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5-20 21:25:40張若茵(Jo-Yin)
記憶中哼唱的童年(上)
關於童年，到底是幾歲到幾歲之間所發生的事？老實說，自己也搞不清楚，可打從有記憶以來大概是四、五歲左右，在此之前，大多是日後經由叔伯阿姨們口耳相傳拼貼而成的模糊印象，若要認真談起就暫且將這段尚未持有「學生」身份，因「年幼無知」侍寵而驕的純真年代以「小時候」三字概括吧！雖然沒有諸葛四郎和魔鬼黨相互爭奪寶劍的刺激，也沒有哆啦A夢與大雄搭乘時光機穿梭時空的神奇，卻有櫻桃小丸子和小玉形影不離的姊妹淘情誼，花田一路貪吃、好奇又愛搗蛋的情緒，以及我們這一家溫馨而爆笑的情節。
小時候因爸媽工作的關係，輾轉從鹽水搬到台南市區再遷移至麻豆，當時我還在媽媽的肚子裡恣意地游泳，年長三歲的哥哥總不辭奔波的辛勞每天提問：「這是弟弟還是妹妹？」或「什麼時候出來陪我玩？」諸如此類天真又千遍一律的問題，惹得為生活忙碌的大人們放慢腳步，不厭其煩的逐一回答，直到定居前一個月我呱呱墜地於佳里某綜合醫院才結束這輪翻上演的場景，那是民國七十六年五月十四日，距今已有四分之一個世紀這麼久，嚴格說來，佳里是「土生」的城鎮，麻豆才是「土長」的故鄉，若稱「土生土長」則需以台南概括。
雖然搬遷的地點都在台南，不如跨縣市那般遙遠，可是人生地不熟的惆悵卻是同等寂寥，所幸老天爺冥冥之中巧妙安排一群樸實又熱心的鄰居相伴左右，非但縮短適應新環境的磨合期，也免去爸媽工作、家庭來回奔波，活像蠟燭兩頭燒的窘況。沿著仁厚宮左邊小路前進，依序可見國小同學太陽餅、兒時玩伴楊娜娜，轉彎處有間私人廟宇，繼續可見盛開的扶桑花牆、樸質耐勞的阿滿嬸、老牛和老馬二位哥兒倆好的叔公、個性刻薄吝嗇的火雞伯、天生愛美仍風韻猶存的西露姨，盡頭則是阿星開設的雜貨店。而我們承租的三合院正好位於老馬叔公家附近。
那是一幢閩南式的傳統古厝，除了祭祀祖先、神明的正廳外，還有東、西廂房，因家族開枝散葉的關係，屋主與堂兄弟各據一方，後於鎮上另購洋樓，經人輾轉介紹出租，自此我們便與西廂房的陳伯成為好鄰居。對於陳伯的印象只停留在老媽口耳相傳的「口香糖事件」，小時候老爸常外出跟著工頭四處搭鐵皮屋為生，老媽雖然接了家庭代工就近照顧孩子，可遇到出貨日還是忙得焦頭爛額，陳伯看我們二個小蘿蔔頭眨著眼睛，不吵不鬧靜候的模樣，忍不住向我和哥哥招手，邀請我們到對屋吃飯，時常讓突然回神準備進廚房的老媽急得跳腳，直到從綠色紗窗看見我和哥哥吃得津津有味，心中那塊石頭才落下，一臉不好意思的頻頻點頭道謝。此後，哥哥上了幼稚園，陳伯趁吃飯時間拿起撲克牌充當老師，教我認識數字，偶而以口香糖做為鼓勵，這樣每天為口香糖卯足全力學習的日子不知維持了多久？依稀只覺得頻率越來越少，看著茗姨（陳伯之妻）拿著藥箱與零星的換洗衣物，進出頻繁，最後陳伯再也沒有回來過，那時我才二歲半。
目前對於陳伯的印象僅停留在三合院正廳裡那張莊嚴的遺照，一頭及耳的蓬鬆捲髮，白色襯衫外搭突兀的黑色皮外套，淡淡的微笑著，灰階勾勒出年代的輪廓，任憑記憶暗自塗抹，猶如繽紛的調色盤，越是整合越顯混濁。茗姨見陳伯晚年對鄰居小孩極為照顧，愛屋及烏，常抱著我在宅後的榕樹下，單手從腰間口袋掏出飼料，一把接著一把地撒落在爭先恐後的雞群裡，嘴巴不停發出「咕–咕–咕」的聲音，像哄小孩似的。被這有趣畫面吸引的我，依偎在茗姨的胸膛，瞪著圓滾滾的眼睛看著她那忙著招呼雞群的模樣，忍不住嘟起小嘴嚐試各種嘴型，突然「咕」的一聲把茗姨嚇了一跳，時間瞬間靜止，催促的雞叫聲不一會兒又拉回現實，只是這次由啞啞童語取代熟悉語調，陌生的讓雞群們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品嚐，細嚼慢嚥後才逐漸露出本性，散狀隊型加上此起彼落的啼叫，簡直成了午後最熱鬧的音樂饗宴，從依偎茗姨懷抱到顢頇學步，日漸駕輕就熟的我也登上首席指揮的位置，更貼近擁有革命情感的表演者，也自然俱備用心傾聽的素養。
當我能踏著穩健的步伐恣意行走時，除了尾隨在媽媽身後當個跟屁蟲，圍繞在茗姨身旁當個小跟班外，最常接觸的莫過於阿女婆婆，她是一位嘗盡風霜，略帶憂鬱氣質，沉醉在自家田園默默耕耘的傳統女性，同時也是陳伯的母親。小時候，特別喜歡在三合院前偌大的空地和鄰居小孩向野貓下戰帖，玩起追逐遊戲，抑或趁夕陽西下，躺在柔軟的草地上翻滾，伺機窺探對街行人往來的頻率及表情，經常在自己胡亂投射下忍不住哈哈大笑。有回，阿女婆婆騎著十年如一日的藍色單車，菜籃裡裝著鐮刀、鋤頭、鏟子、布袋，尖銳的剎車聲刺耳的掀開自我世界的簾幕，見她從容地停好單車，伸手往布袋裡拿出一顆上尖下圓的果實：「野丫頭，要不要一起去冒險？」受不了誘惑的我直點頭，自願扛起大小不一的傢伙踏上與泥土親近的旅程。
從三合院正廳旁的矮門進入，越過蜿蜒小徑，途中可以聽見豬叫、雞啼還有細微的流水聲，猛然抬頭，眼前盡是一棵棵老叢交錯分佈於熟稔大地，藉由樹枝手舞足蹈的模樣，相互表達心中的歡愉，有的樹幹底下長滿香菇，有的是螞蟻成家立業的根據地，有的只是蜥蜴暫且路過的站點，安靜卻因觀察而緩緩散發熱鬧氣息的畫面鼓動著我，怦然的心在阿女婆婆的引領下，逐步認識上尖下圓的文旦與整身圓滾滾的白柚之間有什麼不同，開始懂得用謙卑的態度重視這個世界，而這個世界也因此有些轉變，縱使步入校園，踏入社會這段看似蒼白的記憶仍在心底悄悄劃位，輕聲呢喃：發現世界的美好是件幸福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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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童年好有趣哦
不像我們
都住在大樓裡
陪伴的只有電視而已呀~
版主回應
至今仍慶幸自己生長在田野鄉間，品味各式各樣的原始生活，簡直棒透了！
現代的孩子，除了被電視、網路充斥之外，
還有一大堆課業、補習班、才藝課，好多壓力吧！ 2013-05-21 22:29:45
追憶童年細膩活潑有趣
那往事歷歷如昨日初醒
時光轉換字裡體現
美好回想如一幅畫境
祝福妳有快樂心情
早安安
版主回應
童年，雖已回不去，但幾經咀嚼仿若昨日。喜歡那樣的純真，那樣的快樂，
希望隨著年齡的增長，也能保有一顆赤子之心。 2013-05-21 22:23:32
親愛的台長︰
恭喜您！此篇文章極為優質，獲選為本日哈燒文章，將會出現在新聞台首頁哈燒文章區塊輪播。請您繼續保持每日撰寫文章的好習慣，期待您提供讀者更多精采的內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