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以前和小馬一起看了一部喜劇。

有對年紀差距可以當父子的大男孩和小男生遇到了一隻狗的故事。嗯，這樣的說法還真有點無趣。

總之，它是一部喜劇，一開始因為這隻狗是隻訓練有素的警犬，所以並不懂得玩樂，而讓這兩個男生以為「牠壞掉了」（broken），我和小馬覺得這個形容詞很好笑，於是就在彼此身上或生活中不斷使用這個詞。

例如：「小馬，妳的腦袋broken了！」或者私下批評某些人broken之類，真是樂此不疲。


話說回來，一隻不懂得玩樂的狗或許真可以擔上「broken」的詞語。（那應該是從喜歡玩樂的人或狗的眼光來看吧！）

那什麼樣的老師算是broken呢？

一個會打人的老師嗎？還是不會打人卻對學生敬而遠之的老師呢？一個崇尚教育愛卻止於空談的老師？或者應該是想教育學生卻沒有任何辦法的老師？

也許我已經broken，如果從幾年前的我來看現在的我了話。

我還是那樣衝動，還是那樣情緒化、神經質，而在教室裡，老師就像宙斯。要下冰雹、要起龍捲風，僅存乎教師方寸之間的抉擇。

有時叮囑自己，在進入教室前，要試著想學生的好，然而總失控收場。

我到底發生什麼事呢？為何每件事總小題大作？

我的困境當然也是其他教職人員的困境，這也是我不斷省思的課題，然而環顧週遭，教師要如何獲得專業資源的援助呢？

以我來說，每週須上26堂課，又身兼導師，別說參加須自行料理課務的「公假研習」，連要好好看自己的專業書籍都很困難。

這些課程結構問題，如何要老師置之不理，然後一昧要求老師「燃燒自己」呢？這真的不是長遠的辦法！我是單身的男老師，當我願意付出許多心血、時間，不計報酬地輔導學生（用自己的休息時間、下班時間甚至是花錢請人代課只為了輔導一位學生），並不代表所有老師都應該這樣拋家棄子（已婚的、有小孩的老師）。我願意這麼做，不代表別人也應該這樣犧牲。

如果連我都有這樣的困境，那麼其他老師在這樣有限的資源裡，還能一年又一年地安然度日、教出一群又一群不算broken的學生，難道不值社會肯定嗎？

難解的是這種基本的經濟思維鮮少進入我們處理事物或面對問題的核心決策中。轉而抱持又要馬好，又要馬兒不吃草的泛泛之論！這種「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基礎經濟觀的欠缺，對我個人來說，是教育問題的最主要癥結。

這也是近期我對人本教育基本會的主要批評。例如至少到現在人本基金會的財務狀況尚未能獨立自主，必須三不五時依賴「道德勸說」來募款。而「道德勸說」當然也是一種獲致「資源」的途徑，而這樣的途徑顯然不是長久的辦法。

人本現階段的主要工作是將體罰徹底棄絕於校園，然而以它有限的資源來看，這樣的工作目標確實已經有所限縮，但成功機率仍然不大。只要一般學校教師面臨的課程結構壓力不變，加上家長重視工作甚於孩子的身心成長的思維不變，我可以斷定，體罰有朝一日或許可以棄絕於校園，卻會轉進「安親班」或「補習班」當中。之所以轉入這些地方，並非因為一般學校的老師願意「燃燒自己」，而是他為了避免受到處分而寧願對學生敬而遠之。

而希望當這些情況真的發生時，我們急著想對老師批評時，不妨設想一下老師手邊的資源究竟有沒有增加？

再舉一個生活的例子來說明，我在本篇文章想要表明的要旨。

我們每個人應該都去過氣氛不錯但價格昂貴的餐廳，也去過物美價廉的路邊攤，但生活中更常遇到的真實情況是食物不怎麼好吃，但尚可填飽肚子的小吃店。

我們每個人期待的是每天三餐都能遇到物美價廉的路邊攤，但令人為難的是這樣的地方一定要排隊（也是一種代價）！

事實上，這也是有些學校某些導師的班級總是讓家長們爭得不可開交的理由。

因為這些老師就是物美價廉的路邊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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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島‧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