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02年11月

時間過得很快，開學才短短兩個月，瑀希在班上就交了很多好朋友，我為她感到高興，卻同時也擔心著她，怕她誤交損友怕她被利用，因為她很天真，人家說什麼都信以為真，都不去思考可能性，十足的傻女孩。

「高詠恩！」老師又開始激動地大吼我的名字，看來她真的很討厭我

「幹嘛？」我皺起眉，真不曉得哪裡又讓她不滿意，莫名其妙的一個女人。

「我不是說過很多次，留長髮就要把頭髮綁起來嗎？」老師怒瞪著我「披頭散髮的能看嗎？」

「不想綁啦！」我不耐煩起來「我綁不綁頭髮是會礙到誰？有人會為了我不綁頭髮就吃不下睡不著嗎？只有妳才這麼無聊！」

「高詠恩！妳那甚麼態度！」老師看起來就像發瘋一樣激動，口水噴了我滿臉。

我擦掉口水，做噁的看著她「冷靜點好不好？妳是想當著我的面中風嗎？我可不想幫妳叫救護車。」

「頑劣的惡質學生！走！跟我去教官室！」老師拖著我的手要走，卻被我大力甩開。

我冷漠地看著她「我有腳會自己走，不用妳拖！」

老師氣到失去理智，居然不顧形象，一巴掌朝我臉揮去，這下打的重，我甚至被打趴到地上，鼻子跟嘴角汨汨流出血來。

「這下子是體罰學生的妳出事，還是不綁頭髮的我出事。」我站起身拍拍灰塵，對她冷笑。

老師自知理虧，氣呼呼的沒說半句話，從她眼睛的紅度跟呼吸的頻率，我猜她心裡一定想拿把刀將我狠狠剁碎。

默默無語和她一同進了教官室，一進去，老師就對著某位教官批哩啪啦的狂罵著我，說我是多頑劣又多不受教的一個學生，要教官給她一個公道。

自始自終我沒講半句話，反正說再多，都會被罵狡辯，那還說甚麼。

「總之在這間教室，有她就沒有我！有我就沒有她！」老師終於罵到一個段落，惡狠狠地死瞪著我。

教官或許也受不了這歇斯底里的女人，聽她說完後看向我，注意到我臉上的血和傷，問道「是誰打的？」

「老師！」我不想多說

教官沉默一會兒，打開電腦查詢我的紀錄，良久，他露出淡淡地笑容向我們老師說「李老師，妳知道她是誰嗎？」

「我哪管她是誰！我只知道她頑劣！不懂尊師重道！不懂禮義廉恥！」老師又開始了一長串對我的批評。

教官皺著眉，制止我們老師的滔滔不絕「據我所知，高同學是今年新生的榜首，以前國中也沒有不良記錄，操性都是九十分以上，那到底誰在說謊？」

「張教官，你的意思該不會認為我在說謊？」老師瞪大了眼怒吼

「數據是不會騙人的。」教官冷冷的看著她「是為了甚麼理由妳出手打她？」

「她不綁頭髮就算了還對我大小聲向我頂嘴！」老師說得聲色俱厲，不知她哪來的獅吼功，震的我耳膜好痛。

「不過就是不綁頭髮而已，妳居然當著全班的面賞她巴掌？」教官皺著眉「再說，妳居然出手將資優生打成這樣，她父母要是追究上來，誰負責？」

老師氣到說不出話來，立刻離開了教官室，看著老師的背影，我無奈的向教官聳聳肩。

「校規本來就有規定長髮要綁起來，該遵守的規矩還是不能例外，這次就算了，別再有下次。」教官看著我的臉，續說「妳去一趟保健室吧！看看也好！」

「嗯！謝謝教官。」

我離開教官室後，就看到瑀希一臉緊張地衝到我面前「是怎麼回事？怎麼被打成這樣？會不會痛？」

「妳怎麼會知道我在教官室？」我訝異的問道

「妳老師吵這麼大聲，我們這一層樓的人都知道了。」瑀希有些責備地看著我「為什麼要跟老師吵架？」

「是她太白目，逼我綁頭髮。」我哼然一聲

「妳真的很不喜歡守校規。」瑀希淡笑，伸手摸著我的嘴角「很痛吧？我陪妳去保健室，希望不要留下疤痕，不然就不好看了。」

「我長得很好看嗎？」我笑問，伸手握住她的手

「好看啊！」瑀希縮回自己的手，臉突然發紅「走啦！快去保健室！」

當天放學，我毅然決然的剪去了長髮，剪成一顆短而有型的男生頭！

嚇壞了瑀希，也嚇壞了我的家人。

※※

2013年4月

在學長的牙醫診所也做了一段時間，雖然不大，裝潢也沒有很高檔，但是位置處於鬧區，所以生意很好。

開始有了穩定的工作和薪水，日子過得還算不錯，這樣的生活我已經很滿足了，但是心裡，總感覺缺了一塊，很重要的一塊。

「詠恩！中午妳想訂甚麼便當？」克祈向我問道

我也不曉得要吃甚麼，每天最討厭的就是考慮吃的問題「隨便。」

克祈摸了摸下巴「排骨好不好？」

「你高興就好。」我將齒模拿到水槽邊去放，等它乾。

「妳做的還習慣嗎？」克祈笑笑地問

「還可以，只是有時候挺累的。」我聳了聳肩

「高醫生，有位小姐一直吵說跟妳預約十一點看診，但是本子上並沒有登記，那妳要看嗎？」櫃台的護士突然走進休息室對我說

我皺了皺眉，是誰啊？我們十一點休息到下午一點，怎麼可能會安排看診？

「我知道了，跟她說我馬上幫她看。」我邊說邊穿上白袍

克祈卻對我說「妳確定有預約嗎？現在是休息時間耶！叫她下午一點再來啦！」

「沒關係，就先看看吧！」我關了門走到診療間

那位十一點要求看診的不是別人，而是裴柔。

「詠恩…」裴柔紅著眼睛，立刻撲到我的懷中啜泣

我摸摸她的頭，低聲詢問「怎麼了？」

「詠恩，我爸得了肝癌，發現時已經末期了。」裴柔說到這，眼淚又開始掉下來，「他好不容易才接受身為同志的我，我想好好孝順他的，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我伸手撫上她的臉，將她臉上的淚水抹乾。

好不容易裴柔才與家人和好，卻想不到發生這樣的事，只能說上天愛造化弄人。

「乖，別哭了，我今天下班和妳一起去見妳爸爸好不好？」我對她露出微笑

裴柔只得點點頭，將眼淚擦掉後順從的說「那我就先回去，妳早點來接我。」

「嗯！」

裴柔傷心地離開了診所，雖然沒有在哭泣，可是我知道她不好受，她平常是個很堅強的人，有時我都要懷疑她沒有淚腺，能讓她哭出來的事情，一般人通常已經難過到昏厥了。

和裴柔並沒有交往，但我們之間的模式卻是跟情侶一樣，因為我們都不想要被承諾這種東西給束縛，所以表面上是很單純的朋友，私底下卻是秘密情人。

雖然模稜兩可，但這也是我們能夠長期相處的原因，不會為了對方吃醋，不會害怕被背叛，不用擔心被劈腿，種種交往讓人產生的不安定感，我跟裴柔都不會有類似的狀況，反而，在我們最需要對方的時候，對方總是一定會陪伴在自己身邊，無論是傷心還是難過，心裡念的想的，都一定是對方。可以說是，我們的關係從朋友昇華到情人、親人的地步。

克祈吃著剛送來的排骨便當，含糊不清的問道「結果妳有幫那位小姐看診嗎？」

「那位小姐就是裴柔，她不是來看牙齒的。」我嘆口氣，拿起桌上的便當

克祈這時兩隻眼睛變的又大又水汪汪，興奮地跑來我旁邊追問「是來看我的嗎？」

我皺了皺眉「你哪來的自信？」

克祈將便當放在桌上，擺出一副自認為帥氣的動作，哼然說道「拜託！我這麼英俊瀟灑！又是診所的牙醫老闆！哪個女人不迷戀我！」

「很抱歉，人家裴柔對你沒興趣。」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嗑掉一片香腸

克祈失望的嘆口氣「妳不是說她單身嗎？那為什麼她不接受我？」

「這我怎麼知道？你可以自己去問她。」我挑了挑眉，有些時候讓裴柔自己解釋或許會更好，不然依學長那種頑固個性，跟他說裴柔是同志他哪會信。

「我知道她是女同志，但我不相信女人真的能跟女人在一起一輩子！」克祈繼續說道「遲早有一天，會希望自己身邊有個家、有個依靠、甚至有個小孩。」

我低著頭，小聲的問「你怎麼會這麼認為？」

「我是覺的女生要怎麼保護女生？」克祈咬下一口排骨「女生再怎麼堅強，也沒有男生肩膀的可靠。」

「少瞧不起人了。」我哼然一聲「有時候男生還比不過女生的堅忍，你們永遠都不知道我們的器量有多大。」

「我又沒說妳是同志，妳這麼激動幹嘛？」克祈突然又睜大了眼睛「該不會…妳是…」

「我是，那又如何？」我冷冷地看著他難以置信的眼睛

「天啊！我怎麼都看不出來？」克祈的心情難以平復，依然處於震撼當中

「那是因為你太遲鈍了。」我不理他，繼續吃著便當

克祈上下打量著我，摸摸下巴上的短鬚「也對，其實我早該看出來的，妳這麼男性化。」

「吃你的便當，然後請你閉嘴好嗎？」我冷冷的說，喝著最後的養樂多，真不懂便當公司都是怎麼安排菜的，明知道香腸配養樂多是會食物中毒，還老是配在一塊。

克祈只得乖乖聽我話吃便當，但我仍然隱約聽到他不斷的喃喃自語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老天總喜歡開這種玩笑，真是可惜。」

待續

台長：

趕完稿後已經確定篇數了

這部『心‧房』小說，只有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