沙礫夾在風裡,打在臉上很痛。蠍子拉一拉斗笠,側過臉看與大地變得一色的天空。天很黃,低低壓下來的雲像要貼著地一般,看不見太陽,雲卻暗暗發著慘黃的光,像是天要塌下來。
「雨就要下下來了啊……」迪達拉也抬頭望天,在他的記憶裡,巖之國的天空只在久遠以前這樣焦躁不安地灰黃過。他記得那次大雨造成的後果之一是土影的遺骨至今沒有找回。「而且會下得很大……大叔,這次真的危險了。嗯。」
「你不想出來巖忍也不想追過來。你飛快一點,早點到了川之國,或者找個地方躲起來,利用時間差逃得越遠越好。」蠍子也嗅到了危險的腥味,他往前看,還沒有看到接近川之國的那些胡楊疏林,往後看,城鎮已經沉到地平線下面好久了。黃砂越揚越高,幾乎要觸到雲。「可惡,迪達拉,是雷雲。該不會打雷吧?」
「巖之國是雷爆區,大叔,每年的忍者傷亡中就有數十人是因為遭雷劈。嗯。」迪達拉催著趕快飛,他感到不安,身體裡面,頭腦之中,所有的細胞都出於本能地催促他快逃。他覺得胸口發悶,幾乎要吐出來。
「原來巖之國是這麼凶險的地方嗎。」蠍子覺得額上冒出了冷汗,他用手背去擦。
「總之,總之快點到了川之國,到時候就有辦法了。嗯。」迪達拉覺得胸口真的是悶得發慌了,他捂著嘴,乾嘔一陣,什麼也吐不出來,可還是覺得噁心,冷汗沾濕了網格服。
蠍子拍拍他的背,安撫一般把手伸到前面,掌心貼著腹部。「雖然很想叫你不用著急慢慢來,不過,現在的情況好像已經容不得我們這麼說了。」
迪達拉臉紅了一下,盯著遠方的地平線,催著急速飛去。

夾在黑雲和黃砂之間,飛得顛顛的,簸來簸去。過於強烈的風掀著黑底紅雲的大氅烈烈地響,幾乎要把人刮下去。空氣裡土的腥味越來越重,蠍子摀住嘴,沙塵劃過他的手背。
迪達拉穩住一陣,轉過頭對蠍子說:「大叔,我們下去,風太大,沒有辦法保持平衡。」蠍子點點頭,便減速向地面俯衝,就像突然沉入了黃濁的水。
快要到地面時一股上升的氣流從地面升起來,降不下去了,在低空盤旋。
「我先下去,你慢慢來。」蠍子估算了距離,從背上跳下去,風沙很大,他遮著眼睛抬頭看迪達拉,被抬升了一段距離之後又緩慢地往地面更加急速的風裡降下來,危險地保持著平衡。
「跳下來!」蠍子對迪達拉喊,伸開手。
風裡有了一些雜音,蠍子警覺地往四處看,迪達拉伏下身體,幾道土壁呼嘯著橫飛了過來,迪達拉危險地躲過,土壁擦傷的翼尖,它顛簸幾下,迪達拉趕緊掌握好平衡。
追過來了,還是僅僅是守在這裡的忍者部隊?
幾條人影在周圍蠢蠢欲動,蠍子拔了苦無握在手裡,抽出手裡劍擲過去。砂之國常年刮這樣的大風,蠍子已經習以為常,甚至懂得利用風使攻擊更加致命。他抬頭看見上下飛著躲避攻擊,狂風裡小型的鳥類無法飛行,迪達拉現在根本沒有辦法還擊。
「迪達拉!!」他向他喊。「跳下來!」他伸開雙臂。
「大叔你小心啊!!」迪達拉探過頭來喊。「是土影…………」他突然睜大眼睛
的翅膀被什麼很小但是很堅硬的東西打中了。迪達拉也是。蠍子看見他還想說什麼的嘴裡有血絲湧出來,胸口也噴出血來。他從的背上掉了下去,像折了翼的鳥。
蠍子想都沒想就撿起被殺掉的巖忍的刀向迪達拉掉下來的方向跑,一路殺掉聽見響動追過來的巡邏忍隊,血染得他的頭髮斑斑點點的紅,被沙塵沾污了。他殺掉一個攔路的暗部,把捲了刃的刀換掉,抹開潑了一頭的血向迪達拉的方向追過去,幾道土壁從半空裡砸過來,幾乎要撞到迪達拉了,蠍子放出傀儡,帶著大量引爆符竄上去,可是在爆炸的那一瞬間,土壁還是撞到迪達拉了。
蠍子衝過去,向跌下來的迪達拉伸開手。
因為因為,我知道大叔一定會接住我的嘛。嗯!
這樣說的時候,迪達拉的臉笑得陽光一樣燦爛。
他憑什麼這麼肯定,我就一定會接住他?
蠍子向跌下來的迪達拉伸開手,風很大,沙塵迷了他的眼,他倔強地不肯閉上,盯著那個掉下來的影子越來越近。
他觸到了迪達拉的衣角。
可是最終,迪達拉仍然錯過了蠍子的手。風太大,蠍子畢竟沒有計算出他與他之間的距離。
蠍子翻過朝向地面的迪達拉,扒開胸口破了洞的大氅和網格服,胸膛上血肉模糊,粘稠的液體不斷從幾個洞裡湧出來。迪達拉咳幾聲,嘔出一口血,蠍子這才發現他的護額上被撞出了小小的坑洞,像是鐵砂彈撞擊的凹痕。迪達拉的臉上,血染污了右邊的皮膚。
蠍子覺得風啊砂啊甚至是這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了。
迪達拉的眼睛,漂亮得就像是川之國滿月的眼睛,被擊中了。那麼美麗的銀色眼睛,瞎掉了。
蠍子望一望土壁砸過來的方向,有一些人的影子在晃晃悠悠,從天上掉到地面,爆炸的震動傳過來,他伏在迪達拉身上,風吹動沙石劃傷他的臉。
逃吧,現在打起來,一定會兩敗俱傷。他把迪達拉扛起來,向川之國的方向盡全力跑。天黑沉沉地壓下來,令人心悸,風一點一點小了,然後停了,天卻更加焦躁地黃起來,像是很快要崩塌。微弱的氣流帶起細小的塵粒在腳邊轉,蠍子扛著迪達拉在低矮的天空和騷動的大地之間奔走,一路上有巡邊的忍者不斷圍過來,蠍子揮著刀把那些雜碎一樣的下忍砍倒。
胸口很悶,汗水被過於沉重的濕氣逼迫著沒有辦法流出來。蠍子抬頭看看天,雲像是要塌下來一樣相互擠壓、凝固。
蠍子看到了稀疏的胡楊林了。
賭這一把!
蠍子結引使出瞬身朮,向隱約看見的邊境疏林衝過去。

迪達拉做了個夢。他看見自己,站在大漠黃沙中間,對自己笑,笑得像春末沙漠裡的慘白陽光。他伸手想要觸摸那個笑得那麼慘淡的自己,指件觸到的卻是破碎的空間,裂紋一直延伸到天的盡頭並且不斷塌落,一群烏鴉從縫隙裡飛出來,裂開的夢境變成閃著微光的碎片紛紛落下,它們穿過他的身體向深淵裡墜去,烏鴉在黃得像要崩落的天空裡嘯叫,像在唱著安魂的禱曲。

身體很痛。他隨著那些閃光的碎片往下墜,被他們穿過的地方火燒一般痛起來,可是當他想要查看時,卻沒有看到傷口。
這個夢也是在暗示嗎?又是在暗示什麼呢?

「你醒了?」
蠍子的臉突然出現在眼前,迪達拉先是沉默一陣,然後掙扎著想要坐起來,被蠍子按了下去。
身體很痛,眼睛也很痛,他摸一摸右眼,果然打上了繃帶。他清楚地記得鐵砂彈撞進眼睛的感覺,視線裡血霧一片,痛倒成了其次。至於怎麼從的背上跌下來,他已經記不清了。
「我們到了哪裡?嗯?」他問蠍子。他聽到了雷聲。
「快到川之國了,雨太大,又打雷,實在沒有辦法再走了。」蠍子回答他。「我找到個山洞,暫時躲一躲還是沒有問題。」
「雨太大會引發山洪。嗯。」迪達拉又掙扎著要坐起來。
「你不要動,肋骨已經撞裂了,如果弄斷了痛的只能是你自己。」蠍子又按住他的頭把他摁下去。「我張了結界,要說山洪,我們已經被圍困了。」
「是嗎。嗯。」迪達拉伸手蓋住眼,他聽到水流衝撞的聲音。「就像是在水底下的魚呀,大叔。嗯。」然後他迅速跳起來,拉著蠍子往洞外走。「大叔,我們現在走,早點到川之國才能這麼悠閑地避雨!嗯!」
「你躺下,迪達拉,斷骨會刺進肺。」蠍子把他拉過來,接住,然後平放到地上。「你該不會連打雷這種事情都不在乎吧。」
「…………」迪達拉安靜下來,看結界外面的洶湧流水。
「知道危險就不要出去。」蠍子坐下來,用手指搔他的頭髮。「我還不想遭雷劈。」
「那就等雷停了再出去吧。真糟糕,這次的任務真是要命。嗯。」他閉了眼睛,把頭貼到蠍子的手上。「大叔,回去之後,你幫我安只假眼吧,我不喜歡這種死人眼珠一樣的濁白色。」
蠍子沒有說話,他一邊搔著迪達拉的額發,一邊望著洞口。洶湧的洪流還在繼續撞擊結界外壁,雨聲一刻也沒有停止地敲擊地面。許久,蠍子從口袋裡摸出卷軸,塞到迪達拉的口袋裡。
「這個,你帶回去吧,迪達拉。」蠍子說,揉一揉他的金髮。「你,你親自帶它回去。」
迪達拉默默地看著蠍子把包口的拉鏈拉好,他望一望洞口,透過水簾有微光一閃而過。雷,還沒有停嗎?

雷停止的時候山洪已經退了些,雨還在下著,卻小了一些。
迪達拉放出最後一隻鳥,坐在翅膀下等他。蠍子把他拉過來坐下。「迪達拉,等會兒如果被追到,你就變成我的樣子。」蠍子說,把自己包裡所有的兵糧丸和增血丸倒給他。「他們並不認識赤砂之蠍,拖一段時間也好。而且那個土影似乎是針對你來的,把他交給我處理。」
迪達拉點一點頭,蠍子的意見大多時候可取。蠍子挾著他跳上鳥,那隻鳥拍一拍翅膀,帶著結界從山洞裡飛出去。
雨下得仍然狂暴,鋪天蓋地,中午的天空昏黑一片,天地都是水汽橫流的深灰色。蠍子看見被沖淡的血水順著鳥脖子流下去,來不及滴落就被雨水吞噬了所有色彩。他們太渺小,根本沒有力量與暴雨對抗。
迪達拉一直沒有說話,蠍子摸出一粒兵糧丸和兩粒增血丸,撬開迪達拉咬緊的牙齒,塞進他的嘴。
希望這種方式有一點用,一點也好。蠍子把手伸到迪達拉的胸口,用力摀住那些流血的傷。迪達拉催著鳥向巖之國的國境盡全力飛,他突然嗅到了雨的狂暴腥味裡,土的焦躁氣味越來越接近。
「他們追過來了,大叔。嗯。」迪達拉望著前方,仍然催著鳥。
蠍子分出兩個影分身,一個變作迪達拉的模樣,照樣騎在鳥背上。他挾著迪達拉,隱了身從飛得不高的鳥背上跳下來,然後繼續向川之國的國境跑。這不是什麼高明的辦法,但是在這樣視野差到只看得出輪廓的暴雨裡,這樣也可以有一些用處了。

帶著迪達拉跑一陣,身後的土腥氣又重起來,蠍子擲出裹了引爆符的手裡劍,加快速度衝到前面。這種攻擊就像是自己說出了自己的位置,可是要一隻手裡劍就解決,也只有再加上強力的引爆符。
在胡楊林裡跑一陣,蠍子嗅到了新的氣味,乾燥的風,炎熱,卻不是砂的炙烤氣味,而是土的腥臭,腐爛的草木散發的毒。兩國的忍者雖然相似,可畢竟是有差別的。蠍子用風遁障了眼,然後按計劃互相改換了模樣。
「迪達拉,」蠍子扳過他的肩。「你說過,你不行了的時候,就讓我做成屍傀儡,你還記不記得。」
「可是,我更想找個機會收手不幹。」迪達拉瞇起眼睛笑,用額頭去撞蠍子的額。「這樣,十年二十年之後,就沒有人記得我們了。我就可以和大叔一起去表演傀儡戲,大叔也可以和我一起去看遷徙的鳥。嗯!」
蠍子就笑了。「記住你說的話。」
他們從風遁裡躍出去。

雨的聲音一點一點地大了,蠍子在胡楊林裡跳躍前進,他開始擔心起來。來追他的人太少了,莫非他們就那麼有把握,認為砂之國的叛忍赤砂之蠍帶著土零壇?
蠍子有些緊張起來,他思考著是不是該回去找迪達拉。
而這時他感到背後有一股極具震懾力的查克拉迅速接近,殺氣騰騰。
原來如此。他扯開嘴角冷笑,心裡略略放鬆。原來有條大魚追在後面,難怪蝦米都不來。他舔一舔嘴唇,靈魂深處與他同名的毒物興奮起來,血液都要沸騰了。他想要戰鬥,他渴求鮮血的氣味和溫度,他祈求著可以有強者可以一較高下。他想要甩出毒刺咬開他的咽喉。
早點幹掉他,然後到迪達拉那裡去!
蠍子轉個身,解除了變身朮。他向土影衝過去。
土影來不及看清蠍子的臉。他被一股很強大的力量拖住,往前方去。
蠍子拿出卷軸放出三代傀儡,雨水在上了油的表面上停不住,順著表面流下來。下雨不像颳風,沙子對傀儡造成的傷害,雨水是絕對做不到的。
「你好像咬住迪達拉不放。」蠍子說,操縱著傀儡擺開架勢。「不過,我決定讓你成為我的下一個收藏品。」
蠍子的眼睛就像是致命的毒,土影覺得自己的身體中有什麼在警告他快跑。

第九章 灰鶴,旅程4000公里,伊比利亞半島往返北半球森林


雨下得很大,蠍子抬頭望著不斷擠出水來的黑雲,縫隙微亮,就像天漏了。他抹著頭髮和臉上的水甩掉,過於密集的雨水把他身上的血沖得很乾淨,它們混著雨水,與地上那新鮮的一灘同流。
蠍子展開卷軸收好七零八落的傀儡,放進口袋。他撿起血污中的手,同右肩上的斷臂對起來,然後又扔掉。接不上了。他想,有一截不知道被土遁衝到了哪裡。他抽出查克拉的線勒住斷口,阻斷血液。
土影的刀插在胡楊樹根上,蠍子把它拔起來,刀刃有一部分砍□捲曲了,他握著刀甩一甩,甩掉上面的水和泥。雨把大氅貼在身上,蠍子抓著胸口抖一抖,那件染了火雲的黑色厚實織物上的破洞被水流撕扯,纖維之間的縫隙被沖大,像是被用力拉過。
蠍子抬起腳,踩在土影的鎖骨之間,碾著往下移,肋骨咯吱咯吱地錯動,然後斷裂,斷骨刺進肺,土影掙動幾下,又不動了。蠍子覺得無聊,提起刀割斷了他的喉嚨,血液噴出來的摩擦聲本該像風,被雨水打散了,掩埋在砂塵底下。
土影用忍朮升起來的土壁立在胡楊之間,蠍子抬頭觀望,的確是非常壯觀的景象,就像到了傳說中天的盡頭。他吐一口氣,依著胡楊樹坐下來,開始查看其他傷口。土影的確是高手,遺憾的是,蠍子早已習慣了鐵砂之間的對決,與他相比,三代傀儡更加強勁。
等一下就去找迪達拉。他想,把因為浸水而沉重的大氅脫下來,掛在樹上。他覺得很累,傷口也劇烈地痛起來,突然放鬆之後的疲憊令他甚至不想動一動手指。

黏土……已經用完了啊……
迪達拉摀住胸口,在胡楊林裡跌跌撞撞的跑,雨水淋在身上帶走體溫,血液不斷地從眼睛裡溢出來,流了一臉,被雨水沖刷著,沿著脖子往下面流。捂著胸口的指縫間也溢出血在,他摸出兵糧丸和增血丸吞下去,向土壁升起的反方向跑。大叔是往那邊跑的,原來土影追到那邊去了。
大叔可以應付得來吧?他抹一抹右眼流出來的血,心裡慶幸著幸好大多數忍者都被吸引到了這一邊,不會在那個戰場造成威脅。
開始吧。迪達拉結了印,一口氣發動查克拉,大雨中的胡楊林裡轟然一響,到處都騰起了金紅色的火焰,冒出黑色的煙。

蠍子感到了強烈的震動,就像是地震那樣的,胡楊樹林東倒西歪地搖晃起來,他扶著樹站好,穩住身形,往爆炸的方向望,土壁被震裂了,千百道細紋曼延,先是土塊剝落,然後轟然倒塌,像是天地終結。
蠍子突然覺得心裡揪著痛起來,雨淋在臉上,他覺得眼尾熱得快要噴出血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快要流淚的感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流了眼淚。

可惡,太用力了!迪達拉砍開一個忍者,因為過於用力而晃了一下,另一個忍者趁機在他的背上劃開了一條很大的傷口。他回身殺掉那個忍者,在包圍上撕出一個缺口,往外面沖。大叔,拜託一定要來得及!!迪達拉摀住洶湧著血流的胸口,在胡楊林間穿行。他覺得自己快沒力氣了,知覺已經開始模糊。
不能在這裡停下來啊!嗯!迪達拉用力捏一下受了傷的肩,蠍子小心處理的傷口被捏變了形,血流得更凶,沿著手臂滴下來,被雨水沖淡了。
他抓起誰遺落的刀,繼續在胡楊林之間跑。

情況不妙啊。蠍子迅速包好與土影對峙時弄出來的傷口。兵糧丸和增血丸都給了迪達拉,他勒緊傀儡線制止斷臂的出血,把掛在胡楊樹枝上的大氅取下來套好,繞過坍掉的土壁往爆聲傳來的方向跑。
可是,迪達拉在哪一邊?
蠍子不知道。他提了土影的刀,往熟悉的查克拉飄過來的方向去。

左手手腕被鎖鏈纏住了,迪達拉用手裡的刀砍它,可是那鎖鏈紋絲未動。他用力拗著左手,把刀向握著鎖鏈另一端的忍者擲過去,又擲出帶了引爆符的苦無,爆炸炸斷了鎖鏈,他把手解下來,跑一陣,又有誰套住了他的腳,用力一扯把他掀翻在地。他撐著地讓因為撞擊而劇痛的胸口離開冰涼的地面,而這時有人在他的肚子上狠烈地一踢,他身體一軟又伏了下去。很痛,痛到他覺得內臟都要裂了。有人從背後抓住他的手,然後用力踩他的背心。
迪達拉聽見了肩膀骨環錯開的聲音,還有肋骨斷裂的聲音,風吹過一般的清響。他猛地一顫,縮緊了身體瑟瑟的抖。
斷骨刺進肺裡了,他知道從此連呼吸都成了最痛苦的事情。

可惡,到底在什麼地方!!
蠍子拎著刀在胡楊林裡跑動,血的氣味從沙土下面滲出來隨了雨水到處流,迪達拉那些帶著硫磺的獨特氣味的查克拉又被雨衝散了聞不出來,什麼線索也沒有。
如果土壁沒有塌就好了,站在那上面可以看得到大半個胡楊林。他想朝著預定的迪達拉的方向跑,突然感覺到新的震動,很微弱,於是他付下來,耳朵貼住地面,在連綿不絕的雨聲裡聽到了第二聲、第三聲的微弱爆聲。
是引爆符!迪達拉的黏土用完了!!
蠍子跳起來,提著刀往爆聲傳來的方向跑,迎面遇上幾個或許是在搜尋中的忍者,他掄起刀把他們砍倒,繼續往那個方向追。

被摔到地上的時候迪達拉嘔出一口血,呼吸的聲音很奇怪,像是氣管裡被什麼伸出來或者塞進去的東西擋掉了一部分,胸骨活動間帶著戳進肺的斷骨錯動,切割,呼吸間都帶著鮮血的殷紅氣息。
一個忍者扳起他的臉。
「捉到了!是他嗎?」
「喂,快來看看,是他嗎?」
迪達拉聽見周圍的人三言兩語的交談。那個忍者把他的臉放開,他又把頭垂了下去。
「是他!就是他!叛逃出去的迪達拉,還有一個同伴的!」
「土影大人還沒有回來嗎?」
土影沒有回來嗎?那大叔怎麼樣了呢?嗯?迪達拉撐著地挪動腿,有人又在他的肚子上猛力踢了一腳,他滾出去幾圈仰面躺在地上,被誰踩住了脖子。他覺得內臟又裂了一次,血液不受控制地噴出來,他全身顫抖,抽搐。脖子被踩得呼吸不暢,斷骨在肺裡拉出更大的傷口,胸口的肌肉顫動著更加費力地想要吸進氧氣,過於劇烈的動作帶著傷口灼灼地痛,迪達拉幾乎覺得再吸一口氣自己就要痛死。可是感覺卻敏銳起來,有風,焦躁地圍著忍者們繞來繞去,帶不起濕透的沙土。他聽不見雨聲。
那麼,現在雨已經停了嗎?
有人把他拉起來,讓他跪著,他垂著頭,又咳了幾口,吐一些血絲出來掛在嘴邊,呼吸帶著肺部生生地痛,滲出腥甜的氣味。
有人捏著他的下巴抬起他的臉。
「說,土零壇在哪裡。」他問。
迪達拉笑了一下,微微張開口,馬上就有兩根手指伸進齒間把他夾在那裡的舌頭頂回了口腔中,指甲嵌進舌尖的嫩肉,勾起的手指扣著下頜骨,有腥鹹的味道在舌頭上瀰漫開。
舌尖很痛,下頜也很痛,還有唇角,也被手指塞進去的方式繃得又緊又痛。
「可惡,還真的咬下來了!」那個人一邊罵著,一邊狠狠地揍在迪達拉的臉上。
迪達拉被打得向右倒去,抓著他左手的忍者脫了手,他幾乎是掛在脫了臼的左手上,然後哪個忍者又捉住他的右手提起來。被打到的左臉很痛,迪達拉覺得臉上的肌肉幾乎是麻木了,無法控制。被打腫了吧。嗯。他想,動一動舌頭,舌尖被摳傷的地方刷過牙齒,痛得像被銼子銼過。
「快,把他的嘴勒住!別讓他咬舌!」那個被咬了的人喊。「叫拷問部隊的人來,把他帶回去關起來,等土影大人回來了再拷問!!」
他一邊吼著,一邊就有人拿了布條來勒住迪達拉的嘴,繞了幾圈,緊緊地繫在腦後,繃得他的嘴角流出血來,沿著布的纖維浸開。
這下慘了,想死都死不了了。嗯。他想,捉著他的手的兩個忍者把他提起來,拖著在礫石地面上走。他的膝蓋擦在粗糙的地面上,礫石磨破了他的褲子,又在他的膝蓋上磨出傷口,又熱又痛,血肉模糊。

蠍子抹一下額頭,甩掉手上的水。他已經分不清那是殘留的雨水還是汗水。在他沒有注意到的剛才,雨已經停了。風又開始吹起來,厚厚的雲層開始移動,挪出邊緣的縫隙。蠍子望著陽光從縫隙裡漏下來,很亮。他想起十多天前坐在小店門口的條凳上他拆開了迪達拉的發繩,那些金髮滑下來時就像這漏下來的陽光。
要快點找到他。蠍子捏著刀繼續往前跑,衝出一段路之後他看見地上熟悉的物體,於是停下,把它撿起來。
那是迪達拉的望遠鏡。他一直戴在臉上,不會在戰鬥中取下來的望遠鏡。它剛剛朝下放在礫石地面上。
蠍子把那架望遠鏡拿在手裡,轉來轉去反覆看,沒有找到什麼損傷。他知道迪達拉是絕對不會丟掉它的,他記得這架望遠鏡曾經壞得迪達拉自己也修不好,而他馬上就捧著跑去找了最好的師傅來修好它。
他為什麼把這個東西扔在這裡?是在暗示什麼嗎?
蠍子把望遠鏡收進口袋裡,扒開剛剛放放著它的地上的沙礫,他看到了迪達拉的護額。順著護額上的劃痕望過去,一邊是一棵胡楊樹,另一邊是巖之國一馬平川的戈壁。蠍子收起護額,對胡楊樹作了仔仔細細的搜索,最後在樹根下的鼠洞裡摸到了一個小布包。
蠍子把布包摸出來,是用搭乘上撕下來的布片裹纏的。一隻手解不開上面的繩結,蠍子用刀把它劃開,抖出來,滾落的果然是那卷卷軸,還有裝著兵糧丸和增血丸的防水袋。他把卷軸防水袋斷了的繩結撕碎織物收進口袋中。
望遠鏡,護額,卷軸,三樣都藏在這裡,那麼……蠍子望一望護額劃痕指著的戈壁,穿過去就是巖忍的忍村。
你是想告訴我,你被抓住了,要我補充體力帶卷軸回去嗎?迪達拉。
要去救他嗎?蠍子想。
站了幾乎有一刻鐘,蠍子決定先把卷軸帶回去。他向巖之國的國境走一陣,終於跨進川之國的領土時,心裡卻湧起一點點,很不舒服的感覺。他轉頭向來時的方向望,胡楊林已經很遠了,戈壁更是已經看不見了。蠍子把迪達拉的望遠鏡翻出來戴上,調整焦距,他看見了地平線,上面是接近無限透明的灰白,下面是接近無限渾濁的灰黃,胡楊樹伸著乾枯一般的軀體貫穿了他道天盡頭的分隔線。很蒼涼。
蠍子摀住胸口。他覺得眼睛裡又熱得快要流出血來,可是臉上並沒有濕潤的感覺
第十章 雪雁,旅程4000公里,墨西哥灣往返北極地區


鼬拉開門進來的時候蠍子已經把大件的物品都整理好了,只留了一些書散落在地面上,他抬頭瞄鼬一眼,鼬的左胳膊打著石膏和夾板挂在脖子上,他又埋下頭去整理各種各樣的書,剛剛裝上沒有几天的右手還沒有習慣,使出了太大的力氣在書的封面上按出了小小的凹痕,蠍子小心地放松力氣,那書又從指間掉了下去。他皺一皺眉,把它撿起來。
“房間你換回來了?”鼬板著臉問他,他沒有回答。
鼬進來,坐到窗戶底下。窗下的地板在大蛇丸還在的時代就破了一個洞,迪達拉在里面填上土種了一棵繡球花,現在正是花開的季節,鼬在旁邊坐下,蠍子瞄他一眼。
“沒有什么事情的話,你就出去吧。”
“迪達拉被抓回去了嗎?”
兩個人同時說,又同時抬起頭來看對方。蠍子看了一眼鼬的混沌黑眸,又埋下頭去把那些印著花和鳥的圖冊放在平時最順手的位置。
鼬隨手從垮了一地的書堆里撿出一本書,書很厚,他把它攤在膝蓋上,翻開,講的是有關傀儡戲的起源發展以及其他一些事情,頁面的空白處作了密密麻麻的筆記,他翻到扉頁,寫的是迪達拉的名字。他愣了一下,又覺得理所當然。蠍子是絕沒有必要買這種書的,他從小就善于操控。
蠍子轉過頭來搬要放在書格上的書,看見鼬手里那本,几乎可以說得上是凶狠地撈過來,小心地合上,然后放在窗邊的書桌上。放在書桌上的還有迪達拉的工具和未完成的黏土鳥。書本封面上妖精一般的女性傀儡和它身后怨靈一般的女性傀儡師裹著華麗的錦緞和服在并不明媚也并不陰沉的淡金色光線里像鬼一樣不真實。
蠍子仍然搬了書一本一本往書格上放,鼬又拿起一本書翻,翻到一半抬起頭看蠍子。
“你有沒有想過去救迪達拉?”鼬合了書,問他。
蠍子不說話,仍然拿著書往書格上放,書的封面被壓出淺淺的坑,他小心地放松手指。
鼬站起來往門外走,突然回過頭,解下拴住頭發的發繩遞給蠍子:“迪達拉的發繩。還給你。”
蠍子接過那條斷了后又接好的發繩,從包里摸出在迪達拉頭上扯下來的繩子遞給鼬。
鼬拿回發繩把頭發拴起來。“蠍子,你有沒有想過去救迪達拉?”他又問。
蠍子手一抖,從書格里帶下一本書咚一聲掉到木地板上。他微微轉頭,用排列著放射狀血絲的翠色眸子盯住他。
“這個,不關你的事。”

傷口很痛,迪達拉移一移頭。潑醒他的水里溶解了鹽,浸著傷口火燒一樣疼,特別是右眼,雖然已經開始了自然的愈合,可是還是拉扯一樣地痛著,流出的血把蠍子給他纏上的繃帶染成腥紅的顏色。
示意正在工作的醫療暗部可以停止,那個暗部把迪達拉治愈了一半的手指托在手里,一只手指一只手指地捏著,繞著關節活動。“你想好了嗎?”一邊捏著不停在抖的手指一邊看他:“吶,什么時候想通了,就點個頭,別裝聾作啞。”
迪達拉垂著頭,半閉著眼。那個暗部揪著他的手指捏一陣,突然把五只傷痕累累的手指夾在手掌中間,用力地捏。迪達拉睜大眼睛拗住脖子,痛得全身都顫抖起來。那個暗部饒有興趣地盯著他的臉看,更加用力地擠壓那只手,然后又放掉,隨時待命的醫療暗部立刻捉起那只手開始治療。
那個暗部捏起迪達拉的臉,手一摔又讓他垂下去。“切,這么就哭出來,一點拷問的樂趣都沒有了。”
迪達拉聳著肩抽搐一陣,拼命咬著勒住嘴的布條。他几乎要感謝那個不讓他咬舌的人,雖然增加了他的痛苦,可也正是因為有這么一根布條讓他咬,他可以在受到刑訊和哭泣的時候不發出任何聲響。
“你們兩個動作快點,早點治好了還可以夾一次。”那個暗部對正在治療他的手的醫療暗部說,那兩個醫療暗部答應一聲,繼續治療他的手。
迪達拉抖了一下,那個暗部沒有看漏這一個動作。而那張面具上,什么表情都沒有。

油豆腐。秋刀魚。味噌湯。蠍子挑著米飯一粒一粒送到嘴里,眼睛掃過飯廳,那么大的空間里只有他和鼬兩個人。鼬也吃得很悶,動作卻悠閑,單手捧著湯碗小口小口地喝,一點聲音都沒有。
蠍子扔掉捏斷的筷子,又抽出一雙。他夾起秋刀魚放進嘴里,細細地嚼,覺得這個味道很陌生,然后想起有魚吃的時候迪達拉總是軟磨硬纏地要拿其他的菜和他換魚,那時候飯廳里就會很熱鬧,鬼鮫會跟著起哄不說,連鼬也會笑一笑。他再夾几塊魚肉嚼,覺得的確是不太習慣這個味道了。
“鼬。”蠍子踢一踢坐在對面的同伴,把裝著秋刀魚的碟子往他那邊推。“跟你換油豆腐。”
鼬放下湯碗,看一看少了几塊肉的魚,又看一看只剩下一半的油豆腐,把裝油豆腐的碟子往前面推,算是表示同意。
蠍子拈著油豆腐,一邊吃一邊覺得味道仍然不太習慣,思考再三,他翻出辣椒粉,抖一些到油豆腐里。迪達拉喜歡辣味很重的食物,每次拿來交換的菜里都被倒進了大量的辣椒粉。蠍子拈起油豆腐嘗一嘗,還差一點,又抖了辣椒粉,再嘗,還是少了一些說不出來的味道。
廚房里只有一罐辣椒粉,而且迪達拉也只抖了辣椒粉到菜里,為什么就是試不出那時的味道呢?
蠍子覺得沒了胃口,找出木盤把晚餐放到上面,端出去。
“碗,回來自己洗。”鼬在后面提醒他。
蠍子沒有理他,碰一聲拉上門。

手和腳都被鎖在架子上了,迪達拉閉緊了眼睛,等待這樣那樣的刑法降臨。四周非常安靜,他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心跳聲,還有四周暗部繞著圈走動的聲音,火在呼啦呼啦地響。他們要等到什么時候呢?他心里疑惑,不知道痛苦什么時候來襲。黑暗里呼吸聲越來越急促,心跳聲也越來越沉重,腳步聲卻逐漸地慢了起來,在他背后停下。
有什么要來了嗎?
迪達拉咬緊勒在口中的布條,閉緊眼睛。
……
…………
眉心里皺出了汗,他只聽見呼吸聲,心跳聲,還有火焰燃燒的聲音。
拜托,有什么就快來吧!他縮緊了肩膀,繼續皺著眉,汗水從眉心里滑過鼻梁沾到唇角,浸得本來就痛的傷口更加地疼起來。
拜托!是要打還是要什么就快點來吧!!迪達拉縮緊身體一直抖,等死的過程痛苦到令人發瘋。
有人在后面把他的衣服撩起來了,然后,一股燮人的熱流在他后腰的脊柱那里慢慢靠近。迪達拉的身體一下僵硬起來,灼熱越來越近,他向前面移動肢體,腰后的熱流也緩慢地逼了過來,不靠近,也不遠離,剛剛好讓他覺得燙,卻還可以忍受。
到底是要做什么啊!背后的熱氣動也不動地懸著,迪達拉想躲都沒法躲。雖然一開始就知道那是烙鐵,但是他們到底要做什么,迪達拉一點也沒有頭緒。
靜謐在迪達拉的耳中像冰淵一樣寒冷,凍傷他的神經。死水一般的沉寂,海潮一樣漲落起伏,侵蝕他的靈魂。
他突然聽到了什么東西划破空氣的聲音,精神一下放松,睜開眼睛,一道鞭影迎著頭打了下來,他偏開頭避過臉,左肩上挨了粗重的一擊,身體抖了一下,本能地向后面縮去
脊柱上被滾燙的東西貼住了,很痛,迪達拉的背上滲出大量汗水,沿著背脊中間往下流。被烙鐵貼住的肌肉滋滋地響,焦爛的氣味逐漸散開。迪達拉咬住嘴里的布條,拼命忍耐,他聽見了自己的嗚咽聲。
“喂,迪達拉,為了‘曉’值得嗎,你打算忍耐到什么時候?”前面的暗部捏著他的下顎抬起來,掃了一眼,叫過旁邊的醫療暗部:“喂,你來看看,他是不是昏過去了?”
我昏過去了嗎?他感覺到醫療暗部翻開他的眼皮,拿電筒往眸子里照。可是,如果真的昏過去了,不是不該有這些感覺嗎?
“昏過去了?真的假的啊?”后面的暗部扳著他的臉往后,看他的眼睛。“這么就昏過去了,一點拷問的樂趣都沒有了。”
迪達拉被扳著往后仰著頭,喉嚨繃得很緊,他覺得脖子都要被拗斷了,呼吸也不通暢了。如果可以昏倒,那也就不會有這些難受的感覺了吧。
“喂,真的昏倒了嗎?”那個暗部捏著他的下巴晃一晃,放了手。
然后,那塊貼在迪達拉腰上的烙鐵迅速被移走,撕下粘連的焦爛皮肉。迪達拉猛烈躊躇一下,全身都僵硬起來,視線開始模糊。
“看,我說他裝的吧。”
“不……情況是有點嚴重……”
“還可以再問嗎?”
“現在算了吧,他不行了。”
“不可以再打了啊,一點拷問的樂趣都沒有了。”
“現在不行了,但是我們快點的話,最多四十分鐘你們就可以再問了呀。先休息休息,恢復精神,如果你累了也沒有辦法好好問啊,等治好了我們來叫你,到時候再問吧。”
“可是…………”
“去吧去吧,不然拷問的樂趣就真的沒有了哦~~等我們的通知吧。”
看來他們是要連續審問呀,那我撐得到什么時候呢?迪達拉垂著頭,醫療暗部的手摸到烙傷的背,他全身一抖,覺得寒冷。

迪達拉的發繩,原來和鼬的是一樣的啊。蠍子掐著那條紅色的發繩,在手指上繞來繞去。紅色很艷,像新鮮的血。
千代老太婆說過,每個人的無名指上,都纏著緣分的紅線,紅線的那一頭,連著與他最般配的人。
那根紅線,是這樣纏在無名指上的嗎?我的紅線連著誰?
蠍子舉起左手,他看不出無名指有什么特別的地方。紅線就是纏在這樣沒有一點特別之處的手指上的。他把迪達拉的發繩一圈一圈纏在無名指上,抬起來看,的確是又神秘有惡俗的感覺。可是很漂亮。蠍子變著角度看來看去,突然從心底里浮起恐懼。
干什么像小女生一樣,還相信什么緣不緣分的東西。
蠍子把發繩扯下來,拉開抽屜放進去。那本有關傀儡的書放在桌子上,很厚的一本,蠍子把它拿起來,一頁一頁地翻開看,扉頁里寫著迪達拉的名字,還有那句“美麗而又轉瞬而逝的那一瞬間的美,才稱得上是藝朮”,蠍子把手指按上去,輕輕抹過。
“笨蛋,那種永恆不變的美才是藝朮。”楔子說,把手捂在胸口。胸口很不舒服,非常非常不舒服,可是是哪種不舒服,他又不知道該怎么形容。
你有沒有想過去救迪達拉?
我有沒有想過,去救迪達拉?
我有沒有想過?
蠍子覺得心情煩躁,乒的合了書乓的一聲丟出去,書在地上咚咚地騰几圈,撞到地板破口里被精心照料的繡球花,藍色的碩大花朵抖動著,一枝花被撞折了,啪一聲搭下來,蠍子把它提起來,放了手,那枝花又搭了下來。他掐了那朵花,捏著到廚房里找杯子。鼬正在煮魚肉粥,順便煮了一鍋紅豆湯,蠍子翻到杯子,接了水把花插進去。
淡藍色的球形花朵在燈光下染上一點點昏黃。魚肉粥和紅豆湯在鍋里咕嘟咕嘟地響。香味和甜味裹在一起飄啊飄啊引得人又覺得餓了。
蠍子趴在桌子上看藍色的花朵在香甜味里微微晃動,鼬咚一聲篤了一杯紅豆湯在他面前的桌面上。
蠍子捧起杯子,吹一吹,啜一口,味道很甜,甜得有些膩。那一天迪達拉的笑臉也是這樣甜到發膩。
我死了以后,請把我做成尸傀儡,這樣就可以一直和大叔一起戰斗了。嗯。
我還是覺得,找個機會收手不干更好。這樣,十年二十年以后,就沒有人記得我們了。嗯。我就可以和大叔一起表演傀儡戲,大叔也可以和我一起去看遷徙的鳥。嗯……嗯。
鼬煮的紅豆湯還是這樣甜到發苦的味道,迪達拉卻再也不會拿它暖手了。
“鼬。”蠍子一邊轉著杯子,以便叫灶台前攪著魚肉粥的同伴。
鼬沒有反映,蠍子繼續說下去。“我想過去救迪達拉。”
他再啜一口,加多了砂糖的紅豆湯甜到發苦,倒有些像在岩之國旅社里吃過的刺槐花。
“我想過去救他。可是,又不想。”
鼬側過頭瞄他一眼,轉回去攪已經煮得爛翻翻的魚肉粥。

迪達拉几乎要哭出來。什么要治四十分鐘啊,明明只有三十八分零七秒好不好,忍者學校現在連數數都不教了嗎!嗯!他挂在架子上,交錯的鞭痕在背上和腹部滲出血,一個暗部用卷起來的鞭子抬起他的臉。
“你覺得還可以再打嗎?”
“再打就昏過去了,你看他現在就一幅神智不清的樣子。”后面的同伴甩一甩打到酸痛的手。“不如換個更痛一點的,免得又浪費時間去治。”
“用什么?”前面那個放下手。
后面的暗部沒有說話,迪達拉聽見了腳步聲由近及遠又由遠及近,前面那個嘻嘻地笑出聲來。
背上被什么很細小又很堅硬的東西潑到了,那些小顆粒還在往傷口里面鑽,迪達拉握緊拳頭,可是才夾碎的手指還需要時間來治療。他覺得受不了,眼淚沖淡了臉上的血污。
“怎么,又哭了?你是怎么當上忍者的?”后面的暗部把手按到他的背上,使勁揉,血順著手臂流到手肘然后落到地上。
“沙子的滋味怎么樣?是不是比烙鐵好些?”前面那個掐住他的臉,指甲刮過他的皮膚。
迪達拉沒有說話,那個暗部停一陣,把手伸到他背后,同后面那個暗部一起把沙子揉進迪達拉的皮肉。迪達拉抽搐一陣,咬住布條,輕輕地嗚咽出聲。

蠍子回到房間里已經是深夜,他把插著繡球花的杯子擺在床頭,從地上撿起那本書,拍掉沾在上面的泥土,重新放到桌子上。床頭上還放著迪達拉的護額和望遠鏡,蠍子翻到床上躺一陣,又咚咚地跑去敲鼬的門。
隔壁鬼鮫的房間拉開了,聽到聲音的鼬從門里探出頭看見蠍子垂著臉站在自己門口。
“我想去救迪達拉,可是,又不想。”蠍子說,仍然低著頭。“為什么。”
因為,在這世上,還有很多事情你不懂得。而在這些事情當中,又有很多事情,你一輩子都并不會懂。
“為什么呢。”鼬坐在拉門邊,問正在吃魚肉粥的鬼鮫。
纏滿了繃帶的藍色鯊魚咬這勺子想了一陣。
“因為他在乎。因為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