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花路上

    母親節，四地溫甦，遷居青埔後第一次豐饒的母親節。勾勒司空圖〈步虛〉詩，〈感謝我們都受到護佑〉https://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81789126，遞寄亂世中的護佑、祈祝和和平嚮往，期盼我們都有機會，迎向家國平安。

    鍾肇政四周年忌，寫了短文〈路邊花，意爛漫！鍾老和小花的階層流動〉致意。鍾老說，《魯冰花》就是「路邊花」，魯冰花凋謝後正好可以做為茶樹的堆肥，不僅也反應農村教育體制、貧富差距的難題無解，也象徵弱勢族群意被踐踏，更蘊含著天生天養、萎落再生的強韌。我們活著，就是一長串不同階級運作、流動的過程。在台灣，美麗的路邊花，當然不只鍾老的魯冰花；偶遇路邊小黃花，攀爬在綠意盎然的藤蔓間，據說是「三星果藤」，分布在南亞至澳洲熱帶地區，臺灣僅恆春半島與蘭嶼有少量分布；不確定真假，只是慶幸，無論地域或階層，能夠流動，希望就會發光。

    總統就職前，收到徐惠綺賞箏邀約，刻意以「風雅頌」團名寫了小詩：「今日良宴會，風雅頌具陳。彈箏奮逸響，新聲妙入神」。在520的「我愛你」密碼前一天，5/19，不知道每一個人，會選擇待在哪裡？想著在春日即將走遠前，聽古箏絃音，流動著微風，嫩葉，流光悠然，撥擾了一段又一段動人的悠揚，音符如花盛開，彷彿是春天融入我們的心靈。遺忘塵囂，專注於午後的美好。在中壢藝術館聆賞「賞箏：經典流派傳承的密碼」，閒走老街溪，反覆迴旋著箏音鑿開的南派和北派的時空脈絡，藉〈賞箏！流派傳承與現代創作〉https://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81791913，捕捉歷史、地理、人文、語言與戲曲對我們的影響。

    刻意把閱讀心得〈溫暖的魄力〉https://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81791996留在總統就職典禮時發表，陳時中「老老實實把事做好」的從醫初心，同時也是每一個代表台灣做事的人不能或忘的初心，無論是民意政權或行政治權。要不然，就會撞擊著剛「上路」的新政府，一路顛顛簸簸，由無數的小小花無懼風雨，開遍青島東路，在全島慢慢外溢。         2.青島東路

    十年前，選了三個時段，在青島東路。看著不斷湧進來的物資支援，聯想起司空圖「谷中有賢人」的各地物資，但我們並不是身處黃巢亂世，只是想要做說自己的話，行自己的意志，做自己國家的主人。那時，轉錄來自不同國家、不同背景的即時日記，青島東路上的是年輕公民，該行動的時不猶豫，該克制的時迅速降溫，渴望讓我們的孩子們，一點一滴，看到越來越多元的角度，孩子才是臺灣的未來，也是台灣的驕傲。

    建立共識，本來就不容易，民進黨確實有不少地方做得不好，但不代表，我們需要站到對立面。十年後，就是太陽花時代的「未來」，國會仍然黑箱，我卻禁不起雍塞、衝撞和漫無止境的靜坐了。

    幸好，當年的小花們長大了。很多人想起睡地板的艱難，送了客廳帳到現場；有人代支高鐵和飯店費用；「Free Hugs」的柏森，從20歲變成30歲了；還有人「在場」出錢出力，在客廳帳下煮咖喱和更年輕的小小花分享；有人揹著孩子回到自己的土地，回望十年前在紐約時代廣場遍地開花，十年後回到青島東路。新生代小小花，高舉著越來越動人的標語，洋溢出越來越充滿希望的活力：「我可以淋雨，民主不行。」、「台中下課來青島東，怕台灣『民主下課』」；考生媽咪盯著國會直播，沒注意到會考考了甚麼？家人做了結論：「妳當媽媽不及格，但妳是好公民。」

    五月的花草爛漫，但沒有一株草、一朵花，像519、524在青島東路上淋著雨的小小花們這麼可愛！528一大早，雨好大，曾經歷經回憶國、夜殿、動物森林、樂城、幸福花園和未來國的「青鳥」，仍然不曾停息，各種創意激盪出形形色色的青鳥創作，一直在路上……

    國會波濤翻捲，國際情勢詭譎，考驗著每一個人，才智的全面整合和意志的長期堅持，成為晦暗中鑿開微光的出路。翻出阿寶老師寄給我的套書《孺子帝》，一天又一天閱讀爬梳，每一天看著社會浮動寫一小段文字，成為「心」之戍守與安頓。先從〈《萬曆十五年》的反向推論〉映照出虛構的「大楚」鏡像；接下來以〈生命四重奏〉演現出連續三集的努力，直到孺子復帝；《孺子帝5：雙面的大臣》是底牌盡出後的幕後解說，不知不覺寫出漫長的〈雖有敬畏，仍無所懼〉，只評議了這一冊；連自己都充滿期待，最後兩集會「想出」甚麼切入點深入論述？直至寫定〈謎團的綑縛與鬆綁〉，這場〈孺子的帝權拔河〉https://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81794103，和青島東路抗議國會擴權的十萬人糾纏在一起，同樣成為青春的傳奇。         3.歷史鏡像

    纏綿柔軟的「四重奏」，成為萬用的生命意象。我們的人生，不也都是由第一小提琴的高位旋律記錄著人事遇合；第二小提琴的低位旋律，傳遞著深受制約和影響的信念；中提琴的映襯是掙脫不得的大環境；典雅渾厚的大提琴，遞寄著情感的溫柔。

    每次讀書，書架上的隨機相遇，也成為閱讀的四重奏。不是刻意，剛好在這段時間，從歷史、小說，回到真實人間，《孺子帝》對抗整個時代的僵化和綑綁，掙脫萬曆帝的無所作為，是清亮的第一小提琴；吳蔚還原歷史的《明宮奇案：萬曆皇帝很憋屈》，延續《萬曆十五年》的深刻討論：「如果我們不願意做囚徒，還可以做什麼呢？」，是第二小提琴的迴旋嗚咽；夢溪石穿越到小萬曆僅只四歲的《天下》，逆轉萬曆怠工，一小步又一小步把這孩子從「皇座上的囚徒」解放出來，訓練成前所未有的盛世明君，純粹文人的美好幻夢，像中提琴的點綴，忽然岔出來的耽美，嚇了我一大跳；最後接上曹淑娟《在勞績中安居：晚明園林文學與文化》，看晚明性靈在萬曆後期慢慢形成的園林闢建，一如政治、歷史般失去山林隱逸的先天永恆，園林的衰敗和人事的消散同步，在締造開始，就落入「繁華走向消歇」的不歸路，這是大提琴渾厚蒼茫的悽愴襯底。

    從小到大，我所經歷過的歡喜和悲哀、錯過和珍惜，所有的職場轉折和生命故事，也是清亮的第一小提琴；我所相信的「溫柔的古典」內在價值與「說好話、負責任、團體感」的外在實踐，是第二小提琴的撐持；島嶼浮沉，從戒嚴到解嚴的大環境變動，是中提琴的映襯；深情凝視的美好瞬間，是大提琴遞寄的祝福。

    創作坊學期韻律跨進「立體活動」，讓孩子們在歡樂、創意、正向的〈驚喜〉https://mypaper.pchome.com.tw/joyhi5877/post/1381786750中，歸納出〈快樂原則2024〉https://mypaper.pchome.com.tw/joyhi5877/post/1381790203，做為生活的終極追尋。從一句《幽夢影》照見自己〉https://mypaper.pchome.com.tw/joyhi5877/post/1381790242；從古典文學的競爭力思索〈《幽夢影》文創設計〉https://mypaper.pchome.com.tw/joyhi5877/post/1381790219；最後在二十幾個〈《幽夢影》劇本〉https://mypaper.pchome.com.tw/joyhi5877/post/1381792129標記記憶，整合成〈演戲課，多元的學習〉https://mypaper.pchome.com.tw/joyhi5877/post/1381792130。

    會考後，讓孩子們習作，不做引導，宛如「模擬考」般想像自己坐在考場，熟悉嶄新的命題方式。作品完成後，再分享一些作品，最後分別發表驟然面對模擬考的心情、從別人作品中的學習，以及看見自己原始作品中的優點。整理〈學習，就是為了活用！〉https://mypaper.pchome.com.tw/joyhi5877/post/1381794182時想起，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為孩子們整理會考作文分析了，能夠和這些積極、自律，可以想見在未來也將「對社會形成好的影響」的孩子們，同行一段，我覺得很幸福。

    萬事萬般雖有所執，但也隨著流光，在一幅又一幅歷史鏡像中流遠。

        4.陽光瀲豔

    夾在新舊年間的一月，花樹、繁燈，閃現著時間瘋狂燃燒的灰燼與輝煌；二月由文心蘭和報春花揭開新頁。收到《掌門詩學刊》87期春季刊https://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81795136，立夏已過，小滿預告著新的季節，從〈報春花，大自然的詩意〉烘焙出「詩生活」。三月在轟轟烈烈的櫻花祭、流蘇雪、杜鵑海和海芋節中，浮滾著紫藤花霧、苦楝碎花；一直延續到四月的百合香、油桐雪，九重葛的無限攀爬，宛如春訊都快炸裂了。到了五月，一簇又一簇的仙丹、緬梔、繡球、藍花草、金英花、紅火鶴、雞蛋花、日日春、牽牛花、三星果、小梔子、黃槐決明、阿勃勒……迎風招搖，小小的路邊花，小小的熱烈，小小的生命歡愉，藉各種新鮮的顏色流盪著活力。

    陽光瀲豔，看淑君藉吳書原的設計和狼尾巴草的意象，兜出好多創作坊共同的生命場景https://mypaper.pchome.com.tw/joyhi5877/post/1381783964，我們以為會記得一切，其實流光狡猾，不但會偷走一切，還懂得各種掩飾和欺瞞。連續幾年邀約各界職人分享生活的創作坊長信，2024年回到夥伴們手上，展現自己的「協槓人生」，藉著輪值文字，翻撿出這麼多記憶，真好！

    「老師來過巨城嗎？」為了替淑君慶生到新竹，禹安在手扶梯上隨口一問。我愣了一下，先想起烏龍麵，一時還沒想起「讚岐」；上樓又想起「Paul」，記憶湮遠，隔著疫情，淹沒了更多記憶。捨不得流光帶走一切，回家抱著考證小論文的決心，翻出小日記，展開漫長的「時間考據」，回顧尾牙故事、慶生往昔、灰熊旅程、2021年初的「靠近歲時傳說」冬令營，還有長達十幾年的「學習工作玩樂聯盟」電影舊事，總算在淑君生日Dealine前完成〈生日快樂！希望我們的人生都是好結局〉https://mypaper.pchome.com.tw/hi5877/post/1381791283，和流光拔河，幸運的都能找回美好。

    同樣這一天，成毅生日直播。兩岸走到高敏時刻，好像不是為「敵」宣傳的好時機，應該設個「照片靶」射飛鏢；不過，兩位壽星都走「人見人愛」路線，還是覺得太巧啦！

    飲饌甦醒，成為疫情期間漫長幽囚後的召喚。到桃園總圖周邊、到大園市街，相約每周「蹓」個車，別讓車子比我們更快熟老。親友們到青埔，聚餐後總喜歡推薦極具特色的「How」咖啡，品茗不同產地的三小杯咖啡「田家三杯組」，閒逛田壟，小媖抱了一大把「鵝菜」禮物，襯著咖啡屋的背景，非常後現代。自從決定停下創作坊中壢教室後，從二月的悲傷、三月的告別到四月的慢慢適應，五月接受了萬般生滅的必然。阿松笑說自己是退休前輩，有任何不適應，可以向他請教；小媖問：「退休後，你該不會還是繼續寫寫寫吧？」

    寫寫寫。好可愛的三個字，幾乎預言了我的一輩子。無論是緊繃或悠閒，習慣埋在文字裡，無所事事，度過所有的悲傷和歡喜。              5.平常日子

    創作坊有人看屋。人群像汪洋，漫無邊際地晃盪著、起伏著……，我安靜地縮在由負責接待的廠長和小媖打造出來的透明泡泡裡，隨手挪移著電腦滑鼠，看著根本不知道寫了些甚麼的網路新聞。這陣子，朋友、學生說喜歡書牆上的哪一套書，都點點頭，八月底就可以拿走；有時，看廠長挑了本心愛的繪本帶回家，心就微微一刺，我沒法挑，每一件小物都裝載著我在此地存活的每一瞬間。

    好像甚麼都不能選擇，只能一遍又一遍，說再見。凌晨不到四點醒來，讀《也許你該找人聊聊：一個諮商心理師與她的心理師，以及我們的生活》，這不算典型的心理察覺工具書，很接近小說，是那種「比小說還曲折」的心理師真實人生。從明星編劇轉讀醫學院，出來開業當心理師和透過精子銀行迎接自己孩子時，近40歲，剛好是她覺得人生最「對」的這兩件事；接著在茱莉、麗塔、夏綠蒂和約翰這一個又一個不同的人生中，剝露疾病，衰老，分離、死亡……的驟然疼痛，以及一次又一次的逃避與重複，在「即使是心理師都該找人聊聊」的安慰下，像看完影集收場的主題領略，我們會是在與他人的連結中成長。

    讀著讀著，天就亮了，我也透過和心理師蘿蕊的連結，走回日常秩序。大樹林《文字森林彩虹屋》的刪修建議還沒整理，埋在無關緊要的歷史小說裡遊蕩；習慣讓眼睛休息時的小散步，因為青塘園被兒美館擠掉一半，開發出閒逛「團購柑仔店」的新路線，逛「現代柑仔店」，在「購鬧」訂貨，好像「3C人生」跟著晉級；住在青埔，機捷和高鐵很方便，平常卻極少移動，特意搶在雨隙間挑了一天，搭機捷轉高鐵到板橋「Global Mall」，在熟悉的「蘇杭小館」點熟悉的菜；在不能越縣市宅配的「哈肯鋪」買貝果、鹽可頌和30個厚實的歐式核桃麵包。

    兩個人相互嚷著，我多提一點，啊，還是我多揹一點……像駱駝負重，又推又讓，蹣跚前行。回家後卸下負擔，分裝，冷凍，也是大工程；直到睡前想起這樣大費周章，只是做了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在平淡的生活裡迴盪些漣漪，忍不住又笑了！

    想起剛買砧板刷的第一天，用完後順手塞進裝瓶刷的漱口杯裡，砧板刷的刷毛張開，從此，試了不知道多少次，再也拿不出來了。有一天，決心一定要拿出來！拿橡皮筋套刷毛，綁了這邊、那邊就鬆掉，綁了那邊、這邊又鬆了……，這樣反覆試了十幾分鐘，重複的聲響太古怪了，忽然從客廳傳來Spring的聲音：「你在做甚麼？」

    我獻上套在漱口杯裡的砧板刷，配上一張幾乎潰堤的投降表情。Spring非常意外地問：「這不是需工具嗎？」只見她拿出夾子，往毛尖輕輕一夾，砧板刷就拿出來了。我看得目瞪口呆，接近三個月的無數次嘗試，十幾分鐘不死不休的拔河，她不到一分鐘就解決了？然後，她如常問：「你在生活上這麼無能，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啊？」

    是啊，生活艱難，還是倖存下來。有一些小小的幸運，在夜暗中，像小小的標記，反覆閃爍著碎碎細細的耳語，生活會褪色，但總有一些日子，就是如金子般閃閃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