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2-18 15:03:37京都子
京都站前的流浪婆
流浪,不僅僅是形體的荒敗、無依,尤有甚者,更是心靈的無根漂流,或者是一種逆世的抗拒。
京都旅行,總會在傍晚時分,在京都車站左前方靠近郵局的地下通道口,看見一位年約五十多歲的老婦人,所有加當放在一只提籃裡,蹲在地上喝著酒罐裡的不知名飲料。
所有行人匆匆,但總會偷偷摸摸地張望她一眼,只有孩子膽敢明目細瞧,眼看這位形色異樣的流浪婆。
德文字Oberdachlose若按照字面翻譯就是「上方屋頂沒了」,意同英文字的homeless,這是用來形容一個人處於無家可歸、流浪的狀態。
我們還沒走過對街,孩子已經忍不住好奇,Isabella張著疑惑大眼問我:「媽咪,那位老太太是誰呀?她為什麼每天都穿得破破爛爛坐在那邊?她坐在那裡想什麼呢?她沒有家嗎?她的家人在哪裡?」
這一連串的問題撲天蓋地,正是我要問自己的,於是,無解。
我只能草率地回答:「我不太知道耶!」企圖掩蓋自己一點點的心虛。
「媽咪,你老了會不會變成像那個老婆婆一樣啊?」Rebecca輕聲又試探地問我,眼角不確定地上斜十五度,似乎要偷接我瞳孔所洩漏出的訊息。
這個直接的問題,讓我霎時有點震驚,但卻又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覺,因為長期以來自己始終斷續地思索關於浮沉人世的問題。
「可能吧!」我輕鬆地回答她,還外加一個聳肩的裝可愛表情。
其實,人在累生多劫裡流轉,早已是流浪的狀態,我們看似莫名奇妙地被拋到這個世界上,然後又在某種趨力誘使下,以各種作意來回應這個世界所示現的因緣,這一來一往的作用力之間,鋪陳了所有世間萬象的生滅,有份懂了的玄祕,但更多是不解的怨懟。
於是,漸漸地有一種隔世的冷眼,那是因為不被了解的抗拒,緩緩地我們開始形體漂移,也是為了報復降生被拋的撞擊。
那不就是一種心靈流浪的狀態嗎?
放眼人世,身體雖暫居在某個社會功能的位置,但有幾人是真正安適自在的?或許更多是心靈與形體的撕裂,流浪、放逸的是那份自我質疑與不被了解。
我想,我也是流浪婆吧!過去是、現在是、未來都是…
只是,天地逆旅,誰不是流浪漢?
認證自己的流浪漢身分之後,或許能像京都站前這位流浪婆一樣,自在席地而坐,大口喝著那不知名的飲料,你偷偷地瞥眼瞧她,她還笑嘻嘻地正眼看著你呢!
我們的身心靈都是流浪漢,一直都是。
流浪無妨
「心」記得隨時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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