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end the Beat 17
都說『平生不作虧心事,平夜敲門也不驚』,縱然沒有作虧心事(至少我相信是),不知怎地,心也忐忑不安的,害我昨夜一直做惡夢。夢中,我一直被神秘的東西追趕著,我慌得只好拚命奔跑──跑著跑著,地面竟忽地變成一個無底洞,接著身子往下一沉,我就驚醒了。醒來時全身冒著汗,好不可怕。
起床才發現一切異常地寧靜,沒有母親大人沉甸甸的腳步聲(這是必然的,母親大人出外工幹去了),是日休假的哥自然沒有把我吵醒,鬧鈴卻竟然也沒響起。我揉揉雙眼,仔細查看鬧鈴上的指針方向──卻發現早已是八時正!我慌得立即跳下床,迅速地完成梳洗和更衣的動作,趕緊跑到學校去。
接近八時二十八分,終於抵達學校大門,幸好大門還沒有關,我還是可以慢慢地走過去,好讓自己喘口氣。
『你到底有沒有時間觀念?』站在門後的男生面露不悅的說。
我連忙抬起頭來,苦笑道:『早安,冬夜前輩。』
冬夜前輩不發一言,只是托托眼鏡兒,用老鷹一樣銳利的目光老瞪著我。
『好啦,前輩,我下次會早一點回來。』我趕緊開口道歉,化解這尷尬的氣氛。
『你有哪一次不是這樣說?不要光說不練,否則你這人還有何誠信可言?』他又開口斥責,拋下一句:『別忘了,大考前的星期五是你說要來我家補習,要是你又遲到,損失的可是你自己。』接著,便恨恨地轉身離去。
唉,前輩總是為我著想,為什麼我總惹他生氣呢?
***
我看著窗外的鳥兒吱吱、吱吱的叫著,看得出神。
『瞳,聽說皇子大街新開了一家甜品店,我們一塊兒去嚐嚐好嗎?』
『……』
『瞳?』朗妮突然拍拍我的肩膀,嚇得我整個人彈了起來。
『瞳,你還好吧?』她擔心的問。
『嗯,我沒事。你剛說甚麼來著?』我驀地回過神來。
『我說,皇子大街新開了一家甜品店,要不要去嚐嚐?』她又重覆了一次。
『哦?好啊。』我沒頭沒腦的回應道。
『你這陣子放學後總是第一個消失不見,這幾天又一直神不守舍、失魂落魄的,究竟發生了甚麼事情?』她靜靜地坐在我身旁,握著我的手,像姐姐一樣耐心的關懷著我──朗妮總是這麼溫柔。我很慶幸自己還有這位好朋友,在我最失落的時候給予我支持和關心;但我實在不忍把跳舞的事情告訴她,讓她擔心。
『放心,我沒甚麼,只是昨天睡得不太好而已。』我牽強的笑著。
『瞳,我們不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嗎?要是發生了甚麼不愉快的事情,答應我,你一定要告訴我,好不好?』她著緊地把我的手抓得牢牢的,皺著眉頭說。
『我知道了。』看著她怪嚴肅的神情,我不禁咧嘴而笑,道:『不是說到甜品店嗎?走吧。』
走到學校門口,我睹見一個穿著吉拉爾德校服的女孩佇立著,身旁還站著兩個穿西服的魁梧大漢。那女孩忽然轉過頭來,接著興高采烈,一蹦一跳地向我走來。
『瞳!我找你找得好苦啊。』站在我面前的,正是徹亞的未婚妻,那個我連名字都沒有弄清就把她弄哭的女孩。
『你是……?』朗妮尷尬的問。
『噢,我忘了自我介紹,真失禮。我叫小溫,是瞳的好朋友,你好。』她笑呵呵的道,一邊兒熟稔地勾著我的手臂,一邊兒伸出另一隻手來和朗妮握手。
『朋友?』我和朗妮幾乎同一時間衝口而出。
『我們走吧!』接著,她逕自地拉著我走。
『等等!我約了朗妮──朗妮!』我卻早就被拉上一輛房車,留下一臉錯愕的朗妮,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
『你叫小溫是吧?我今天約了朋友,能不能下次再──』
『可我好不容易才請到意大利的名設計師費利昂先生來呢……』她又瞪著一雙豆大的眼睛,露出一副怪可憐的無辜相。
『費利昂先生……設計師?我們為甚麼要去見他?』
『是馬斯拜託徹亞拜託我替你度身做一條裙子,好讓你跟我們一起出席預賽後的派對啊。』
『馬斯拜託徹亞拜託你?』這不就是馬斯拜託的嗎?這多管閒事的傢伙!好不容易才能跟朗妮出去玩,你卻老阻礙著我,你是不是非把我的人際關係通通毀掉不可?
『對,那個派對在你們比賽後的星期五就舉行了,所以得趕快下訂單。』
『我不去那派對了。』我冷漠的說。
『為甚麼?』小溫非常驚訝。
『我快要大考了,大考前的星期五我剛好約了前輩替我補習。』
『可是……』她低下頭拉扯著裙子,似乎很為難。
『我知道你很為難,可是我也沒有能力買下這麼昂貴的裙子啊。』我解釋道,『何況我實在沒有理由讓你花心思替我準備一套我用不著的裙子……』
『瞳,我們算不算是朋友呢?』她突然問。
『我們才見面我就罵過你呢,還能算是朋友……嗎?』她緊張的抬起頭,皺著眉頭看著我,我不禁失笑道:『要是你沒有生氣……我想我們算是吧。』
『……那……你能不能陪我做裙子?』她刷紅了臉,不好意思的問。
『……這我倒想是可以的。』我拒絕不了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只好傳個短訊給朗妮,告訴她找天再去,希望她不會生氣吧。
到達了有錢人家專屬的費爾區,終於見識到每條街上盡是各國著名品牌專名店的情景。店內陳列著各式各樣奢華的時裝和名貴鑽飾、手錶等的奢侈品,才白天街上早已被燈光照得一片金碧輝煌。
我們在小溫說的那家意大利服裝旗艦店前停下來,品牌的名字是用意大利文所寫,又長又陌生,我連唸也不會唸。小溫卻像個孩子看見寶藏一樣,興奮的拉著我走進去。甫進去,一位外表慈祥的外國老先生站在店的中央,有禮地欠了欠身,用意大利語向我們打招呼。小溫爽朗地向老先生問好,接著二人談了幾句,大概是說做衣服的事吧。
他們倆正聊得高興時,我把目光投向一個剛從更衣室走出來的女孩身上。那女孩看起來跟我們的年紀相約,留著黑色的長髮,穿著一條銀色的長晚禮服,一臉冷漠。禮服上的鑲了不少鑽石,女孩走到鏡前左看看、右看看,禮服在女孩瘦削的身軀上閃爍不斷,顯得特別高貴、優雅;但似乎她對這條裙子不甚滿意,於是回到更衣室換上一套輕便的輕紗裙。
這時,小溫也看見那女孩了,於是走了過去打招呼。
『席琳前輩,你好。』
那個叫席琳的女孩這才發現小溫的存在,故轉過身來,說了聲『你好』。
『這是你的朋友?』她看看我,問。
小溫點點頭說:『這是瞳。』那女孩於是轉過來,有禮的向我點了點頭,說:『我叫席琳,你好。』
我只覺得席琳這個名字好熟悉,好像從某人口中聽過。
她接著說:『抱歉,我有要事,要先失陪了。』她又看著我,微笑著說:『很高興認識你。』語畢,她拿著裙子跟老先生交待了兩句便離開了。
小溫在店員幫忙度身做裙子時,那位叫費利昂的先生老用奇怪的目光打量著我,又圍著我轉了好幾個圈,卻甚麼也沒說,使我渾身不自在的,像石像般僵化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