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6-24 08:34:24Quiff
Control:搖滾樂熱愛悲劇
(原刊於Yahoo電影)
搖滾樂極其熱愛悲劇。它折服於瞬間燃燒殆盡、只殘留虛無的熾熱火光,而鄙棄氣力放盡、疲態畢露的緩慢消逝。搖滾樂不相信永恆,只在乎轉瞬即逝的短暫激情。像是一杯燃燒喉頭的Tequila Boom,一只過了今夜就不復存在的吻,一首吉他貝斯與鼓尖叫的歌。一切的愉悅與痛快只擁有三分鐘的生命,不需持久。
於是Kurt Cobain用一把獵槍轟爛了自己的後腦勺,John Lennon在自家大樓前帶著煙硝與血污倒下,Jimi Hendrix在嘔吐物、紅酒與安眠藥之間嚥下最後一口氣,Jim Morrison則在巴黎住家的冰涼澡盆裡靜靜睡去。
當Brian Jones與Jeff Buckley在水面下掙扎著失去力氣而滅了頂,當Randy Rhoads乘坐的小飛機迎面撞進了住宅,當Sid Vicious在遭控謀殺女友後保釋出獄的第一個晚上就因過度吸食海洛因而斷了氣,就注定了英年早逝的他們終將在搖滾樂歷史上留下軌跡的宿命。
搖滾樂不允許任何衰老而殘破的敗亡跡象,你必須在最燦爛的時點死亡,才擁有成為音樂傳奇的資格,永遠停格在最年輕氣盛、最是張牙舞爪的鮮明姿態。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只是等待光華散盡的退場時刻。人們這才為悲劇歡呼叫好,為死亡興奮鼓譟。
這麼說來,Joy Division主唱Ian Curtis確實是最受搖滾樂鍾愛之子。
打從一開始,他們的音樂、他的歌詞裡便滿溢著陰鬱糾結的魂魄徘徊不去。打從一開始,Ian Curtis似乎就已注定英年早逝。而當舞台上的Ian在間奏時忘情地搖擺狂舞起來,那傾斜搖晃、略顯滑稽的失控姿態時時令人聯想起他失神倒落地面時抽搐踢動的症狀。
有時觀眾根本分不清Ian是在舞蹈還是癲癇發作,兩者之間沒有明顯區隔;有時他甚至暈倒在舞台上而被工作人員抬下台。那無藥可醫的癲癇病如附骨之蛆般纏繞著Ian的腦海不去,迫使他走上絕望的絞刑台。
那年他只有23歲,膝下還有一個牙牙學語的嬌嫩女娃。
而在描述他生平事蹟的傳紀電影《Control》裡,在這麼一部觀眾早已預知結局的影片裡,自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同樣的陰冷色彩,濃郁同時也蒼白得一如片中化不開的交融黑白景象。觀眾打從開場的青澀歲月,也便開始對無法扭轉重來的悲慘宿命而默默在心中倒數計時。
《Control》也並非從頭到尾一股腦不由分說地悲慟怨懟。導演試圖添入了許多樂團成員相處時的詼諧場景,Joy Divison這四個日後在搖滾史上舉足輕重的人物,在片中一旦打鬧起來不過就還是一群口無遮攔的毛頭搖滾小子。
初生之犢不畏虎的他們大膽以猥褻挑釁言語向日後成為他們伯樂之傳奇推手Tony Wilson毛遂自薦,時而肆無忌憚地批評當紅樂團取名不當,時而在酒吧裡與其他樂團一言不和便鬥嘴起來。這些逗趣場景為《Control》增添了畫龍點睛之效,既捕捉了一個新興樂團在初崛起時所爆發出來的粗糙原始力量,也在粗口髒話毫不留情的滿天飛、逗得觀眾破涕為笑之同時,略微沖淡了片中的慘情色彩。
在這麼一部結局早已預料得到的傳紀電影裡,重要的不再是結尾,而是如何推導至結尾的過程與原因。《Control》給了Ian Curtis的自縊悲劇兩項理由,一個是他始終纏繞不去的癲癇奇症,以及日復一日恐懼復發的漫長等待;另一則是他徘徊於妻子與情人之間舉棋不定的愛情難題。
但是對Ian筆下文字中的疏離與孤寂,那字裡行間繚繞盤旋不去的死亡意象,以及建構起他身為一名搖滾歌手的靈魂與能量,本片卻缺乏力道足夠的剖析與觀察,只一昧大量著墨在他與妻子日漸加深的隔閡歧異上。不過電影原本改編自Ian Curtis遺孀Deborah的回憶錄,而鮮少深入Joy Division運作過程、只是一介家庭主婦的她本就無緣觸及丈夫的創作核心力量。
她印象中的Ian Curtis便就是獨自枯坐在房中握著紙筆一言不發的沉思模樣,讓她只能就夫妻相處的齟齬上來看待Ian之死,而讓改編自回憶錄的本片呈現出來在力度與廣度上略嫌平板,說到底實是非戰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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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去電影院看了這部電影
還蠻喜歡的
只是 看完了之後
心有點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