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竹宜軒

爾泰和賽亞回來，學士府又生氣勃勃起來。賽亞本來就是閑不住的人，一回來就嚷着要去這去那的。説來也巧，他們回來沒幾日，永琪和小燕子也來了。小燕子本以爲回來的只是她和永琪兩人，沒想到還能看到賽亞和爾泰，夫妻二人心裏說不出有多高興了。

夜下，小燕子招了女兒去房裏，母女二人私下聊起。小燕子拿起一個包袱，對燕南說：“南兒，娘這次來看你清瘦了不少，一定是上次大病給閙的。娘在大理給你準備了一些東西，都是給你養身子用的，你拿着吧。”

“哎呀娘，北京什麽東西沒有啊，你還給我帶這些東西來。”燕南打開包袱，發現裏面都是珍貴的藥材，說：“那麽多當歸阿，還是留給爹吧。”

“你可別小看這些當歸了，這些都是你爹親自去采的。那天，一收到皇阿瑪的信，你爹就被着籮筐出去采葯了。他說，宮裏雖然有當歸，可以很多太監都因爲了賺錢，經常把那些好的藥材偷出宮去賣錢。你爹還說，這些當歸都是他親自采，親自曬，所以一定好過宮裏的那些。”小燕子繼續說：“看在你爹的一片苦心上，你也不應該拒絕阿。”

燕南低着頭，認真地曡好那個收放當歸的包，這是永琪的心血，小燕子的關懷，她怎麽好再拒絕。

小燕子見她低頭不語，又緩緩説道：“南兒，爹娘都知道那個孩子的事情了，這件事情你怨不得霈東。他同意落那個孩子，也是因爲一心想救你。人家都說孩子是娘的心頭肉，可是也是爹的心頭肉，我聼紫薇說當時他哭着同意的。”

燕南始終低着頭，不發任何聲響。小燕子看她這樣，知道燕南在想她說的話，也不再多說什麽。

母女二人沉靜了一會兒，沒多久燕南開口道：“娘，家裏都好嗎？”

“怎麽能不好，家裏喜事一件接一件。海兒出嫁那些日子，你舅媽的意思是想叫大家一起來大理的，可是後來紫薇來信說你懷孕了所以也就作罷。還有乾兒，你不知道我們去普洱拜祭漣漪父母的時候踫到當初欺負漣漪的人，乾兒還有你爹好好的教訓他們一頓，那真是一個大快人心。”

“真好。”燕南只是默默地說了這兩個字。

小燕子一聼女兒這樣說，馬上明白她想家了。她拉起女兒的手說：“等你身子再好些了，就帶着驕陽,霈東還有大家一起回來省親。”

燕南點點頭，眼裏充滿了淚水。

坐在她身邊的小燕子依稀覺得女兒變了，那個曾今光彩照人的女兒好像也隨那個孩子一起去了。想到這裡，小燕子不禁打了個寒顫，她要好好和永琪說一下這件事情。

暖明閣

明天就是霈林成親的日子了，可是他的心裏一點都高興不起來。看着丫頭太監們忙裏忙外地打掃他的屋子，大紅喜字一早就貼滿了他的屋子。紫薇幾天前就把他趕到書房中睡，說新房要等新娘過門那天才可以睡。他也閑得樂意，反正他一看到那些個紅彤彤的東西就讓他心煩。

書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玉茹托着一個食盤走進來説：“爺，我給你送些吃的來了。”她走近他的身邊，放下食盤，又說：“外面佈置的可漂亮了，爺你不去看看？”

“你好像挺樂意去看那些不知所謂的東西。”霈林不冷不熱地說着。

“明天是爺的喜日子，學士府有誰不高興的。”

“誰都可以高興，唯獨你不可以。”霈林霸道的說。“玉茹，我知道你現在只是在裝輕鬆，其實你心裏比誰都要難受。”

霈林一語道破玉茹的強顏歡笑，本來還有可以保持一張微笑笑臉的玉茹，聽到霈林這樣說再也忍不住了。她放下東西，轉身就離去。

霈林看她這樣，拉起她的手說：“走，你跟我走。”

“去哪裏？”

“我去和阿瑪額娘說，我不要娶那個陳冬梅。我要告訴全天下的人，我要娶你李玉茹。”霈林大聲說。

玉茹聼他這樣一說，忙拉住霈林說: “爺，不要這樣。”

“你早是我的人了，我娶你過門一點都不為過。”

“我只是一個奴婢，不值得爺你這樣珍惜。爺，玉茹把身子給你是心甘情願的，但是我從來不敢有什麽非分之想。”

兩人爭持着，完全沒留意到爾康一早就已站在門口聼二人的對話。爾康越聼越驚，他怎麽都沒有想到，平常看似乖巧的玉茹，竟然會和霈林有這層關係。他推開門，怒聲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們兩個好好給我解釋清楚。”

“阿瑪（老爺）…”兩人同時喊，誰都沒有想到爾康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玉茹，我一向覺得你乖巧，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還說沒什麽非分之想，我看你已經想入非非了。”

“老爺，奴婢沒有非分之想，更不敢想入非非…”

霈林實在沒想到，這個秘密會在今天這個場合給爾康撞破。看到爾康因爲生氣而冤枉了玉茹，此刻的他已經決定豁出去，決定把一切都告訴爾康：“阿瑪，你來得正好，你不來我也打算去找你和額娘。”霈林說：“明天我不會娶那個陳小姐，我要娶的人是玉茹。”

“你放肆，這種事情是你說不娶就不娶的嗎？！明天會有多少賓客來，你現在給我閙上這一出，要怎麽收場？”

“陳家那邊我自會去解釋。”

爾康不作聲，他怒瞪着玉茹說：“玉茹，是二少爺強迫你還是你自願的？”

玉茹當然明白爾康說的是什麽事情，可是當她看到爾康那兇惡的眼神，心裏不免害怕起來。她結結巴巴地說：“是…是…是…”

“是我強迫她的…”不等玉茹説話，霈林已經接口道：“那日，我把她灌醉，然後…我就欺負了她。”

爾康恨恨地看着他，甩手一巴掌打在霈林的臉上。霈林料不到爾康會打他，而且還打得那麽狠，一個沒站穩，整個人都被打趴在桌上。玉茹看到霈林挨打，忙過去扶他，說：“爺，你沒事吧。”

爾康看到這一情景，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麽，他吩咐過路的丫頭叫管家和紫薇過來，並叫管事們把霈林給綁起來。

紫薇不知道這廂發生什麽事，只聼丫頭說爾康打了霈林，並要她馬上去暖閣。一進暖閣，就看到被人五花大綁，臉上又有明顯被人打過痕跡的霈林，而玉茹也正跪在他的身旁。

“發生什麽事了？爾康，他們兩個怎麽了？誰把你氣成這樣了？”紫薇問。

“發生什麽事，我早說過你是慈母多敗兒，霈林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爲你太溺愛他。”

紫薇還是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什麽事，但是她能肯定，爾康那麽生氣，一定是由霈林而起。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我們家那自命不凡的二少爺看上一個丫頭了，而且他們兩個已經同房過了。現在，他死活不肯成親，非要娶玉茹不可。”

“什麽！”紫薇大驚，“你們兩個怎麽可以做出如此糊塗的事情，爾康現在要怎麽辦才好？”一向點子多的紫薇踫到這樣一件措手不及的事情，也一下子失去了主意。

“額娘，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願意娶玉茹。”

紫薇聼兒子的語氣也是出自真心，她想起逃亡那年在火場就下那個叫蘇蘇的姑娘，也想起自己的身世。她拉着爾康出去，說：“這事已經是事實了，再追究也沒什麽意義。我看，就讓他把玉茹收房吧。”

“你這是什麽話，明天新娘子一進門就看到自己的夫婿已經收了個丫頭做妾侍，還要在她進門的前一天收的，你要人家怎麽看待我們學士府？”

“那麽你有什麽主意？”

爾康沉思一下，說：“叫人，把那丫頭送走。”

紫薇看着爾康，好像從來不認識他一樣，她說：“爾康，你變了，從前的你是不會說這樣的話。你如果不記得那個被我們救下火場的姑娘，也應該記得我娘。霈林雖然不對，可是他不像其他假公子，敢做而不敢為。再説，你把玉茹送走，你要玉茹一個姑娘以後怎麽活。”

爾康聼紫薇這樣說，也反省起自己剛剛的失言。他想了想，說：“那麽，就按你的意思收房吧，但是一切的事情都要等過了明天再説。”

他倆進屋，把他們剛剛討論的結果告訴霈林和玉茹：“霈林，我們同意你收玉茹做妾侍，但是一定要答應我們三點要求。”

“額娘請說。”

“第一，你明日成親，給我安分一點，不要做出什麽丟臉的事情來。第二，你和玉茹的事，等過一年我們再給你們辦。”

“什麽，過一年？爲什麽不是現在？”

“你不同意也可以，我現在就派人把她送走。你同不同意？”爾康說。

“玉茹謝老爺夫人成全。”她向二人叩頭，替霈林解圍說。

霈林看玉茹都同意，唯有點頭同意。

“第三…”紫薇又說：“人家陳小姐嫁你就是你的人，以後不管是玉茹還是梅兒你都要好生對待。”

“是，我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我希望你是真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