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性和感性的失衡和平衡:檢視謝鴻文的《奇文妙語童話小鎮:錯別字商店街》和《兒童文學的新生與新聲》
謝鴻文在二月間,同時出版創作《奇文妙語童話小鎮:錯別字商店街》和論述《兒童文學的新生與新聲》。套用他的文字,展現出這樣的自我期許:「在自己的創作天空,燃放兩發一路以來下苦功磨出來的煙火,如果沒有意外,未來仍會如此交替閱讀寫作,認認真真地守護著自己的初心。」
這兩本書的成績,剛好凸顯出他對「兒童」、「文學」,以及「兒童文學」的深情和用功。一方面表現了他的長處,對兒童成長帶著摯愛和期許,透過文字,引領孩子們逐步學習、覺知、思考,並且形成行動,讓世界更美好;但在另一方面,同時也成為他的侷限,被這種「深情」綑綁,以至於讓「用功」盤旋在重複卻不見得周全的陷溺裡,慢慢失衡,亟待更細膩的釐清和重整。
這些年來,謝鴻文致力於兒童文學前行者的整理與致敬,無數次參與文學會議,扣緊文學史,企圖凸顯出他所敬愛的文學前輩。然而,文學的發展本就是有機裂生,許多重要的前輩作家,從整個文學史的發展脈絡看來,歷史意義大過文學價值,這些不斷強化的前輩作家和作品,佔全書比重近一半,慢慢變成包袱,其實應該另成專書,才不至於淹沒兒童文學真正的「新生」與「新聲」
再回到深受歡迎的「奇文妙語童話小鎮」。標點符號這一家的「顛覆任務」,笑點橫溢;到了好玩好逛又充滿人情味的商店街,一夕變成「錯別字展演」,確實也和新時代趣味優先的滑稽美學接軌。不過,無論是標點符號或錯別字,終究是「語文學習」的工具,而不是「文學」,如果謝鴻文的童話創作想走得更長遠,還是得想盡辦法,呼應自我期許,回到初心的守護,找回原本屬於他的一種「更純粹、更深邃的文字本質」,才能在創作和論述雙翼開展的飛翔中,一直保持平衡。
創作者的初心,很容易在最初的創作裡真誠照見。比起改編成連續劇的漫畫《神之鄉》,透過謝鴻文的《雨耳朵》認識大溪,更靠近這個「神之鄉」,在鋪滿清風、雲絮、飄花、落葉的小鎮老街和美麗山徑,所有纏綿的心事,噙咬著千年的願望,透過天地神靈,散放著成長的辛酸和芬芳。這麼多神奇又美麗的祕密、簡單又深沈的小角落,短短的、淡淡的,揮灑出萬物有靈、眾生有情的甜蜜世界,好像,我們也在日常生活著的每一天,捕捉到充滿「愛」與「寬容」的千萬種情意,感受每一個瞬間的溫柔美好,讓我們心想事成,美夢成真。
這就是謝鴻文的童話感性。非常純粹,藏著一種「上與天地齊」的魂魄,穿走在他的故事宇宙,真實的空間,會隨著時間的虛構緩緩拉開,包納住流動的時空,不需要翔實的資料,卻讓我們透過直覺和聯想,親密靠近。這是濾盡「理性需要」、更靠近「感性直覺」的文學本質,也是謝鴻文在理性和感性的失衡後,值得暫停、思索,進而慢慢調整的趨向,為未來的創作重新找到平衡。
同樣的,我們檢視《兒童文學的新生與新聲》的「理性需要」,表現在輯一的「生態.現象.文學史」,許多重複的觀點,呈現了新世紀以來兒童文學反覆的困境,與其說是「論述」,不如說是「紀錄」;但是,輯二的「文本.類型.作者論」,靠向「感性直覺」,從童詩的選材、作家的勾勒,尤其是幸佳慧轉型後的社會參與和黃春明的兒童戲劇,敘述中深情立論,同時也層層敷設出謝鴻文在論述時奠基於創作的本質。曹文軒的地域文化和鄭清文的冷藏火把,寫得極好。曹文軒的氤氳水色幾乎是謝鴻文的「夫子自道」,一種種植在土地的關切和滲透,捏塑出不是刻意選擇卻又自然成形的有機樣貌;鄭清文的兩個童年,桃園鄉野和舊鎮庶民,每一個步履,都在預告謝鴻文的文字履歷。
《錯別字商店街》接續《標點符號這一家》,確實打造出「奇文妙語童話小鎮」的體系書寫,如果繼續耕耘,累積出「品牌識別」的重量,也是失衡後的重新平衡。面對謝鴻文這些充滿創作熱情的論述爬梳,因為有所期待,所以語重心長,相信在失衡後的檢視與調整,延續蔓生在《兒童文學的新生與新聲》裡,創作和論述相互滲透的觀看和成長,一定會形成嶄新的平衡,讓我們看見文學的精緻、深邃和無所侷限。
謝謝秋芳姐的點評,再讀一次,知道妳對我的期許與殷切叮嚀,如果說寫作可以是一生的志業,理性與感性的雙翼繼續振動,願總是悠緩自在的飛行。
創作和論述相互滲透,邊寫邊長大。
無論在別人眼中是好是壞,自己開心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