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漱芳齋

霈東一夜未回學士府，漱芳齋裏的燕南也好不到哪裏去。昨日霈東一走，燕南就開始發起燒來。她昏昏沉沉地睡著，嘴邊一直話：“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小燕子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她又責怪地對燕南說：“你既然那麽不想對不起他，為什麽還要說。”

“小燕子，你就不要怪南兒了。她也是個懂事的孩子，如果不是她的深思熟慮，她是不會對霈東說的。”永琪幫燕南換著降溫的帕子，心裏的那份擔心又不免生了起來。“南兒已經燒了一天了，要不要叫胡太醫來看看？”

這時，小鄧子慌慌張張地進來，他說：“格格，五阿哥，剛才學士府的奴才來漱芳齋，說有沒有看到東貝勒。”

“霈東，出了什麽事情嗎？”小燕子問。

“聼他說，好像東貝勒一夜沒有回去，紫薇格格急得不得了，所以派人到處在找他。”

“一夜沒有回去！怎麽會這樣。”小燕子驚喊。

“霈東，霈東…..我知道他在哪裏，如果他一夜沒有回去，他一定是去了那裏。”燕南聽到了霈東的名字，睜開眼睛，跳起來說，“我要去找他。”

“你在生病呀，怎麽可以去找他。快告訴娘他在哪裏，娘好叫人把他給找回來。”

燕南掙脫著小燕子，她下了床，也不穿好衣服就往外跑。她像中了邪一樣，口裏只說著：“他一定在那裏，他在等我去給他一個解釋。”

永琪一把拉住燕南，說：“告訴爹，他在哪裏….如果你要去，也要先把衣服穿好。”

“他在幽幽谷，他一定是在幽幽谷。”

幽幽谷

霈東的確是在幽幽谷。昨夜，他的酒醒的很快，還沒有到到學士府，他的酒就醒了。可是他又不想回家，所以他一個人在幽幽谷坐了一夜。他吹了一夜的冷風，看了一夜的星星，想了一夜的燕南。

幽幽谷外，一輛馬車正在向這裡前進著，永琪駕著馬車，小燕子擔心地陪著那失魂落魄的燕南來到了幽幽谷。一路上，燕南都沒有說過一句話，這樣的燕南，使得

小燕子更加擔心。

“南兒，幽幽谷就在前面了，你要爹去找他過來嗎？”永琪說。

“不，讓我一個人去。”終于，她開口了。

“南兒，還是讓你爹去找他吧。”

“不，我要去。”

“好吧，好吧。小燕子，讓她去吧。”永琪知道，燕南固執起來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的。“我們就在這裡等你，你找到他后，你們就回來。你有病在身，不可在外待很久的，明白嗎！”

燕南也不答應永琪，只是一昧的向前走。幽幽谷那麽大，其實她也不知道霈東在哪裏，只是靠著自己的直覺向前走。走著走著，她終于看見了霈東，她看到霈東仰在石崖邊，她花費她全部的力氣爬了上去。

 “霈東…”她輕聲喚著他。

霈東一聼燕南的聲音，睜開眼坐起身來。他又想到昨天燕南要退婚的事情，閉上眼，說：“你來做什麽？”

“霈東，紫薇姑姑說你一天都沒有回去，我好擔心你，所以就來這裡找你了。”

“好，我知道了。琪主子，你的傳話我已經收到了，你可以回了。”他冷冷地說。

燕南知道這次她真的傷透了他的心，她不再多說什麽，找到了霈東她也就放心了，“我的馬車就在幽幽谷口，我會在馬車上等你，你想下來的時候再下來吧。”

燕南轉身離去，可是她再也沒有力氣爬下這石崖了， 她腿一軟，眼前一黑，就滾下了石崖。“啊…”她驚叫道。

霈東聽見她的驚叫聲，睜開眼，只見燕南像個小雪球一樣滾落到了石崖下。他飛身跳下石崖，一把抱住她，焦急地說：“南兒，南兒….”他叫著：“怎麽會滾下來的呢。”又握著她的手，這才發現燕南手冰涼冰涼的，他用手摸著她的額頭：“天哪，你在發燒哪。 ”

燕南拉著霈東的衣襟，艱難地說著：“對不起…”還沒有說完，她就昏死過去了。

“什麽對不起呀，我不要你的道歉。 南兒，醒來呀，你不要嚇我。”霈東抱著燕南，叫喊著。“馬車，馬車，對馬車…”他抱起燕南，向幽幽谷口跑去。

永琪和小燕子還在馬車上焦慮地等著燕南回來，小燕子認不住說了永琪幾句：“都怪你，干嘛要答應南兒，她本來就在發燒，如果再去吹個風，病不是更厲害嘛。”

“我怎麽攔得住她，她那脾氣還不是和你一樣，撅起來誰的話都不聼。”永琪看燕南去了那麽久也沒有回來，不免也有些着急。

這時，他看到有一個人影從不遠處跑來。 永琪看了看，對小燕子說：“看，是不是南兒回來了？”

人影越來越清晰，永琪看清了，是霈東抱著燕南跑了回來。他迎上去，看到燕南昏倒在霈東懷裏，驚問：“發生什麽事了，南兒怎麽了？”

“南兒…南兒她從石崖上摔了下來…”霈東因爲跑得很急，喘著氣說：“舅舅，你快來給她看看，她的手好冷，而且還在發燒。”

“什麽，從崖上摔下來…. ”小燕子看到霈東抱著昏死過去的燕南回來，已經很着急了，可是聼完霈東又說燕南是從崖上摔下來的，她的着急又加了一分。

永琪替燕南檢查著，說：“不好，她摔斷腿了，我們快點回去吧，我好快點給她把腿給接回去。時間久了，那就麻煩了。”

“是是，我們快點回去吧。舅舅舅媽，你們照顧南兒，我來駕車就好。”

學士府

燕南被救回了學士府，丫頭們又是請太醫又是幫永琪準備接骨的用具的。小燕子急得直掉眼淚，她哭著對紫薇說：“怎麽辦，南兒會不會有事阿。”

紫薇在一旁安慰著她，說：“沒事的，永琪的跌打朮那麽好，一定沒事的。”

永琪一邊洗著手，一邊對紫薇和小燕子說：“你們幫她把褲管給撩起來，再去抱著南兒，要不等一下接骨的時候她要是痛醒動來動去就麻煩了。”

“是是是，我來抱住她。”

“舅媽，我來吧。”霈東好擔心燕南，怎麽說燕南都是因爲上石崖找他，才會摔下去的。

“男女授受不清，而且南兒一心要退婚，還是要你舅媽抱著她吧。”永琪說。

“不，我不會退婚的。舅舅，額娘已經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訴我了， 我一定不會答應退婚的。不管是病怏怏的她，還是活蹦亂跳的她，都是我的南兒。”

他說的鎮定，說得永琪都動容了：“算了小燕子，讓他來吧。”

小燕子讓開，霈東坐下抱住燕南的身子，笑著對昏睡中的燕南說：“傻子，都說我不怕你的連累了，你還在擔心什麽。”說完，又對永琪說：“舅舅，來吧。”

永琪點點頭，開始幫燕南接骨。霈東緊緊地抱著燕南，深怕她痛醒而亂動。永琪摸著燕南的斷腿処，用力一駁，只聼燕南慘叫一聲：“啊…”

“快，快把綳帶和夾板拿來。南兒，過一下就好了。”

燕南刷白的臉上出了不少冷汗，她問永琪：“爹，我怎麽了？”

“你之前從去幽幽谷找霈東的時候從石崖上摔下來，幸好石崖不是很高，你只是摔斷了右腿，要不然你的小命也沒有了。”永琪說。

燕南不語，她這才發現一雙大手抱著她，她知道那是霈東的手也不反抗。現在的她只想畏在霈東懷裏，哪怕只是一分鐘也好。

“格格，胡太醫來了。”香兒稟報著。

“臣胡德風給紫薇格格請安，給…..”

胡太醫還沒有請安完，小燕子就着急的說：“小胡太醫，你快給南兒瞧瞧，她一直在發燒。現在又摔斷了腿，對她的病會不會很嚴重？”

“夫人稍安勿躁，容臣給主子把個脈先。”胡太醫給燕南把著脈，過了會說：“主子只是舊疾發作，喝了葯再好好睡個覺就沒事了。”

大家聼了胡太醫的話，都松了一口氣。紫薇吩咐著丫頭們煎藥來。

“幸好南兒沒事….要不，霈東看你怎麽向舅舅舅媽交待。”紫薇說。

霈東含情脈脈地看著燕南，並說：“你怎麽那麽傻，病了還到處亂跑。”

燕南這才想起她要與霈東退婚之事，她推開霈東說：“你我已經退婚，你沒有義務再幫我。”

“退婚，我沒有同意，怎麽算是退婚。”霈東笑說。

大家看到這兩小兒女這樣，也知道這場退婚風波過去了。 大家退出了房間，只留下燕南和霈東兩人。

“你這幾個月可別想亂跑了，乖乖躺在床上休息。”他幫燕南蓋好被子，溫柔的問：“怎麽樣，腿痛不痛啊？”

“我的腿痛不痛， 不管你的事…”她身子不能動，只把頭向裏一轉，強嘴道。

霈東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前，說：“小時候，我一直都很不明白為什麽阿瑪額娘可以十年如一日地愛著對方。直到遇到你，我方才明白，其實愛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舅舅可以為了舅媽放棄所有的榮華富貴，知畫姨娘，還有綿億，其實我也願意為了你這樣做的。”他頓了頓，繼續說：“你要退婚，只是不想連累我，拖累我。可是當你說要退婚的時候，你可有想過我的感受？我那麽愛你，從來不在乎你的任何事情，別説你有病，就算你死了，我也會終身不娶，來延續我對你的這份愛。南兒，你會來幽幽谷找我，也是因爲你放不下我，為什麽你就那麽殘忍，那麽輕易地就說出要退婚的話？看你現在這樣，心痛的還是我，這樣值得嗎？”

不知怎麽地，他說著說著，眼淚就留了下了。一滴淚滴在他拉著燕南的手上，燕南轉回頭，看見霈東的那俊美的臉龐上多了兩行淚痕。她想幫他擦去眼淚，可是當她一動身体，腿就痛了起來，“哎喲…”

“你想干什麽？都說不要動來動去了，還那麽不聽話。舅舅說了，如果你休息不好，腿就瘸了。”

“瘸了你就不娶我了？”

“不管你瘸了，瞎了還是聾了，你都是我的了。你別想再找理由和我退婚，我一定不會答應的，你這輩子都別想甩開我了。”他吻下去，燕南不再拒絕他。

這是，紫薇送葯進來，看到這倆小兒女這樣，也覺得好笑。她裝咳一聲，這才讓那兩人分開。

“額娘（姑姑）。”兩人不好意思地叫著紫薇。

“我看啊，等南兒的傷好了，學士府就可以辦喜事了。”她放下葯，笑著對兩人說：“你們兩個繼續，我不阻礙你們了，但是別忘了喝葯就是了。”

紫薇說得兩人臉都紅了，霈東推著紫薇出門，並說：“額娘，南兒餓了，你去幫她準備一些小米粥和清淡的小菜吧。”

“好，我就去給你們兩人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