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人用「創造力」的有無來判定誰是藝術家，誰只是匠人。未來的人會發現這並不準確。「心的藝術力」不是單純的「創造」而已。

看看雲崗石窟、敦煌，藏傳佛教的唐卡，聖索菲亞大教堂、帕德嫩神廟、麥加大清真寺，或是吳哥窟...。

歷史上許多宗教藝術，都是在嚴格規範下的產物；象徵的意義不可能自行發揮，圖畫或雕刻的各處細節、長寬比例、用色，甚至動筆或下刀的時間，都要遵守嚴格的規定；一旦任意自行變化，將視為犯錯，甚至有罪。而人類歷史上重要的宗教藝術，絕大多數出於集體工作的成果。領導人指揮一群人去進行。不少人甚至一輩子只在同一地點，從事同一項工作。

想像你是當年曾經參與繪畫或雕刻的工作者之一，你從十歲開始，一直工作到六十五歲，一輩子都在為同一座宗教建築物的宏偉工程而服務。你不曾接受過多少「藝術教育」。但你在工作時，接受的是「宗教教育」。

儘管所有的動作、表現手法，都沒有你能自由發揮的空間，但你卻不覺得這會妨礙你的表現。對你而言，能無拘無束自由「創造」某個事物，這不會是人類藝術值得追求的活動。人類藝術追求的是永恆而真善美的精神。而你認為所有限制你自由發揮的規定、紀律、戒律，都是為了讓你和未來欣賞這些作品的人，趨近於這個真善美的永恆精神。所以你認為自己能從事這項工作，是有福的人生。

在這個過程中，你因虔誠的信仰、專注的心思，使你產生極深刻的心靈體悟。這個體悟符合你的宗教教義。到年老時，你覺得一輩子已不枉此生。在死時，你也十分平靜安詳，微笑而去。

儘管你一輩子籍籍無名，且由於種種原因，後人所讀的歷史上也不會有你的名字。但這並不妨礙，後人將你曾經參與的工作成果，視為無與倫比的偉大藝術成就。



2017-07-06
 
 


 敦煌莫高窟的飛天      
圖片來源：https://i1.kknews.cc/large/7230009c53825674828







雲岡石窟的飛天       
圖片來源：http://image.wenweipo.com/2016/01/26/a25a.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