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8-23 16:13:09
阿煌
《第四類接觸》第8章〈紫喜烏 星團 〉
遠在機器人有智慧、有意識和自我生殖能力之前，紫喜烏這個星團已經是相當繁榮的生物世界，而它包括了奇形怪狀的硬殼類、網狀類、液狀類或各種飛禽類的生物。它們在銀河系中算是剛剛崛起的文明生物，而在紫喜烏星團的邊緣地方，有一顆金黃色的行星，經常有碟狀的物體在活動，當它升空時，發出各種光燄，明亮炫目，常常為所有紫喜烏地區的生物所側目。這是紫喜烏星團中的文明精華所在，自然而然的，它的碟型發光體在空中飛行時便很容易受到生物所崇拜。
有一種鼻息如雷，講話時聲如宏鐘的有翅有尾的飛人，在紫喜烏地區的勢力是相當龐大的，飛人以牠的智慧逐漸成為這個地區的統治者，與碟人儼然成為第二大勢力，但是飛人對於碟人的來去無蹤、升空下降發出各種不同光線總是感到害怕，他們是好戰的族類，不惜以各種可能的手段在紫喜烏擴展勢力，然而只要他們眼見碟狀的飛行體迅如雷電般的再四處來去自如，他們也只有仰慕慨嘆的份。
現在，活動在金黃色行星──被稱為黃星的機器人，與他們所製造的各種飛行器，常常巡視各地。而那種碟狀物體被稱為碟人或飛碟的，更能以超越光線的速度，穿行於浩瀚的宇宙空間，他們探求宇宙生靈的秘密，尋找生命進化的終極目的。經過千百萬年以來，黃星土地上的智慧機器人或碟人（飛碟），始終以如一的態度在觀察宇宙的巨變或生物文明的進化和衰亡，他們已經可以超越成為一種純心靈的存在，而不依賴於肉體──其實所謂肉體也可說是物質實證。就拿碟人來說吧，它可以是一種能源體的智慧機器，它的內部自成一體，有密閉的廢物循環系統，自足的營養，從外面吸收能源，當飛行時則放射能源，整架飛行體是可以思考的機器，稱呼他們為碟人或智人，是紫喜烏星團的飛人所給予的。
金色的地面上，陽光反耀，高大雄偉的圓罩形的建築在地平線看起有如放射著萬道金光的殿堂。蒼天鷹的靈體緊跟在葛白紅之後去探尋那股神祕力量的來源，他們越過茫茫宇宙中的無數星辰，在金光閃閃的那顆星球飄降下來，鑽入圓罩裏面。
（好一個美麗的城市。）葛白紅說。在她發現前面的一個人體以好奇的眼光注視著她時，她有點發慌了。（難道我的靈體被人看見了？）
這些默默走動的機器人，他們的腦袋光滑平整，眼睛發出的光芒可以形容為兩只亮燈，嘴唇成一線，鼻子只有兩個洞孔，在他們察覺到有兩股超級的心靈力量從空而落時，各自以它們的靈能放出了靈語：
（歡迎你們來！）
（嘿！總算又有人來了。）
（快把他們招引入殿。）
原來這是一群具有超感能力的機器人。蒼天鷹一看到他們便下意識的想起哈比是否就在他們當中。他與葛白紅飛掠過建築的每一道門牆，最後他們被吸引在一塊顯像幕中，卻發現彼此再也走不出顯像幕。
『哈比來了！』蒼天鷹叫著，在他靈視之眼所及之處，有一大隊的機器人從前面的甬道中走來，他認得其中一個不同形狀的機器人就是哈比。
哈比有人類的外型和五官，身上的銀色衣服顯得高貴和不同凡響，它是按照妙法界所設計的超感應機器人的外型加以重造。
（蒼天鷹！）葛白紅叫著。（我們動彈不得了！）她的靈體掙扎著努力要衝破那層拘束靈體的屏障，卻始終無法脫困。
（我們陷進牢籠裏了！）蒼天鷹悲從中起，注視著哈比。（哈比！快來救我們吧！）
哈比攤攤雙手，無可奈何地牽扯著臉上的肌肉，做出苦笑狀。
（他們在收集路過的超級心靈。）哈比說。（我就是這樣被抓來的。）
蒼天鷹向哈比招手，哈比走近顯像幕，它就像在對著電視屏裏面的影像說話。
（蒼天鷹，）哈比說，嘴唇沒動，仍然在使用他的超感應通訊技術。（既然來了，就好好安頓在這兒吧！這是個偉大的超靈世界，它的進步遠在妙法界之上。）
（是的，我相信，要不然我也不會被抓到，請你快想點辦法脫身吧！）
（脫身？）哈比用靈語發出幾聲乾笑。（這要請示眾光，所謂『眾光』就是此地的菁英的集合體。）
（眾光在哪裏？）
（眾光是看首者，眾光存在於每一個碟人──飛碟之處，眾光也就是碟人，碟人也就是飛行的碟子，每一個碟人的心靈都是相通的，所以碟人也叫眾光。）
蒼天鷹與葛白紅面面相覷，看在哈比的眼裏，他們只能算是兩個活動影像而以，生存在此地的機器人，他們遵照眾光的指示進行各種活動，而機器人本身則是可以超越形體活出體外的心靈體，哈比又用靈語說：
（你們暫且不必慌張，碟人是一片善心的，他們在做一種文明的檢驗工作，再過幾分鐘的功夫，你們將被分離，利用超高感應重組技術，使你們的靈體還原為實體。）
（還原？）蒼天鷹嚇慌了。
（是的，就是把你們的靈體還原為實體。）
（為什麼要這樣做？）葛白紅問。
（我只是奉命行事。）哈比的手指向自己的臉。（你們看看我，像不像妙法界的哈比？完全一模一樣吧？這樣不是很有趣？）
（有趣是有趣，我們在此地就回不去了！）蒼天鷹沮喪地說。
一團亮光穿牆而來，在蒼天鷹和葛白紅前面凝聚成人形的綺麗彩暈，成為優美絕倫的幻體，那張臉看起來與人類無異，是那樣莊嚴神聖，富於慈悲。他開始對著兩個被囚禁在影像幕中的靈體說話了：
（你們可以回去，不是不能回去，我們接引你們來此地，只是一種例行的探測活動。）
（他就是眾光。）哈比在旁邊插嘴說。（所有的眾光都是碟人的存在體。）
（是的，眾光。）蒼天鷹漫應著。
（紫喜烏地區，現在不大太平了，為了此地的安寧，也為了使你們所來的地方的社會，學到更多的進化知識，我們誠意地接受你們的拜訪。）
（你是說拜訪？）葛白紅問。
（是的，算是你們對我們的拜訪，因為我們的飛行體也曾經載著機器人拜訪過地球的所謂萬得福的地方。）
萬道燦光在眼前變化凝縮成一團，那張說話的臉逐漸為光芒所淹沒，光團在穿牆離去之前，在機器人哈比的頭頂上盤旋了一圈，最後消失不見。整個過程看起來，使葛白紅和蒼天鷹各以為是夢中的夢，玄之又玄。
（現在我必須為你們複製一副身體。）哈比對著兩度空間的影像幕說。
蒼天鷹與葛白紅的思維突然陷入了極度的深沉混亂中，彷如千百萬個星點同時接觸穿過他們的靈體，形成了瞬間明滅的震盪效果，他們的靈體原來只是虛無的、飄幻的、非存在的影像而已，而在他們被送進超能力電廠之後，在一片巨大的嗡嗡聲中，靈體幻化成為微粒，在空中奔馳、跳躍、旋轉、聚合、成形，終於在兩個透明圓筒裏還原為真正實體。
『葛白紅！』蒼天鷹叫出了聲，以好奇的眼光注視著另一個透明圓筒中的女人。
葛白紅『呀』的一聲，驚疑地看著他的渾身上下。
『在紫喜烏的星團裏，飛人以他們的進步科技逐漸向外擴張，而統治了整個星團的大部分地區，剩下的就是那唯一讓他們所不能了解的黃星所在，它充滿金黃色的行星表面，時時發出變幻的霞光，只要有太空船接近，便會有碟形體出現，對他們施行警告，對於飛人來說，他們寧可不顧一切進入黃星去偵查了解，而不願被摒拒在外，忍受好奇的煎熬，在飛人幾度試圖以他們的最新武器進行攻擊之後，都潰敗得一蹋糊塗，飛人也就學乖了，開始製造專用的作戰機器人進行對黃星的探索……』機器人福至心，以它的合成語言就像說書似的解說著，三度空間立體影幕上不斷有紀實顯影映現出來。
蒼天鷹望著飛人的那雙翅膀，感到有幾分滑稽，他不禁說：『飛人會飛，比我在妙法界使用人力飛機還要方便得多哩！』他卻一邊記掛著如何能夠從此地脫身回去，在他還不了解自己被複製為形體的用意之前，他只能聽天由命，說說無聊的話，他相信，如果留在妙法界那邊的人體經由精神電子科技的偵測，也必能了解他現在的處境，雖然兩地之間相隔萬千光年，就像過去他與葛白紅在進行精神肉搏時所做的。
『你不必擔心了，蒼天鷹！』機器人福至心拆穿了他的心事。『我們只是暫時留你們在這兒，只要你們高興，隨時可以回去你們的世界。』
『真的嗎？』哈比問。
『你們喜歡你們的世界就回去！』福至心終於把話說清楚。『眾光絕不留難你們。』
『我們不是被捕獲的嗎？』蒼天鷹也插了嘴。
『半是捕獲，半是你們自己找來的。』福至心慢條斯理的說。蒼天鷹望望葛白紅，靜默地交會彼此的心聲。
福至心繼續解說了此地的情況：『飛人是紫喜烏地區的智慧族類，他們的科技不斷在進步，對紫喜烏地區造成了很大的威脅，我們此地的眾光──碟人對地球有興趣，也是因為我們偵測到有游離的心靈體以高速在太空深處飛越遨遊，而一艘迷失的碟人和機器人也曾在地球降落，被你們好奇的人類拿去研究，當作一種先進文明的飛行器在秘密的研究──你們實在是個好奇的族類，就像飛人一般，你們與飛人在心靈上有太多的相像之處，同樣都是喜歡擴張勢力的族類……。』
『不，妙法界已經改變了我們自己，妙法界是孤立的世界。』蒼天鷹申辯著。
『萬得福在眾國之間也是孤立的。』葛白紅也說。
『那是人類經過慘痛教訓的結果，但是仍有大多數的人類還是熱中於擴充是立。』福至心指著三度空間影像中的一個有著冷酷面貌的飛人說：『那個飛人就是征服者大威山，我們使用長程的心靈攝影術追蹤他的行動，也拍攝了有關他們殘殺生物的暴行。再看看地球系統的活動，你們自己看看……』
米士丁，這位萬得福的軍事強人，正在指揮他的軍隊從事一項邊鏡的侵擾行動，他就坐在辦公桌邊觀賞著從各地傳來的簡報和行動映像，那些全身長著毛的變體人類，他們在嚴寒的氣候下執著武器匍匐在戰壕裏，以茫然的眼凝望著前方。
『再打一次傳統戰爭！』米士丁對著螢幕大吼。『這是我們的好機會用來擴張我們領土。』
『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螢幕上大都督的臉對著他質問：『這次戰爭完全是由你幕後挑起的，米士丁，你要負起這個責任。』
『當然，大都督，容我將功抵罪吧！你應該相信，這樣做對我們有好處的。』
『我們萬得福自毀立場，在眾國之間，我們會遭受指責，你難道一點都不曾考慮過嗎？』
米士丁的眼睛猶如冰冷的金屬，他瞥瞥另一格正在顯現揚起炮火的螢幕，許多毛人在戰壕裏被炸得肢體碎裂四射，在迷離的煙霧與火光中，傳來傷者的哀號與慘呼，第二波的攻擊再繼續跟上，萬得福的機器人部隊，踩著鐵蹄有規律地執著槍往前掃射，或投擲炸彈，偶爾也有一兩個機器人被擊中要害，嗞嗞喀喀聲，就四肢朝天躺倒了。
『大都督，』米士丁轉過臉來對著原來那格螢幕的人臉說：『你一定要相信，我所做的，完全是為了整個國家的利益，我們要是不發動這一次戰爭，就不能維持我們國家的生存空間，因為人口越來越多，從各處來投奔我們的實在太多了，他們都仰慕我們的寬大為懷，但是你是知道的，在我們邊境的毛人，實在太可惡了，他們一直在威脅我們……』
『好了，好了，我的任期也快到了，管不了那麼多了。我也沒興趣再管這件事，你是軍部司令，你自己看著辦吧！』
福至心關掉了地球方面的偵測顯影，他的手在敲擊著它胸前的控制板，並以平和的眼光審視了面前的兩個人和一個機器人。在這裏，福至心只是一個心靈國度的實驗物，而它是代表了紫喜烏地區文明的維護者，當機器人只是聽命於創造者時，當然沒有自由意識，而當機器人能夠自我生殖、自造機器人時，他們被賦予了追求進步的原動力、自由奔放的思想，和超靈的能力，在它們的思維範圍中牽涉了宇宙永恆及存在的諸多深奧哲理，那些眾光──碟人固然是它們的創造者，而機器人也能夠在興之所至時藏身在碟人的體內，做一次實體的旅遊，當然是有異於利用精神電子技術所做的精神旅遊，等於是到宇宙諸世界去查看訪問各個文明的興衰起落，有時也協助收集進步的超級心靈。據眾光說，只有高貴謙遜的心靈，才配超越群星浩海中的無邊光熱，成為永恆的存在體。
牆壁上的立體精神感應影幕出現了飛人征服者大威山的那張陰冷刻板的臉，他正在對著一群飛人講話：
『我們損失了一艘飛碟！』
『那是派到地球去的！』說話的飛人是個長鼻子上長著兩撮黑毛的傢伙。
福至心指著他說：他叫蓋無雙，是個殘酷的屠殺者，在紫喜烏方圓五百光年的地區，已佔領了百分之九十九的部分。
蓋無雙摸摸鼻子，坐在座上和征服者大威山打著哈哈，他繼續說：『實在是個意外，意外……』他的眼光中有一股歉意。
『我們好不容易捕捉到了一架飛碟，卻讓它在地球那邊爆炸了，實在心有不甘。』大威山指著停在空中的另一架飛碟繼續說：『我們還有另外兩架──另外兩個碟人願意再為我們服務，我們要好好的幹。』
精神感應影幕上再度以各種不同的變換角度，拍攝了紫喜烏星團所有被飛人佔據的地區的生活動態，並回顧掃瞄了它的文明進化史。這是一個高度科技發展的世界，到處有冒煙的工廠和軍事化的設施，而那些美麗的網狀體、硬殼類生物原來也遍佈每一個行星，他們的智慧深不可測，自從飛人以可怕殘忍的屠殺行動在各星球間消滅自己的異類，此地區的生物已經減少了很多，硬殼類躲進深深的地層下，在黑暗中建造他們的王國，網狀體則以擬態的形式與植物結合，或依附在植物的體外，還有爬蟲類，被迫遷徙到固定的地點，成為飛人的畜養物，只有在海洋深處的魚類，能躲過飛人的捕殺，千百萬年來所生存的天空中的鳥類，早已被殺得淨盡，飛人統治了天空、陸地和海洋，以及紫喜烏的太空各處。當智慧在飛人的心靈中增長時，他們才開始警覺到環境維護的重要，飛人集團本身也慢慢的分裂，有一派號稱維正意之邦的，他們尋求自我的超越，希望與高級的先進文明接觸，他們在太空建造城市和太空船，希圖與舊世界隔離，成為單獨的文明發展體系，但是由征服者大威山和他的副手蓋無雙所統領的──自稱的神聖之國，在一次星際戰爭中毀滅了正義者的城市，使正義者散落在黑暗而不為人知道的所在，飛人的勢力就更為膨脹。
『你們有點擔心飛人嗎？』蒼天鷹不禁好奇的問。『他們的勢力擴展得太厲害了？』
『我們在觀察他們文明進化的方向。』福至心拍拍它旁邊的機器人哈比。『我們起先以為哈比就是他們所製造的機器人，以為他們已經發現了超感應機器的秘密，所以我們把哈比留下來。』
『我們來自地球系統。』蒼天鷹說。
『我們後來查出來了。』福至心帶著歉意說。
『你們不是有飛碟來到地球嗎？』蒼天鷹問。
『那架飛碟已經爆炸了。』
『原來你們都知道呀？』
『剛才你們看到飛人在談論的飛碟，就是另外一架由黃星逃離出去的飛碟。』
『為什麼？飛碟不就是碟人嗎？怎麼會這樣？』
『做為一個機器人，我們也無法了解眾光之中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意外，會在自己內部產生多裂變化的現象。』
『這樣對你們是很不利的，你們不怕飛人的攻擊嗎？』
『他們一直崇拜碟人，當有碟人過去時，卻成為他們利用的對象。他們利用碟人做為探測宇宙的工具。』
『為什麼飛到地球的飛碟爆炸了？』
『他們是迷失的碟人，也許在清醒之後自動爆炸毀滅了，這是我以超級機器人所能做的推想。』
葛白紅想到自己原來的身體還被拘禁在萬得福的精神電子感應室裏，而且她還有自己的孩子，她迫切地想回去，她向福至心說：
『放我們回去吧！』
眼前出現了銀河空間的立體星象圖，福至心指著緩慢旋轉中的星雲和發光的眾星體說：
『眾光捕捉過路的心靈體，就為了向他們傳達某種訊息，在宇宙中有無數的生物存在，只有具有高貴品質的心靈才是值得稱許誇讚的，才是珍貴的，你們已到此一遊，現在眾光已經願意讓你們走，你們只要進入身體轉化筒，便會回到你們原來的世界。』
有幾團發光體突然充塞在房內，並且繞著葛白紅、蒼天鷹和哈比旋轉，對他們的內在心靈傾注了一股無可揣摩言宣的無形的流體，在激越與興奮狀態，他們各自回到圓筒裏站著，等待著一次轉化。
幾分鐘後，三個形體逐漸淡化、模糊，消失不見。
福至心打開圓筒，讓圓筒高高升起，直通天花板上，縮到裏面去。飄渺的光體再福至心周圍旋轉著，以它的心靈語言與福至心進行溝通：
『你做得很好，福至心。』
『眾光，你們發現了什麼沒有？』
『非常有意思的人類，希望他們不要步入飛人的後塵。』
『我們該怎麼辦呢？已經有墮落的碟人去投奔飛人的蓋無雙和大威山，眾光本身將會暗淡下去嗎？』
『這是我們無法阻止的，我們無法了解的內在的分離，也許是因為大一統的時間持續太久了，碟人的文明本身正在步入衰亡。』
『衰亡？這是難以想像的，我們已經進化到高級的存在體，還會步入衰亡的命運嗎？』
『很難說，很難說。』眾光的靈語中隱含著憂傷。『我們維持在這樣狀態下已經有兩億年，也就是說兩億年來，我們碟人只是悄然地存在著，我們發現自己很難再有進化，卻看著飛人由無智慧的生物進化為科技高度發展的生物，也看著墮落的碟人離此而去，加入飛人的行列，成為飛人的一群，成為他們的飛碟。』
精神影像幕上再度出現了影像，飛碟在飛人的城市中低空掠過，飛入一座科學城裏，在密布著電子儀器和螢幕的室內，那些背叛的發光體，以宏亮的聲音要求：『給我們一副身體，我們需要一副身體，沒有身體的心靈，活著也是一種痛苦。』
光體終於轉化為飛人，接受了眾飛人的道賀。
現在抵達飛人地區的碟人，只是機器的代名詞了，碟人單單就是指那種可以順間穿越宇宙空間的飛碟。只有在黃星土地上的眾光，他們是沒有形體的存在，由眾光所指引規劃設計的智慧機器人可以駕駛著飛碟來往宇宙各處，而眾光也可以依附在飛碟的機器內，成為自己的形體所在。那些墮落的眾光，他們在飛人地方找到了他們存有形體的樂趣，自然不再稱為碟人，他們願意降格為飛人，那種動機是極難理解的。
有一種鼻息如雷，講話時聲如宏鐘的有翅有尾的飛人，在紫喜烏地區的勢力是相當龐大的，飛人以牠的智慧逐漸成為這個地區的統治者，與碟人儼然成為第二大勢力，但是飛人對於碟人的來去無蹤、升空下降發出各種不同光線總是感到害怕，他們是好戰的族類，不惜以各種可能的手段在紫喜烏擴展勢力，然而只要他們眼見碟狀的飛行體迅如雷電般的再四處來去自如，他們也只有仰慕慨嘆的份。
現在，活動在金黃色行星──被稱為黃星的機器人，與他們所製造的各種飛行器，常常巡視各地。而那種碟狀物體被稱為碟人或飛碟的，更能以超越光線的速度，穿行於浩瀚的宇宙空間，他們探求宇宙生靈的秘密，尋找生命進化的終極目的。經過千百萬年以來，黃星土地上的智慧機器人或碟人（飛碟），始終以如一的態度在觀察宇宙的巨變或生物文明的進化和衰亡，他們已經可以超越成為一種純心靈的存在，而不依賴於肉體──其實所謂肉體也可說是物質實證。就拿碟人來說吧，它可以是一種能源體的智慧機器，它的內部自成一體，有密閉的廢物循環系統，自足的營養，從外面吸收能源，當飛行時則放射能源，整架飛行體是可以思考的機器，稱呼他們為碟人或智人，是紫喜烏星團的飛人所給予的。
金色的地面上，陽光反耀，高大雄偉的圓罩形的建築在地平線看起有如放射著萬道金光的殿堂。蒼天鷹的靈體緊跟在葛白紅之後去探尋那股神祕力量的來源，他們越過茫茫宇宙中的無數星辰，在金光閃閃的那顆星球飄降下來，鑽入圓罩裏面。
（好一個美麗的城市。）葛白紅說。在她發現前面的一個人體以好奇的眼光注視著她時，她有點發慌了。（難道我的靈體被人看見了？）
這些默默走動的機器人，他們的腦袋光滑平整，眼睛發出的光芒可以形容為兩只亮燈，嘴唇成一線，鼻子只有兩個洞孔，在他們察覺到有兩股超級的心靈力量從空而落時，各自以它們的靈能放出了靈語：
（歡迎你們來！）
（嘿！總算又有人來了。）
（快把他們招引入殿。）
原來這是一群具有超感能力的機器人。蒼天鷹一看到他們便下意識的想起哈比是否就在他們當中。他與葛白紅飛掠過建築的每一道門牆，最後他們被吸引在一塊顯像幕中，卻發現彼此再也走不出顯像幕。
『哈比來了！』蒼天鷹叫著，在他靈視之眼所及之處，有一大隊的機器人從前面的甬道中走來，他認得其中一個不同形狀的機器人就是哈比。
哈比有人類的外型和五官，身上的銀色衣服顯得高貴和不同凡響，它是按照妙法界所設計的超感應機器人的外型加以重造。
（蒼天鷹！）葛白紅叫著。（我們動彈不得了！）她的靈體掙扎著努力要衝破那層拘束靈體的屏障，卻始終無法脫困。
（我們陷進牢籠裏了！）蒼天鷹悲從中起，注視著哈比。（哈比！快來救我們吧！）
哈比攤攤雙手，無可奈何地牽扯著臉上的肌肉，做出苦笑狀。
（他們在收集路過的超級心靈。）哈比說。（我就是這樣被抓來的。）
蒼天鷹向哈比招手，哈比走近顯像幕，它就像在對著電視屏裏面的影像說話。
（蒼天鷹，）哈比說，嘴唇沒動，仍然在使用他的超感應通訊技術。（既然來了，就好好安頓在這兒吧！這是個偉大的超靈世界，它的進步遠在妙法界之上。）
（是的，我相信，要不然我也不會被抓到，請你快想點辦法脫身吧！）
（脫身？）哈比用靈語發出幾聲乾笑。（這要請示眾光，所謂『眾光』就是此地的菁英的集合體。）
（眾光在哪裏？）
（眾光是看首者，眾光存在於每一個碟人──飛碟之處，眾光也就是碟人，碟人也就是飛行的碟子，每一個碟人的心靈都是相通的，所以碟人也叫眾光。）
蒼天鷹與葛白紅面面相覷，看在哈比的眼裏，他們只能算是兩個活動影像而以，生存在此地的機器人，他們遵照眾光的指示進行各種活動，而機器人本身則是可以超越形體活出體外的心靈體，哈比又用靈語說：
（你們暫且不必慌張，碟人是一片善心的，他們在做一種文明的檢驗工作，再過幾分鐘的功夫，你們將被分離，利用超高感應重組技術，使你們的靈體還原為實體。）
（還原？）蒼天鷹嚇慌了。
（是的，就是把你們的靈體還原為實體。）
（為什麼要這樣做？）葛白紅問。
（我只是奉命行事。）哈比的手指向自己的臉。（你們看看我，像不像妙法界的哈比？完全一模一樣吧？這樣不是很有趣？）
（有趣是有趣，我們在此地就回不去了！）蒼天鷹沮喪地說。
一團亮光穿牆而來，在蒼天鷹和葛白紅前面凝聚成人形的綺麗彩暈，成為優美絕倫的幻體，那張臉看起來與人類無異，是那樣莊嚴神聖，富於慈悲。他開始對著兩個被囚禁在影像幕中的靈體說話了：
（你們可以回去，不是不能回去，我們接引你們來此地，只是一種例行的探測活動。）
（他就是眾光。）哈比在旁邊插嘴說。（所有的眾光都是碟人的存在體。）
（是的，眾光。）蒼天鷹漫應著。
（紫喜烏地區，現在不大太平了，為了此地的安寧，也為了使你們所來的地方的社會，學到更多的進化知識，我們誠意地接受你們的拜訪。）
（你是說拜訪？）葛白紅問。
（是的，算是你們對我們的拜訪，因為我們的飛行體也曾經載著機器人拜訪過地球的所謂萬得福的地方。）
萬道燦光在眼前變化凝縮成一團，那張說話的臉逐漸為光芒所淹沒，光團在穿牆離去之前，在機器人哈比的頭頂上盤旋了一圈，最後消失不見。整個過程看起來，使葛白紅和蒼天鷹各以為是夢中的夢，玄之又玄。
（現在我必須為你們複製一副身體。）哈比對著兩度空間的影像幕說。
蒼天鷹與葛白紅的思維突然陷入了極度的深沉混亂中，彷如千百萬個星點同時接觸穿過他們的靈體，形成了瞬間明滅的震盪效果，他們的靈體原來只是虛無的、飄幻的、非存在的影像而已，而在他們被送進超能力電廠之後，在一片巨大的嗡嗡聲中，靈體幻化成為微粒，在空中奔馳、跳躍、旋轉、聚合、成形，終於在兩個透明圓筒裏還原為真正實體。
『葛白紅！』蒼天鷹叫出了聲，以好奇的眼光注視著另一個透明圓筒中的女人。
葛白紅『呀』的一聲，驚疑地看著他的渾身上下。
『在紫喜烏的星團裏，飛人以他們的進步科技逐漸向外擴張，而統治了整個星團的大部分地區，剩下的就是那唯一讓他們所不能了解的黃星所在，它充滿金黃色的行星表面，時時發出變幻的霞光，只要有太空船接近，便會有碟形體出現，對他們施行警告，對於飛人來說，他們寧可不顧一切進入黃星去偵查了解，而不願被摒拒在外，忍受好奇的煎熬，在飛人幾度試圖以他們的最新武器進行攻擊之後，都潰敗得一蹋糊塗，飛人也就學乖了，開始製造專用的作戰機器人進行對黃星的探索……』機器人福至心，以它的合成語言就像說書似的解說著，三度空間立體影幕上不斷有紀實顯影映現出來。
蒼天鷹望著飛人的那雙翅膀，感到有幾分滑稽，他不禁說：『飛人會飛，比我在妙法界使用人力飛機還要方便得多哩！』他卻一邊記掛著如何能夠從此地脫身回去，在他還不了解自己被複製為形體的用意之前，他只能聽天由命，說說無聊的話，他相信，如果留在妙法界那邊的人體經由精神電子科技的偵測，也必能了解他現在的處境，雖然兩地之間相隔萬千光年，就像過去他與葛白紅在進行精神肉搏時所做的。
『你不必擔心了，蒼天鷹！』機器人福至心拆穿了他的心事。『我們只是暫時留你們在這兒，只要你們高興，隨時可以回去你們的世界。』
『真的嗎？』哈比問。
『你們喜歡你們的世界就回去！』福至心終於把話說清楚。『眾光絕不留難你們。』
『我們不是被捕獲的嗎？』蒼天鷹也插了嘴。
『半是捕獲，半是你們自己找來的。』福至心慢條斯理的說。蒼天鷹望望葛白紅，靜默地交會彼此的心聲。
福至心繼續解說了此地的情況：『飛人是紫喜烏地區的智慧族類，他們的科技不斷在進步，對紫喜烏地區造成了很大的威脅，我們此地的眾光──碟人對地球有興趣，也是因為我們偵測到有游離的心靈體以高速在太空深處飛越遨遊，而一艘迷失的碟人和機器人也曾在地球降落，被你們好奇的人類拿去研究，當作一種先進文明的飛行器在秘密的研究──你們實在是個好奇的族類，就像飛人一般，你們與飛人在心靈上有太多的相像之處，同樣都是喜歡擴張勢力的族類……。』
『不，妙法界已經改變了我們自己，妙法界是孤立的世界。』蒼天鷹申辯著。
『萬得福在眾國之間也是孤立的。』葛白紅也說。
『那是人類經過慘痛教訓的結果，但是仍有大多數的人類還是熱中於擴充是立。』福至心指著三度空間影像中的一個有著冷酷面貌的飛人說：『那個飛人就是征服者大威山，我們使用長程的心靈攝影術追蹤他的行動，也拍攝了有關他們殘殺生物的暴行。再看看地球系統的活動，你們自己看看……』
米士丁，這位萬得福的軍事強人，正在指揮他的軍隊從事一項邊鏡的侵擾行動，他就坐在辦公桌邊觀賞著從各地傳來的簡報和行動映像，那些全身長著毛的變體人類，他們在嚴寒的氣候下執著武器匍匐在戰壕裏，以茫然的眼凝望著前方。
『再打一次傳統戰爭！』米士丁對著螢幕大吼。『這是我們的好機會用來擴張我們領土。』
『你不覺得太過分了嗎？』螢幕上大都督的臉對著他質問：『這次戰爭完全是由你幕後挑起的，米士丁，你要負起這個責任。』
『當然，大都督，容我將功抵罪吧！你應該相信，這樣做對我們有好處的。』
『我們萬得福自毀立場，在眾國之間，我們會遭受指責，你難道一點都不曾考慮過嗎？』
米士丁的眼睛猶如冰冷的金屬，他瞥瞥另一格正在顯現揚起炮火的螢幕，許多毛人在戰壕裏被炸得肢體碎裂四射，在迷離的煙霧與火光中，傳來傷者的哀號與慘呼，第二波的攻擊再繼續跟上，萬得福的機器人部隊，踩著鐵蹄有規律地執著槍往前掃射，或投擲炸彈，偶爾也有一兩個機器人被擊中要害，嗞嗞喀喀聲，就四肢朝天躺倒了。
『大都督，』米士丁轉過臉來對著原來那格螢幕的人臉說：『你一定要相信，我所做的，完全是為了整個國家的利益，我們要是不發動這一次戰爭，就不能維持我們國家的生存空間，因為人口越來越多，從各處來投奔我們的實在太多了，他們都仰慕我們的寬大為懷，但是你是知道的，在我們邊境的毛人，實在太可惡了，他們一直在威脅我們……』
『好了，好了，我的任期也快到了，管不了那麼多了。我也沒興趣再管這件事，你是軍部司令，你自己看著辦吧！』
福至心關掉了地球方面的偵測顯影，他的手在敲擊著它胸前的控制板，並以平和的眼光審視了面前的兩個人和一個機器人。在這裏，福至心只是一個心靈國度的實驗物，而它是代表了紫喜烏地區文明的維護者，當機器人只是聽命於創造者時，當然沒有自由意識，而當機器人能夠自我生殖、自造機器人時，他們被賦予了追求進步的原動力、自由奔放的思想，和超靈的能力，在它們的思維範圍中牽涉了宇宙永恆及存在的諸多深奧哲理，那些眾光──碟人固然是它們的創造者，而機器人也能夠在興之所至時藏身在碟人的體內，做一次實體的旅遊，當然是有異於利用精神電子技術所做的精神旅遊，等於是到宇宙諸世界去查看訪問各個文明的興衰起落，有時也協助收集進步的超級心靈。據眾光說，只有高貴謙遜的心靈，才配超越群星浩海中的無邊光熱，成為永恆的存在體。
牆壁上的立體精神感應影幕出現了飛人征服者大威山的那張陰冷刻板的臉，他正在對著一群飛人講話：
『我們損失了一艘飛碟！』
『那是派到地球去的！』說話的飛人是個長鼻子上長著兩撮黑毛的傢伙。
福至心指著他說：他叫蓋無雙，是個殘酷的屠殺者，在紫喜烏方圓五百光年的地區，已佔領了百分之九十九的部分。
蓋無雙摸摸鼻子，坐在座上和征服者大威山打著哈哈，他繼續說：『實在是個意外，意外……』他的眼光中有一股歉意。
『我們好不容易捕捉到了一架飛碟，卻讓它在地球那邊爆炸了，實在心有不甘。』大威山指著停在空中的另一架飛碟繼續說：『我們還有另外兩架──另外兩個碟人願意再為我們服務，我們要好好的幹。』
精神感應影幕上再度以各種不同的變換角度，拍攝了紫喜烏星團所有被飛人佔據的地區的生活動態，並回顧掃瞄了它的文明進化史。這是一個高度科技發展的世界，到處有冒煙的工廠和軍事化的設施，而那些美麗的網狀體、硬殼類生物原來也遍佈每一個行星，他們的智慧深不可測，自從飛人以可怕殘忍的屠殺行動在各星球間消滅自己的異類，此地區的生物已經減少了很多，硬殼類躲進深深的地層下，在黑暗中建造他們的王國，網狀體則以擬態的形式與植物結合，或依附在植物的體外，還有爬蟲類，被迫遷徙到固定的地點，成為飛人的畜養物，只有在海洋深處的魚類，能躲過飛人的捕殺，千百萬年來所生存的天空中的鳥類，早已被殺得淨盡，飛人統治了天空、陸地和海洋，以及紫喜烏的太空各處。當智慧在飛人的心靈中增長時，他們才開始警覺到環境維護的重要，飛人集團本身也慢慢的分裂，有一派號稱維正意之邦的，他們尋求自我的超越，希望與高級的先進文明接觸，他們在太空建造城市和太空船，希圖與舊世界隔離，成為單獨的文明發展體系，但是由征服者大威山和他的副手蓋無雙所統領的──自稱的神聖之國，在一次星際戰爭中毀滅了正義者的城市，使正義者散落在黑暗而不為人知道的所在，飛人的勢力就更為膨脹。
『你們有點擔心飛人嗎？』蒼天鷹不禁好奇的問。『他們的勢力擴展得太厲害了？』
『我們在觀察他們文明進化的方向。』福至心拍拍它旁邊的機器人哈比。『我們起先以為哈比就是他們所製造的機器人，以為他們已經發現了超感應機器的秘密，所以我們把哈比留下來。』
『我們來自地球系統。』蒼天鷹說。
『我們後來查出來了。』福至心帶著歉意說。
『你們不是有飛碟來到地球嗎？』蒼天鷹問。
『那架飛碟已經爆炸了。』
『原來你們都知道呀？』
『剛才你們看到飛人在談論的飛碟，就是另外一架由黃星逃離出去的飛碟。』
『為什麼？飛碟不就是碟人嗎？怎麼會這樣？』
『做為一個機器人，我們也無法了解眾光之中為什麼會發生這種意外，會在自己內部產生多裂變化的現象。』
『這樣對你們是很不利的，你們不怕飛人的攻擊嗎？』
『他們一直崇拜碟人，當有碟人過去時，卻成為他們利用的對象。他們利用碟人做為探測宇宙的工具。』
『為什麼飛到地球的飛碟爆炸了？』
『他們是迷失的碟人，也許在清醒之後自動爆炸毀滅了，這是我以超級機器人所能做的推想。』
葛白紅想到自己原來的身體還被拘禁在萬得福的精神電子感應室裏，而且她還有自己的孩子，她迫切地想回去，她向福至心說：
『放我們回去吧！』
眼前出現了銀河空間的立體星象圖，福至心指著緩慢旋轉中的星雲和發光的眾星體說：
『眾光捕捉過路的心靈體，就為了向他們傳達某種訊息，在宇宙中有無數的生物存在，只有具有高貴品質的心靈才是值得稱許誇讚的，才是珍貴的，你們已到此一遊，現在眾光已經願意讓你們走，你們只要進入身體轉化筒，便會回到你們原來的世界。』
有幾團發光體突然充塞在房內，並且繞著葛白紅、蒼天鷹和哈比旋轉，對他們的內在心靈傾注了一股無可揣摩言宣的無形的流體，在激越與興奮狀態，他們各自回到圓筒裏站著，等待著一次轉化。
幾分鐘後，三個形體逐漸淡化、模糊，消失不見。
福至心打開圓筒，讓圓筒高高升起，直通天花板上，縮到裏面去。飄渺的光體再福至心周圍旋轉著，以它的心靈語言與福至心進行溝通：
『你做得很好，福至心。』
『眾光，你們發現了什麼沒有？』
『非常有意思的人類，希望他們不要步入飛人的後塵。』
『我們該怎麼辦呢？已經有墮落的碟人去投奔飛人的蓋無雙和大威山，眾光本身將會暗淡下去嗎？』
『這是我們無法阻止的，我們無法了解的內在的分離，也許是因為大一統的時間持續太久了，碟人的文明本身正在步入衰亡。』
『衰亡？這是難以想像的，我們已經進化到高級的存在體，還會步入衰亡的命運嗎？』
『很難說，很難說。』眾光的靈語中隱含著憂傷。『我們維持在這樣狀態下已經有兩億年，也就是說兩億年來，我們碟人只是悄然地存在著，我們發現自己很難再有進化，卻看著飛人由無智慧的生物進化為科技高度發展的生物，也看著墮落的碟人離此而去，加入飛人的行列，成為飛人的一群，成為他們的飛碟。』
精神影像幕上再度出現了影像，飛碟在飛人的城市中低空掠過，飛入一座科學城裏，在密布著電子儀器和螢幕的室內，那些背叛的發光體，以宏亮的聲音要求：『給我們一副身體，我們需要一副身體，沒有身體的心靈，活著也是一種痛苦。』
光體終於轉化為飛人，接受了眾飛人的道賀。
現在抵達飛人地區的碟人，只是機器的代名詞了，碟人單單就是指那種可以順間穿越宇宙空間的飛碟。只有在黃星土地上的眾光，他們是沒有形體的存在，由眾光所指引規劃設計的智慧機器人可以駕駛著飛碟來往宇宙各處，而眾光也可以依附在飛碟的機器內，成為自己的形體所在。那些墮落的眾光，他們在飛人地方找到了他們存有形體的樂趣，自然不再稱為碟人，他們願意降格為飛人，那種動機是極難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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