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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友善還是歧視?假友善講座一次說明白!(2016.10.22)

是友善還是歧視?假友善講座一次說明白
Knowing

2015年,高雄將同性婚姻做「隱藏版註記」,台灣是否會成為亞洲第一個同性婚姻合法的國家,就持續受到國際關注。

 

1029號就要迎來今年的同志大遊行,一直以來致力於這一塊的相關人士早已如火如荼地開始了遊行的策劃。今年的主題是「打破假友善,你我撐自在」,主要是談論現今社會對同志和其他性多樣社群(LGBTIQA)抱持著「大多數友善」的態度,造成許多還無法敞開心胸、真心接受的人為了不變成「少部分人」,或是為了不被排擠,都選擇「假裝尊重」這條路,在接納差異的同時,不斷傳出所謂的歧視問題,包含去年年底,男警因蓄長髮而遭申誡,還有國手許淑靜被主播建議「穿回裙子」等,都是非常著名的歧視問題。

 

同志遊行的主辦方也針對這個議題,在遊行之前,舉辦了以「假友善」為主題的兩場講座,請來幾位「備受爭議」的公眾人物作為貴賓,用短短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談談他們對「假友善」的想法。

 

其中第二場的講者包含跑去日本拍GV一圓夢想的交大碩士阿空、徒步環島在各知名景點留下影像的頭戴象頭只穿內褲的內褲象,還有由Amy及馬力組成的胖女孩肉彈甜心,主持人則是由主辦方Se7en擔任。

 

(主講來賓阿空  圖取自阿空的臉書粉絲專頁)

 

跟大家不一樣,就是枉費栽培?──每個人的夢想都是不同的。

 

阿空是清大資工畢業,在交大念研究所的時候,也一邊念輔大的法律系。這樣的一個高材生,在年齡「奔三」之際,為了夢想,鼓起勇氣跑去日本拍GV,因此被酸民們說是「浪費教育資源」。

 

阿空說:「如果這樣就算是浪費教育資源,那就表示你預設了,我念了這個東西,我這輩子就一定要做這一行,還要做得讓他們看見,才算是不浪費教育資源。」他提到,「我在寫程式的時候也沒有人看到啊!」其實很多人在酸的時候,都只會看到他們看到的那一部分,然後就這麼以為了。

 

內褲象也說,他是個教育工作者,原本也擔心若是被發現自己就是內褲象(他這次講座是帶著面具出現的),會不會丟了飯碗,或是被同事排擠?但他說他很幸運,知情的同事全部都很支持他。

 

(主講來賓肉彈甜心:左起馬力、Amy  圖取自肉彈甜心臉書粉絲專頁) 

 

社會告訴我們,我們不該對自己有自信──我們都該給自己勇氣

 

主持人說,從穿著和個性來看,Amy應該是對自己的身體很有自信的吧?但是Amy說,並不是這樣的。而她會對她自己的身體沒有自信,她覺得是因為從小,家庭環境、社會及同儕都給予她一個信息是:她不該對自己的身體有自信,因為她胖。

 

沒錯,胖子可能有很多身體健康的疑慮,但是這跟自己自信與否有什麼關係?充其量,也只是大家覺得「胖子就是放縱」,胖子放縱自己,不愛惜自己,才讓自己變成這個樣子,這樣的刻板印象。可是路上的人甚至一些不熟的人,可能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為什麼她要接受這樣的「諄諄教誨」呢?

 

Amy提到,多年前有一個義工跟她說:「為什麼別人的審美觀是審美觀,妳的審美觀就不是審美觀呢?」

 

她繼續說,有許多路人們會跟她聊起來,表示自己因為身材的關係,在成長的過程和所在的環境中不斷不斷地遭受到為難,但在Amy眼裡,這些人其實是標準身材、標準美的,可即便是她們,也都沒有被放過。現在的社會,幾乎是用顯微鏡在看大家的。

 

內褲象則分享,他一開始拍攝時也是會感到不自在的,都是後來他發現,如果自己脫得、拍得很自然,那其實大家也就會用很自然的態度看待你。畢竟自己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並不為難別人什麼。

 

(主講來賓 內褲象 圖取自內褲象的臉書粉絲專頁)

 

有著不符合社會期待的模樣,就不該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勇敢做自己

 

內褲象的照片常常會被人家說:「你變胖了喔!」、「身材走樣了喔!」等等,也有人問他:「今天如果他是一個胖子,他還會不會做這樣的事?」他回答:「如果我今天是個胖子,我就更應該做這樣的事!」而他也說了,「內褲象」這個身分是可以被傳承的。雖然主持人一直說內褲象很帥,但他今天擔任來賓是帶著面具的。

 

馬力則提到,到了適婚年齡,她媽媽對鄰居好友跟眾親戚的一致說法是:「她如果變瘦了就會交男朋友了啦!」馬力心裡默默地說:「媽,好像不是這樣喔……」因為她是女同志,戀愛性向是女性。

 

這個想法其實包含了一種「胖就交不到男朋友」或是「胖子不敢交男朋友」的思維,點出了「對自己沒有自信」和「不符合社會期待所以無法做『正常人該做的事(交男朋友)』」,另一方面也陳述了社會大眾對於年齡到了就是該結婚、不然也該和異性交往的想法。

 

(講座當天情況 圖取自內褲象的粉絲專頁)

 

 沒體驗過,就不存在?──資訊氾濫,但我們仍看不到很多需要看到的

 

主持人問來賓:「有一點知名度之後,有人因為你做的事情而受到啟發的嗎?」阿空率先回答:「有很多人會跟我說,是因為我他們才敢踏出身為同志的第一步。」

 

他從「一個同志,能夠『身為一個同志』走在路上」開始敘述,雖然現在是資訊氾濫的年代,但我們仍缺乏一個橋樑、一個暢通的管道,去讓圈外人知道,圈內人知道的事。正因為這層關係,造成許多的不了解和不體諒。

 

心理學家表示,未知是造成人們恐懼的原因。而恐懼正是造成拒絕的最大因素。就好比許多人會害怕到另一個地方重新開始,而寧願留在原本也不怎麼幸福的地方。正因為我們的不了解,所以我們對任何與我們不一樣的人都抱持著拒絕的心態。

 

而阿空和在場的所有來賓,都在用他們自己的「知名度」說話,除了希望能讓大家更接受自己以外,也試圖搭起這樣的一座橋樑,希望能讓大家知道,這種實踐是有可能的,利用這樣的橋樑學習「怎麼去接受別人」。

 

阿空也提到,就算是同志圈,也還是會有一些對其他族群不很友善的人。於是他在自己的文章中也會加入一些其他族群的議題,比如身心障礙者團體和愛滋的元素。他舉例說,「如果說性病是透過性愛才感染的,那麼我每次感冒都是因為性愛,所以對我來說『感冒』就是一種性病囉?在場有多少人感染了性病?」他說,希望透過這樣子的話語來促進大家思考,自己對性病的概念是什麼?又為什麼會用恐懼的心態來對待它?

 

而許多人在看了阿空的影視作品之後,產生意見分歧,有人說對於他反串很心疼,也有人說他原來是個「假10」。對此阿空表示,大眾普遍對「10」的想像還是很刻板的,採取一種「非10」的想法,他用一個例子比喻:「這個社會其實不是只有同性戀、異性戀,還有雙性戀、無性戀、泛性戀。『沒體驗過就不存在』的思維還是一直存在。」

 

馬力則說,她和Amy的粉絲專頁常常會有粉絲留言一些非常正面的話語,但是她和Amy都有一個默契,不會讓她們的粉絲專頁變成一個完全正面的地方,因為她們覺得,現實生活中還是有很多困境是需要去突破的,人生中總是會碰到很多非主流和主流的衝擊,總是會有非主流的元素(比如胖)讓你焦慮,不能完全只看到單一面,她們想創造一個友善的同溫層讓大家一起面對、看見和取暖。

 

Amy補充說,她們經營粉絲專頁其中有一條準則,就是不會要粉絲一直正向思考,她說,如果你受傷了,那可以停下來「呼呼秀秀」,療傷再出發,因為當有些人、有些傷痛無論如何就是無法往前走的時候,一昧的正向反而會造成另外一種壓迫。另一條準則就是,她不希望因為要扶持我們想扶持的議題,就去壓迫到其他族群。

 

另外Amy也提到,男同志已經有自己族群的代表,可是女同志卻完全沒有。這樣的情況很可能會造成社會大眾對女同志的不了解,也會造成許多人對自己的族群不認同,進而對身為女同志的自己不認同,或是根本不認為自己是女同志,因為她們可能會不曉得原來世界上有一群跟她們一樣的人,原來自己這個樣子就是女同志。因為無法找到自己的族群歸屬,進而造成無盡的迷惘和痛苦。

 

「多看幾眼」的異樣眼光

 

內褲象本身的職業跟身心障礙者也有一點關係,他表示,許多身心障礙者走在路上常常被人多看兩眼,他每次在拍照的時候,也都會被周遭的人多看好幾眼,許多人會嘰嘰喳喳地說:「這一定是真心話大冒險輸了啦!」或是以為他在錄節目等等,大家會有一種「他很不正常」的感覺。

 

對此,內褲象說,要去思考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有時候我們走在路上,看到同志情侶手牽手,會不會多看兩眼?相對於這樣的情況,異性情侶手牽手就不會受到過多的關注。

 

抹滅不去的刻板印象

 

中途阿空穿起網襪,他說他的私人臉書帳號被永久停權,再也救不回來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穿了網襪,戴了長假髮,但是裸露上半身,被臉書以為是一個女人暴露上半身,所以被永久停權。

 

另一方面,內褲象也常會受邀一些活動,但是一些公益團體是不會找上他的,因為他是「裸露」的形象,對一般公益團體來說是具有衝擊性的。他笑說,許多人可能會擔心爺爺奶奶看到他表演一下,就高血壓、心臟病發作等等。但阿空立刻說,其實這也是一種刻板印象!

 

阿空談到,「手天使」這個服務剛開始的時候,他們有想過,會不會服務進行到一半會有一些受傷的事宜發生,但長久下來,卻發現都沒有!他說,這其實就是我們對於其他群體不了解,用刻板印象去過度膨脹了想像,造成不必要的顧忌。每件事都會有一定的風險,當我們要做這件事時,用實際的防護和設身處地的關懷來保護當事者,會好過用刻板印象去限制信念的實踐。

 

內褲象說,很多時候我們都被定型了,別人對我們的印象永遠都被留在某一部分的我們。阿空舉例,藝人大炳剛出道的時候,表演的是「把拳頭塞進嘴巴」,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上節目都只表演這個,即便他之後發展了其他才藝,但是許多人對他的印象都還是停留在「把拳頭塞進嘴巴」這樣的印象。

 

最後現場觀眾提問了關於裸露的問題,針對這個點,主持人則指出一個遍佈在現今社會上的現象:「就是因為你們這些愛裸露的同志敗壞我們的名聲,害大家都以為我們同志就是愛裸露,就是很骯髒不知檢點!」常常會有這樣的聲音出現,但阿空解釋,許多人裸露其實是為了搏版面以宣傳訴求。例如善待動物組織PETA曾經用裸露的影片來表達人類凶殘地對待動物。

 

阿空另外提到一個問題,就是許多人對於男同志還是有一種「都喜歡性、喜歡肛交」的刻板印象。曾經有圈內人問他如何享受肛交,但是阿空反問他:「我覺得你該先搞清楚自己喜不喜歡性愛、喜不喜歡肛交。並不是每個同志都要喜歡性愛和肛交的。」這個論點很普通,只是經常被忽略。其實就跟一般異性戀一樣,並不是大家都喜歡性愛,也不是大家都喜歡同一種做愛方式,同志也是人,這種只要是人都有的問題,不會因為對象不是異性就不會出現或是變得奇特。

 

對弱勢的歧視v.s友善──不該因為我們的不一樣而受到懲罰

 

肉彈甜心Amy在自我介紹時就提到,她們團體想做的事就是用她們的身體來告訴大家,不該因為我們的不一樣就受到歧視,而這不一樣不單單只指胖或是性傾向,也包含性別。

 

當然我們也知道,這世界上的人們不僅僅只有性別、性傾向,或是胖瘦的差異,還包含了國際上最常見的種族歧視,光是膚色歧視問題在今年便已經發生了數起攻擊案,而這次的講座也不斷地提到身心障礙者的歧視問題。

 

主持人Se7en講了一個例子:許多機構會設立「點字」來輔助盲人,但是後來他們去查,才發現許多機構的點字其實是反的,也就是說,那些點字根本就沒有意義,可是除了盲人,誰會發現這些事?

 

就像前陣子沸沸揚揚的議題:「無障礙空間其實有許多的障礙」,例如洗手臺前的把手會阻礙坐輪椅的身障者洗手、殘障停車位經常被霸佔等,這樣「名不符實」的無障礙友善,不見得真的友善,只是「看起來友善」、「看起來有關心」而已,能否真正做到友善呢?

 

假友善的問題其實遍佈在你我周遭,而且這樣的問題就連本人都不一定會發現,可能平時看似尊重,可是在自己跟身心障礙者或是其他「不太一樣」的人相處時,卻無法以平常心和包容心去接納他們。

 

真正的友善不是做給大家看的,而是要讓需要的人真正感受到友善的。

 

(首圖取自Wikimedia Comm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