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開的台,到今天剛好滿一年.

夜裡回家,車上聽著愛樂電台播放克萊斯勒的小提琴演奏;古老的單聲道錄音,很差的音響效果,可是那樂音跟沙沙的炒豆聲和著外頭的滴滴雨絲,卻是好聽極了.想起下午看到有人貼在網路上,拿照相手機拍的相片;雖然只有一百萬像素,但是細節的表現和構圖的掌握,令拿高檔相機的大夥也自嘆不如.

重點在內容,而不是工具.

突然不相干的想起了趙傳的一首歌”我終於失去了你”.我對趙傳並不怎麼喜歡,唱歌太用力,聽多了有點頭痛.至於這首也只會唱最後那幾句: ”啊我終於失去了你,在擁擠的人群中;我終於失去了你,當我人生第一次感到光榮...”不過這副歌卻曾在年輕時光唱出了一段難忘的插曲:

剛入伍時在鳳山步兵學校受預官訓,離開了天真不負責任的學生時代,開始進入所謂成熟男人的洗禮.戴上鋼盔背著步槍,終日在野外頂著太陽出操上課;以往受的專業教育轉眼間一文不值,肉體上的勞動也漸漸的消磨了對未來的志氣.雖然平常仍是說說笑笑,心裡面總有個漸漸襲上的陰影,對於以後兩年軍旅生涯的徬徨和迷惘總是無法釋懷.

有天晚上終於發現原來不只我一個人心裡不舒坦,原來大家都憋著,我不是特例.

學校不定期會安排個電影欣賞,部隊整齊一致的,帶到放映廳安靜的端坐等候觀賞.跟電影院一樣,開片前會來些歌曲串場.那天放的都是趙傳的歌,不乏一些成名曲,像是”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或者”我是一隻小小鳥”等等之類的.

然後”我終於失去了你”這首讓我永遠也忘不掉的曲子播了出來,就像刺激一九九五裡眾囚犯聆聽著男主角溜進廣播間透過擴音器放出的莫扎特,一羣苦悶的阿兵哥靜靜的聽著趙傳唱著前奏.當副歌出來時有人跟著唱了起來.

 

 

越來越多人開始唱和,一種類似造反的快感,幾個月來的鬱悶終於找到莫名其妙的宣洩出口.很快的,感染了所有人,沒人指揮,大家開始吼出來:”啊我終於失去了你,在擁擠的人群中...”一兩聲 "幹!"夾雜其中,集體的情感就那麼一瞬間炸了開來.旁邊的班長,隊長開始覺得不對勁,臉色怪怪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大夥只是唱歌啊?

會不會暴亂,不可收拾?如果長官們出言制止,或者大聲喝罵的話.那時我曾這麼想著,年輕的血液裡仍隱藏著唯恐天下不亂的騷動.當群體意志不約而同集中在一個地方的時候,那能量是讓人動容的巨大.而音樂,是最有力的媒介;即使是首芭樂歌,時間/地點/心情都對了,便出現摧枯拉朽的強度.再次確認了音樂是個最有力的煽動工具,如同刺激一九九五的莫扎特,秦頌裡的高漸離,或者三二七集會上的羅大佑.

今晚,在記憶深處的底層,忽然跳出了這段塵封的往事,便作為週年慶的獻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