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3-05 22:05:52鯊魚

大路之歌(Song of the Road)

導演:薩雅吉.雷(Satyajit Ray)
編劇:薩雅吉.雷
年代:1955

印度導演薩雅吉.雷(Satyajit Ray)以帶有人道主義(Humanism)的精神與寫實主義(Realism)的影像語言,捕捉了低下層人民的生活樣貌。影片描述在孟加拉一村落中,一個沒落家庭六年中的生活,家中育有一姐弟,父親靠著不穩定的收入維持生計,在一次出遠門賺錢的時候,某日夜裡暴風雨吹垮了家園並帶走了重病的女兒,在無奈之下一家人搬離了村落,尋找新的出路。
影片的一開始便以仰角鏡頭拍一位女子在拜拜,突然聽她大喊道有人偷水果,接著我們看到一個瘦弱的女孩躲在樹林中,手中拿著石榴。導演開門見山馬上帶出了社會上最現實的問題即-階級差距。其後這意象的表現更為鮮明。達拉佳與弟弟阿普倆人買不起糖於是一路跟著賣糖的小販,一幕,他們經過一片大湖泊,鏡頭俯視湖面的倒影,讓我們看到了姐弟倆人的身影投射在湖面上,說明了這些奢侈的物質品對他們來說便如幻影一樣的不切實際,最後小販停在一個地主的家門前(主角的債主),一群小孩爭先恐後的圍了上來,對比著站在門外的姐弟,其中一位小男孩跑向阿普,炫耀著手中正打轉的陀螺;另外,姐姐在一邊看著蹲在地上的女孩玩著父親買給她的珍珠玩意,一邊吃著朋友分給她的糕餅。透過小孩天真的物質慾望與朋友間彼此的互動,更自然的帶出了階級分層的概念,並且告訴我們這些社會問題不只存在於成人的社會中。影片的後段,達拉佳的鄰居朋友結婚了,豪華的樂隊與家中眾人紛紛準備盛宴熱鬧的喜氣迷漫其中,而新娘則在一旁化妝並穿著精緻的服飾,讓在一旁看的達拉佳投以羨慕的以眼光。因此後來的一幕是她臉的特寫正在鏡子前畫上簡單的妝,並穿上佈滿條紋裝飾的衣服,自己到林外的廢虛旁辦起了祈禱的儀式,並假裝自己已有了丈夫要神明保佑他與她的弟弟,最後在大雨中跳著舞,也希望可以一嘗那幸福的滋味,但因此淋了大雨,染上傷寒而在一場暴風雨的夜晚過逝。兩場戲的詮釋最後的結果衝擊出命運上的兩極。除了對比兩個家庭間的階級地位,也顯示出儘管他們積欠對方債務,但仍有比他們地位更低下的人,一幕是一個乞丐到他們家門口乞討,達拉佳送了幾個水果給他。在另一場戲中,父母倆人討論著未來生活的問題,父親工作不穩定現下家庭的經濟拮据,然後畫面剪到了年老的姑媽手推搖籃,裡面躺著他們新生的嬰孩阿普,這隱喻出如此貧困的家庭生活,只要存在的一天是代代相傳的延續。
家中的父親角色雖然著墨不多,但可從他身上看出自身夢想的追求與生活(社會)現實間,有著極大的距離與衝突。父親一心想要靠著家族歷往的文化傳承即在文學上的造詣,以此發揮所長而渴望一舉成名,恢復家族名聲與脫離貧困生活,但被現實生活牽絆,最後不得不到鎮上尋找工作。在父親離去後,導演也呈現出其妻子擁有女性堅強的一面,在他離去的一幕,前景是三根柱子,母親站在一旁,丈夫的背影走向左邊的門。象徵著母親此後獨自一人如同支撐家中的柱子一般,撐起維持家計生活的重擔,但她卻是在畫面的後方並隱沒在柱子後面,也表示其內心的無助與擔憂。影片一開始對母親性格的描寫便是她擁有高度的自尊心,所以當女兒偷摘鄰居水果時她氣憤的處罰她,後來更因鄰居當面前來興師問罪,讓她傷心又憤怒的抓住女兒的頭髮把她托出門外,鏡頭此時以遠景捕捉,影像分割為兩部份,中間隔著一道牆左邊是被趕出門外的女兒,右邊則是傷心哭倒的母親,詮釋出母親內心的矛盾與傷感,這對女兒處罰的戲對比著後來一幕,母親在無人的道路上,在環顧四周無人後,馬上撿起由樹上掉落的果物,此行為衝擊著現實的貧窮與自我理念的矛盾,不禁令人感傷。在丈夫離去的數月後她不得不變賣家中的鐵器以換得米食。在一場暴風雨的夜晚,她獨自在床前照顧重病的女兒,鏡頭不斷剪入:幾乎被風吹折的門閂、被大雨狂風吹落的窗帘、動搖的神像與風中的殘燭,來說明母親心中的恐慌,但卻極力的克服危難,抱著重病的女兒,最後燭火熄滅在狂風中象徵著女兒的病逝。
全片也以許多俯視角度攝影,捕捉他們一家人面臨的許多生活問題,如鄰居懷疑達拉佳偷他們的東西(水果、玩物),便以俯角拍攝達拉佳與母親。片中也呈現出許多生活的瑣碎小事與家庭問題,增強了影像內在的寫實感,如:家庭角色間的衝突,母親看不過去老姑媽住在他們家,並把小孩的壞習慣間接牽扯到她身上;姐弟倆新奇得追逐城市來的火車;期待戲劇來到村落的演出;姐姐氣憤弟弟拿她的錫箔紙做戲劇中王子的皇冠…等等,諸多生活中零散的家庭小事。
與阿巴斯(Abbas Kiarostami)的影片相較之下,薩雅吉.雷更深入的碰觸到社會性問題如:階級差異,並揭示出生命殘酷的一面(當然也有美好的一面),相對著阿巴斯受伊朗政府的「原教旨主義」fundamentalism)影響,所以創作中大多探討心靈層次、人類情感、生命的啟蒙…等人生問題,《大特寫》(Close Up,1990)中的描寫也重於角色內在的轉折,在階級間的詮釋也過於粉飾,而無法揭露政治或社會上的問題是一大令人也莫可奈何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