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2-18 12:43:35京都子

放手



執取,有多痛苦?放手,能有多無邊的自由?我們的手知道,而心更是瞭然。

  京都行走,公車是兩隻腳的接力賽夥伴,在交接棒的那一刻,輪替著擔負旅人動線的重責。

  京都公車以起站計算著車資,旅人總要提醒自己在上車前,別忘記要在上車的右手邊,抽一張起站證明。約莫長五公分、寬約兩公分的小紙條,記錄著旅人的所從何來,也讓司機明白該索多少車資。

  一張小紙條,幾公克重的如羽,相較於鎮日背於肩上的大背包,彷若無物。畏了怕自己臨時要下車,總是倉皇摸不到那小紙片,於是習慣地就抓在手上,心想,反沒有重量的負擔。

  事實不然,那無感的重量,只因為緊緊抓在手上,一時半載過去,還是讓手心汗涔涔地雨淋,那指尖肌肉的麻痺感竄流到全身,僵硬地痠麻著。

  公車牛步地在街道間走走停停,那雙腳幾乎要怪罪公車來,才發現全身竟然僵硬如石。

  正懷疑那痛楚從哪裡來?放掌細看,那小紙片揉皺一團,彷彿擠眉弄眼地跟我開玩笑、做鬼臉。

  驚訝那一小張紙片對身體肌肉所造成的傷害,甚至是那心裡的負擔。

  啞然失笑,一張薄薄紙片,竟壓倒一個行走數千里的巨人?我頹敗在那方寸大小的紙片前,稱臣伏首。

  我終究是敗在自己!那張紙片不過是假借。

  世間虛妄,我不是一次次敗在自己那執持的慾望嗎?榮華富貴、利祿功名、車馬衣裘、親情愛情…,不過是假名,當我伸手去攫取,緊抓於掌心,我就成為那幻象的俘虜,作弄自己不自由的心。

  唯有放手、風裡紙間翻飛,我才可能享受那風動的快意,無中之有、有中之無,這有無之間,竟是豬羊變色的反轉。

  一張公車整理券的小小紙片,示現的原來是心識造作的徒然,覺知、憶起,這才從囚徒變成了迎風的翅膀,虛空無限。

  放手,手,放。自由乘著隻手如翅,於萬有虛空中,自在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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