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滄海難為水(二)--癡漢傷情記
床邊故事的時間到了~~~
情節虛構,如有雷同,自由聯想~~
妳/你為什麼來美國?
不不不,唸書或嫁人不是你來美國的真正動機,實際上,你是為了某個自己說也說不清的原因。
或許是為了想體驗美國,或許為了逃離當初在台灣的擠逼生活,還有為了下一代的教育,為了逃離公婆父母無所不在的壓力,為了更理想的工作環境,以及...為了那位不得不與之告別的情人...
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座斷背山,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面目模糊的美國夢。
“美國夢”就像一張包裝紙,合理地包裹住所有無法釐清的藉口和傷口,也隔絕了外人好奇猜忌的視線,只要妳/你擁有“美國夢”的包裝紙,那麼不論這張包裝紙包住的是甚麼鬼東西,都能暫時模糊旁人的窺伺,暫時拋卻在台灣應行的責任,然後光榮享受每次返台時必然的接風與餞別。
只是,如果這張“美國夢”包裝紙,是家人以外的人“硬塞”給你的,硬要你拿著“美國夢”包裝紙裹住某個事實、或以包裝紙裝飾某種狀況,藉以達到粉飾太平的目的,而且你無法輕易拋棄這張令人窒息包裝紙時,那麼,“美國夢”遲早也會變夢魘。
言歸正傳,這位在美國求學工作一帆風順的台客兄--阿慶哥,每次喝醉了,就扯著還不算太糟的醉嗓,唱著九0年代娃娃的知名K歌《曾經滄海》,並同時懷念著他在台灣的無緣情人。
每一回,無一例外,台客兄只要唱到《曾經滄海》的第二段:「記憶中難以抹去的人,總會有難解的疑問。變幻中年代的生存,難問你肯不肯。我再己不知如何開口,但再會吧我的愛人。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必然淚眼矇矓、鼻塞哽咽。
阿慶哥也是第一個問我:「“曾經滄海難為水”這句話是哪位詩人說的?」
我告訴他:「元稹說的啦。是他引用孟子的話來談自己的感情。」理工背景出身的他不太認識元稹,但他舉杯遙敬這位一生風流、品行不端的詩人,然後又哭了。唉,誰說男人沒心肝?!
就在幾次半醉半惺忪之際,平常看來矜持冷靜的阿慶哥,終能就著啤酒與《曾經滄海》的背景音樂,吐出他那恍如隔世的戀情。
一直以為自己會循規蹈矩過一輩子的阿慶哥,從小最討厭離經叛道的人或事,對於功課差和品行壞的同學,他很自然地在人我之間拉出一條涇渭分明的界線。
而大學以前的他,對談戀愛這碼事一向嗤之以鼻,覺得“還沒考上頂尖的國立大學之前,憑甚麼談戀愛?”
很荒謬不通的邏輯吧!但這就是百分百的“好孩子”阿慶哥。
三代天主教家庭背景出身的他,帶著循規蹈矩的好形象,在大學時代參加某次由教會舉辦的青年活動中,認識了一位年紀比他大一點、氣質脫俗、舉止端莊的年輕實習修女。
然後莫名地,沒來由地,“好孩子”阿慶哥不知身上哪一條神經短路了,竟癡戀起這位一心奉獻給天主的虔誠出家人,回家之後還偷偷寫了一堆不敢寄出的情書。
這一封封文情並茂的情書,當然不能寄給這位身處於修道院或神學院的實習修女。
而這名叫做阿慶哥的癡漢,還三不五時將這些“不能寄出的感人情書”,在修修改改之後,幾番投稿至報社副刊和皇冠雜誌。當年他那股“化癡情為文采”的能耐,儼然有歌德筆下的少年維特+當代寶島的文藝青年之寫照。
聽到這裡,我對阿慶哥說,嗯...我明白了,你就跟那個在中世紀寫出《神曲》的但丁一樣耶,但丁一生單戀著少年時代認識的比雅翠絲(貝德麗采),但美麗的比雅翠絲在家人安排下嫁給別人,而且二十五歲就病逝了。傷心的但丁為比雅翠絲寫了無數動人的抒情詩,還在《神曲》裡,把他心目中最純潔可愛的比雅翠絲,放在第三部曲的天堂篇呢……喂……阿慶大哥,你有沒有在聽我說啦?!
我囉哩叭唆又厚顏無恥地炫耀自己的博學(←薄學),沒想到阿慶哥竟聽著聽著出神了...還一直追問我關於那位“中世紀癡漢—但丁”的故事,連但丁的星座都不放過~~
其實,我本來不太相信這種“但丁初見比雅翠絲,然後終身執迷”的癡情故事,我個人倒覺得,像元稹這類一邊寫下「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千古名句,一邊搞出“始亂終棄”事實的壞胚子,還比較時有所聞咧。
不過,自從在美國認識了阿慶哥之後,我終於見識到...一位原本好端端的普通男性,若真要癡情起來究竟是甚麼模樣了...
話說回來,當時阿慶哥因為單戀實習修女而出現的荒腔走板、為愛暴走等等行為,就像完整拷貝自唐朝詩人李商隱戀上出家的女道士一樣,而且還無心向學,頻頻從北部南下或前往花東,三番兩次想探視正在實習的修女,於是頻頻出現翹課逃學的行徑、學業告急的窘況(←看吧看吧~未曾叛逆的少年時代,不代表能擁有不叛逆的成年時期!)。
整起落落長的“癡纏修女屢遭婉拒”的驚世肥皂劇,終於在撞得滿頭包與退學邊緣中慘澹落幕了,自此之後,“好孩子”阿慶哥變成憤世嫉俗的“壞男人”,叛逆得難以令人置信!連他向來信仰的天主、常常聆聽他的神父、自小在其中成長的教會...等等都喚不回他有意自棄的心。
當兵時,他開始抽菸喝酒、賣盜版光碟、嫖妓、睹撞球、混夜店、搞一夜情、在網路上泡人妻...總之...當你摘不到心中那朵聖潔晶瑩的白玫瑰時,合理化地蓄意糟蹋自己和沉淪於無謂的性愛遊戲,便成了某種麻痺痛覺的方式。
踉踉蹌蹌地混到領退伍令之後,阿慶哥以知名國立大學的光環順利進入一家中型企業,當時的他,瀟灑玩世的外型下,雙眼中略帶一種奇特的滄桑與不羈,看似玩世不恭,卻又偶然閃現一絲容易受傷的神情與淡漠的溫柔。
他奇特的氣質與酷似香港天王黎明的側面,吸引了不少女性注意,公司裡,從女性主管到坐門口的小妹,都對他展現似有若無的好感。
男性都知道,辦公室裡,若能廣搏女性的好感,做起很多事都能事半功倍,想打聽的消息更能迅速傳到耳裡。
人數眾多的女性內勤,往往是公司裡真正的無名英雄+中流砥柱,而異性緣極佳的阿慶哥,遊走在社會新鮮人到已婚熟女的眾多異性之間,打情罵俏,風流瀟灑,好不快活。
不過,心態上已大有「過盡千帆皆不是」之狀的阿慶哥,就算從年輕美眉睡到犀利人妻...也沒一個令他動了真情、付出真心(吼~~真是夭壽!!)
直到她出現。
………………未完待續嚕
附錄--
〈夢江南‧二首其二〉 晚唐 溫庭筠
梳洗罷,獨倚望江樓。
過盡千帆皆不是,
斜暉脈脈水悠悠,
斷腸白蘋洲。
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