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和人有約？」于震軒輕啜了口咖啡，看著在他對面坐立難安的女人。

「沒有。」歐陽煩躁地嘆氣。她只是不想將難得的假日浪費在這個男人身上。

「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他輕笑，卻掩不住眼中的哀愁，「我……要走了。」

歐陽挑眉望他，等待他解釋自己的語焉不詳。

「鑽戒廣告的拍攝已經告一段落，我也沒必要繼續待在台灣了。」他半開玩笑又帶著點希冀地問，「除非妳改變心意決定回到我身邊……」

她冷冷地打斷他，「于震軒，不要自以為幽默了。」

于震軒低頭掩飾自己的沮喪。若說原本還抱著什麼希望，也都在這刻結束了。

「你要回墨爾本？」對於他的離開，她沒有太多的感覺。真要說的話，不過是那微乎其微的失落感，就像是面對一個朋友的離去。如此而已。

他搖搖頭，「我要去非洲。」

「非洲？」這男人是因為被她甩了，所以神智不清嗎？

「這幾年，我已經在太多女人之間遊走了。」他自嘲地說。「總是藉由女人的體溫來撫慰寂寞也不是辦法，或許去見識不一樣的世界可以改改這種壞習慣。」

「總算有點長進了。」她笑著，雲淡風輕地說。

「這次不拍美女，改拍非洲草原的一望無際。至少那裏的獅子、大象不會移情別戀，然後將我丟下。」這絃外之音再明顯不過。

「話不要說得太滿。」她忽視他的指控，平靜地說，「只要有女人的地方，你就會想盡辦法譜出一段浪漫邂遘。非洲的一望無際應該難不倒你。」

于震軒但笑不語。沒有勇氣告訴她，現在的他暫時無法溫柔浪漫了。畢竟一個讓幸福溜走兩次的男人已經沒有能力去愛了，他的心空盪得只剩寂寞。

「妳和文齊還好吧？」他在廣告公司聽到不少流言蜚語，決定找當事人確認。

歐陽沉重嘆息。面對這男人，「離婚」二字怎麼都說不出口。

于震軒聰明地不再追問，她眼神的落寞已間接證實兩人離婚的傳言。

「妳答應我會幸福的。」

「幸福……沒有那麼簡單。」

或許，擁有幸福根本不難。可笑的是，急於追求幸福的我們，總是將再簡單不過的單純複雜化。然後，童話故事的結局就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想。

「是因為我嗎？」他已經親手摧毀弟弟的幸福一次，不希望這兩人的愛情永遠都壟罩在他的陰影之下。

她苦澀地說，「是因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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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望著這扇已經兩個多月沒見過的門扉，回憶如隻猛獸狂烈地啃咬她的心。

三度抬起欲按門鈴的手，最終還是懦弱地放下了。道歉根本不如想像中那麼簡單，尤其是對於一個習慣驕傲的女人來說。

不知道又在于文齊的家門口站了多久，她深吸一口氣，沉重地按下門鈴。

于文齊打開門，見到這個以為不會再見面的前妻，他驚訝地說不出話。

兩個人沉默地望著彼此，許久許久……

歐陽緊握雙拳，克制自己想撫摸他眼底下陰影的衝動。分手後的這幾個月來，他跟她一樣都沒睡好吧？畢竟他們之間的句點是如此難堪……

于文齊望著她雙頰的凹陷，在心裡暗咒了幾聲。難道她就這麼不會照顧自己嗎？其實，他最介意的莫過於這女人在分開後對他仍有影響力。

「有事嗎？」他沙啞地開口。

「我們談談，好嗎？」向來堅強的女人竟在此刻聽起來如此脆弱。

他猶豫了一會說，「到樓下的咖啡廳吧。」

歐陽感覺到他的不一樣了。現在的他，連讓她進這屋子都不願意。上次放任她闖進這裡的代價是將他的心徹底粉碎，這種教訓一次就夠了。

兩人各自點了一杯咖啡。相較於于文齊的冷然，歐陽顫抖的手已洩漏出不安。

「你……還在生氣嗎？」她期待從他口中聽到一點正面的鼓舞。

他冷哼，「我的情緒應該不在妳的關心範圍內。」之前她都可以狠狠地摧毀他的自尊，現在的討好只顯示出她的虛情假意。

歐陽從他冰冷的表情讀出對她的厭惡。原來被一個自己愛的人排拒在外是這種感覺，原來這種痛可以啃噬她心的每一寸，原來他已經獨自品嚐這滋味好久了……

「從日本回來那天，」她決定將誤會的始末娓娓道來，「我見到你陪李夢萱上婦產科墮胎，我以為那孩子……」

「以為那孩子是我的？」他勾起一邊的嘴角，不是習慣，而是朝諷。「歐陽，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跟妳一樣，在面對婚姻時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

「不論你信不信，我沒和于震軒上床。」他的諷刺在她的心敲出裂痕。

于文齊面無表情地望著窗外。她……還是搞不清楚他們之間的癥結點。

「對不起。」她僵硬地說出這三個字。

突如其來的軟化，讓他不知作何反應，只是愣愣地望著她。

「我總是讓驕傲主宰我的人生，就連面對你的背叛也是，所以我選擇了最惡劣的報復。」她頓了一下，才緩緩開口，「對不起，我不該以那種方式傷你。」

于文齊咬緊牙根，任由她將好不容易結疤的傷口再次挑起。

「在妳當下做了選擇的時候，就得有把握不後悔，就算後悔也請妳好好收著。」同樣的話，他對另一個女人說過。現在，他原封不動地送給她。

歐陽現在知道于文齊的愛情在燃燒時可以義無反顧地奉獻，但一旦決定結束，他會毫無保留地將一切收回。一個投入全部去愛的男人，只能靠這種方式療傷。

「我們回不去了。」他壓抑地道出事實。「對於妳和我哥的藕斷絲連，我總是不聞不問，因為我捨不得傷妳，因為我無法承受一絲可能將妳推開的機會。但面對我的時候，妳選擇怨恨、選擇報復，又算什麼？」

是，她是後悔了……但她無法好好收著，因為那種痛每分每秒都在啃噬她的心。

「那證明我的愛情還有我們的婚姻，對妳而言都只是可有可無的東西。」他盯著自己手上在那日留下的傷痕，「妳只在乎妳的驕傲和自尊。所以在受傷時，毫不在乎地反咬我一口……是不是我偽裝久了，妳忘記我也會痛？」

「不是這樣的……」她在乎他的感覺啊！也在乎他們的愛情和婚姻……

「不要再來找我了。」

歐陽從他的表情與口氣感受到他的絕對。原本期盼的原諒都成了種奢望。

「妳不在乎的愛情，我會自己收著。」他站起身，顫抖的嗓音透露出苦楚，「我不是鐵打的，經不起妳一而再再而三的漫不經心。我……也想被愛。」

她沒有多加思考，一手抓住欲離開的他，「不要這麼快對我絕望，好不好？」伴隨著這句懇求的是一顆顆淚水。

他竟然把她弄哭了！于文齊的心因這女人倔強的眼淚再次崩裂……

「我不要驕傲，也不要自尊了。」面對愛情，她不需要骨氣。「在你面前，我只想當一個普通的女人。我可以放棄全世界，但決不能失去你！」

聽她說了那麼多，讓他更加確定這段關係的結束，因為這證明她最愛的人還是自己。而他……已經失去愛一個自私的人的勇氣了。

「歐陽，」他撥開她緊抓不放的手，「妳已經失去我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