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封的禮物
我們一生的故事,多半都回應了我們的願望,因為,那一路走來的痕跡,都是一小步、一小步扎扎實實的選擇,一路累積到現在,所以,隨著我們寧靜地閱讀一個人,我們可以看見,每一個人都呈現出各自獨特的樣貌,這個人是寂灰、那個人是粉橘,還有各種不同的混色,妝點著我們的今生今世。
兒文所的同學美雲,年輕時艱苦奮鬥,始終帶著溫暖對待每一個人,用穩重深厚的咖啡黃塗抹自己的人生色彩,只有走過困頓,好不容易得了些餘暇,喜歡詩、喜歡畫,買了個北投溫泉小屋,看看書,散散步,泡泡溫泉,透著點與世無爭的嬰兒藍,最後會淹沒在薄而嫩的粉紅中,她一生都在追尋浪漫愛,對所有的喜怒悲歡,都可以用摯愛想像一切、包容一切,即使受傷,也願意承受一切。
所以,她放下所有台灣難以割捨又不得不割捨的牽掛,遠赴日本,成全愛的追尋。她這一生,對原生家庭,對親愛的女兒,對自己漂洋過海的選擇,都不顧自己,付出所有,讓人不得不尊敬,她活得這麼勇敢認真,又愛得這麼鮮嫩摯烈。
回想起很多年很多年前,創作坊成立後的第二年,「黃色小鴨」(Piyo Piyo)剛成立,後來,我開了家「要你好看」漫畫屋,黃色小鴨業務員反覆拜訪我們,希望在精緻可愛的漫畫屋佈點。漫畫屋八個月後陣亡了,我卻一直活在黃色小鴨用溫暖的黃和單純的萌搭逐出來的簡單世界,T-shirt、枕頭、毛巾、手帕、防蚊燈、漱口杯……,應有盡有。美雲知道我喜歡黃色小鴨,送了我一整套小方巾、中毛巾、大浴巾的黃色小鴨。我一看,就笑了!這兩組黃色小鴨長得一點都不像呢!只是,光想起美雲走在精緻的街道櫥窗,眼睛一掃,看見「黃色的小鴨」,腦海裡浮起來的形影,就是愚騃而普普通通的我,真的很感動呢!這不就是「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的深愛嗎?能夠被美雲惦記的人,實在很幸運。
五月初,天氣乍暖還寒,最適合添加薄薄的溫暖。我們在美雲女兒手創的「洋嘎YOUNGA」https://www.facebook.com/YOUNGA.taiwan/網頁,耐性蒐尋波羅蜜黃純棉大披巾,缺貨了,其他物件,我們又不會網路購物;美雲轉而從東京寄件給我。都說空運只要三、四天,我們這一等,就是一個月,台日雙邊,不知道問了多少趟寄件通路,大部分的回答都是,因為全球疫情,難免延誤。
台灣在6/1解封後,美雲包裹在圍巾裡的春日深情,我在6/2收到包裹通知了!與此同時,美雲並不知道我正在這裡、那裡尋找著包裹時,她剛好也寫了篇〈當現代屈原在FB遇上現代浪漫文人李白〉,徵得她的同意,紀錄在這哩,像我們一起用文學演繹著物理學的「愛的同時性」。 2.林美雲☆〈當現代屈原在FB遇上現代浪漫文人李白〉
雖然母親節已經過去了,可是我仍忘不了現代李白,思念母親的這段話。
話說母親節的前一天,現代屈原被放逐木江天滿港八個月屆滿,正準備五月的第二個星期天回東京。於是前一天,屈原打電話,想聽媽媽的聲音。可是長期照顧母親的弟弟,接到電話就一直一直說媽媽帶給家人的困擾,最後我們不歡而掛了電話。
現代屈原淚奔室外,來到江邊,正想投江自盡。突然聽到現代李白舉杯呼喚:
「我總是戀戀難捨地把阿母放進我的鉛筆盒裡,或者是大衣口袋。
每當忽然打開鉛筆盒時看見阿母,或在冷冬裡把手伸進口袋,觸碰到阿母時的那種暖,會讓我浸漬在說不清的情意牽纏裡,悵悵醒了過來。」
於是那晩,現代屈原把媽媽藏在被窩裡,睡著了。
現代屈原回到東京,感念現代李白救他一命,於是把買了多年捨不得用的圍巾、扇子還有心想李白一定很喜歡的小東西,裝進一個精美的盒子,寫了兩張卡片,以航運寄出。
預計3至4天可收到,可是已經事隔半個多月了,現代李白仍然收不到現代屈原的浪漫小禮物。
3.就謝天吧!
想起一個月前,我嘻嘻哈哈說:「親愛的,不用送我,有時間,我會自己挑自己選自己賣,你的心意,我收到了!真好,還有這樣的好朋友。」
那時,美雲說著:「說真的,我不敢用我的眼光,幫妳挑選。知道妳不缺,也有能力購買,只是我對你,特別想送一件特別的東西。」
這「特別的東西」,原來是我們各自藏在脆弱中,不得不堅強的情意啊!這時,我浮起她在訊息裡的殷殷情意,寄一條大披巾,讓我在冷氣房寫作披上,還有出外運動帶著薄薄的長手帕,擦了汗後,再取出扇子扇涼。她寫了可愛的小卡片,簡單囑咐:「寄上祝福,也了我心願,別無用意。只是你在對的時間,空間,貼近我的心,讓我感動莫名。愛你喔!」
最初,我帶著簡單的「感動」,相信「別人不一定要對自己好。一點點善意,都值得慎重珍惜。」,深深覺得在瘟疫蔓延時,所有的溫暖讓人特別記得牢牢的,並且慚愧於我們這些老同學,在孩子們創業,不但沒幫忙,還得到禮物,真是害羞極了……
解封這天,收到包裹,裹伏在暖暖的深情裡。讀著美雲的短文,餘情悠悠,真覺得謝天謝地,我們相互靠近,能夠在屈原江邊流淚時,剛好在那裡,簡直是老天爺致贈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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