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2-08 23:55:15路過蜻蜓

澳人愛澳

  我愛澳門嗎?不知道。一直以來,都跟人說「我來自澳門」--其實我只是在澳門長大,在澳門渡過了約2/3的人生。
  最近看澳門日報的新園地,看到幾篇關於松山高樓拔地起,燈塔環城變歷史的文章,最近一篇提及「政府對文物保護理解不足,長此下去,澳門有被世遺除名之虞」--原來松山燈塔,乃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問題。
  這幾年,平均每年回去兩三個星期,看澳日只看副刊不看新聞,只收集二手資料的自己,對於澳門的現狀其實無以置喙。不過,既然心有所感,就讓我貽笑大方地發洩兩句吧。
  澳門被登錄成世界遺產是2002還是2003年的事呢?反正我看yahoo.com.hk的新聞時,懷疑那則記事的真實性。我曉得,澳門很多建築物是澳葡殖民時代的見證、澳門對天主教、基督教東傳有一定的意義、澳門的不東不西在某些人眼中是東西文化交流的印記;但我只知道,澳門是那個面積不足30平方公里,人多車多,道路狹窄,以賭埸聚集「遊客」的小城;我只感到,澳門雖然小,但方便;澳門雖然人多,但都友善;澳門雖以賭聞名,但賭不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
  被列為世遺,澳門是否就此升值了呢?我看,自賭權開放以來,澳門就已經一登龍門了吧。不過,「世遺」一詞,在我的印象中與「澳門」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概念;我心中的疑問是「澳門這樣的地方,可以說是世界遺產嗎?」感覺是百萬富翁死後留下的大公司股份,幾棟洋房,幾架名車,外加股票投資,成為天文數字才夠份量成為被廣泛報導的「遺產」;尋常老百姓張三李四的畢生積蓄,對承繼人來說沒錯是「遺產」,但沒有人會去注意這些每天都發生的事。
  第一次離開澳門半年後回家,從機埸經澳氹大橋回家,才發覺,澳門的夜景原來很輝煌。但澳門一樣是沒有地鐵,沒有7-11,沒有摩天大厦的澳門;即鄰家有女初長成,亭亭玉立,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但她還是那個純樸善良的女孩。
  幾年過去,聽聞目睹這女孩長大,交男朋友,濃妝艷抺,穿金戴銀,整容隆胸,她可能依然善良,但面目全非的一切只帶來陌生,只讓我更懷念那個不上一點妝彩卻親切可人的她。
  高中畢業時,覺得毫無發展的澳門就似一潭死水,覺得澳門的停滯不前讓自己也隨之一起腐朽。
  我不是一廂情願地希望澳門維持原狀,只覺得一切變得太強烈了。我以為錯覺澳門沒有發展,今天的澳門是否矯枉過正了呢?
  去年回去過暑假,每次在大三巴、議事亭前地or噴水池附近,總是擠滿遊客—這也許不是這幾年才有的特徵,還有鋪天蓋地滿街滿巷的牛肉乾、杏仁餅手信鋪,更有趣的是,好像每一家都門庭若市。去了氹仔住宅博物館,紅樹林,姐姐說「以前這裏很清新脫俗的」;蕩然無存的豈止是靈氣呢?
  日本人去過澳門的,大概都是去香港,順便過澳門逛個大三巴,吃葡國菜,遊賭場,一天來回,印象模糊;大二時,認識一位中文的教授,她告訴我「我很喜歡澳門。很多有風味的建築,整個城市充滿閒情逸緻,在那裏呆多久都不厭」。閒適的澳門?!已經成為歷史了吧。
  不留餘地地開發澳門有限的空間資源,連球埸、公園也要鏟掉用來建賭埸、停車埸;膨脹的人口加上縮小的生活空間,我們的生活品質只能在名牌店鋪的增加中自我催眠?
  我從來也不明白,澳門政府的決策的原則是什麼?澳門究竟要怎樣?作決定的人想的是什麼?
  從小,教科書就給我灌輸「澳門是國際都市」的概念,但我們似乎從來也沒在「香港隔離的小城」--明珠旁邊的碎石般的自我形象低下的境況得到過生天;長大到高中時代,我們在「澳門沒有發展」「澳門的局限性」的想法中想脫離,尋找可以飛翔的天空。
  後來我忽然想,澳門面積只有香港1/40,我們為什麼要求澳門國際?我們憑什麼要求澳門有讓我們「發展」的空間?我只覺得,澳門先天不足。
  在東京生活的人,很多都不生於長於東京,大多來自日本全國各地,因為他們覺得自己留在自己的家郷,能做的工作有限,沒有出路。
  澳門於我其實也是那種圍城。但我們怨它沒有空間,就等於怨個小多士爐不能用來焗大蛋糕。它根本不是這麼用的,好不好?
  老實說,賭埸的合法存在,有其歷史因由;能夠以賭吸引千萬遊客,是鄰近地區沒得賭、好賭者多、以及特區政府賭權開放政策的成功。這些是澳門對外的吸引力,但內部的張力的下降似乎在城市的超速發展中被忽略。
  上次看到一篇文章說「地價起,政府拆樓賣地是正路」;但把沒有高樓的澳門改頭換面就叫正確嗎?我很難認同。我只覺得政府總之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欠缺整體規劃,都市設計沒有前瞻性,所有政策一盆散沙。
  那我為什麼要回去呢?因為我在那裡生活久了,城市變得再不熟悉,那裡還有我最熟悉的面孔。
  離題萬丈了,或許說根本沒有主題…但我現在其實該集中火力做我的論文紹介而不是寫這樣不三不四的感想的時候。我要強制收筆了。

200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