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03-17 13:38:05京都子

《司法研習八人組》請讓我把話說完



  《司法研習八人組》裡有一位法官爺爺,或許是這個社會裡,我們所需要的覺知者,以及不忘人民交託付的司法執行人員。

  當楓由子進行法官實習工作時,第一次向這位現職的法官爺爺報到,她一敲門進去,禮貌地鞠躬說:「麻煩你了!」抬起頭卻發現辦公桌前空無一人,還在驚愕之中,法官爺爺才從辦公桌底下鑽出來,因為他在撿一個磨到非常小的草莓口味橡皮擦。

  「這是我孫子的,他說太小了,可以丟掉了,但我覺得還可以用,就撿了回來,你聞,很香的草莓味道耶!」法官爺爺說。

  楓由子從突兀談話中回神,想到自己也喜歡哈密瓜香味的橡皮擦,覺得很貼心。

  這位法官爺爺耐心地看楓由子,在面對遊民因貧病交迫殺妻案的情緒反應,雖不忘交代她一位法官應有的公平職責,但也很人性地私底下透漏,幾次自己也幾乎情緒失控,想當庭落淚,或者對著加害人破口大罵。

  先成為人,才能成為一個好法官。法官爺爺覺知自己的人性的所欲與所限,才能在面對種種考驗時,以柔軟的自省克服,並且莫忘自己位置所擔負的責任。

  他的以人為本思考,啟發我去省思我身而為人的本質,誠實面對我的侷限與貪慾、無知,或許才是貢獻所能的開始。

  最後一次開庭,法官爺爺詢問被告的遊民,是否有什麼希望說的嗎?那種悲憫的神情,令人動容,沒有高度與傲慢,卻是一種朋友間的善意了解。

  當遊民被告囁嚅地說出:「紅豆麵包」時,當庭一片譁然,檢察官也抗議說詞無關案件,請求裁定停止。但是法官爺爺的頭垂得更低地看著被告,一隻手排拒掉所有膚淺的躁動,讓被告有充分說話的自由。

  原來,被告是要說,他被判刑幾年都沒有怨言,但是他唯一的遺憾是,當初自己手上僅剩的幾塊錢,應該是用來買果汁給太太喝,而不是一塊紅豆麵包,因為後來太太幾乎虛弱得吞不下任何東西了。

  被告情緒失控地嚎啕大哭,感染了所有人…

  我在想,法官被賦予公平裁判的職責,而公平所涵蓋的範圍,難道只有犯罪與否以及刑責的輕重嗎?公平,究竟還有哪些生命意涵呢?

  看了這一段,我個人認為,法官的公平責任,還包括保障每一個人公平訴說的權利。

  對於沒有接受過高等知識的遊民,他結構鬆散的談話,以及毫無邏輯的內容,很容易在由精英組成的法庭裡,受到忽略與排斥,於是他們覺得這是與事件無關的廢話,在他剛要開口時,人人都想扼住他的脖子,或者摀住他的嘴巴。

  人微言輕,可以在主流社會裡張牙舞爪,但是在法庭裡,法官有其責任保護每一個人說話主張的權益。

  很感激這一幕,讓我看見真正有人性的司法人員,可以善意發揮的向度。

  或許,與妻子結襟情深二十年的遊民,需要的不是緩刑或減輕刑責,他需要的是一份有人傾聽他心裡憾恨的善意,有人願意給他空間,去整理、思考自己的犯錯所在,而不是冰冷法律條文的刑責,並在生命裡去找到一份真正的救贖。

  法律,不是嗜血的報復主義,而是願意給人機會自新改過機會,而這個機會就存在於被告者心中真正的懺悔與贖罪。法官爺爺排除眾議讓被告自我表述,或許體現的正是這份法律的真正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