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沒吃日本菜，和朋友談起，她才說她前陣子在香港飽了口福。在她描述了種種美味之後，我發覺深夜是如此難熬，世上只有日式自助餐才可以拯救我。她說她想到就做，不像我婆婆媽媽，即便無人同行也會獨自去壽司店享受美食享受難得的慵懶下午。

　　根據經濟學的啟示及我的經驗，一個人去吃飯的效用絕對不及幾個人一起（這也是為什麼官員們吃飯要大排宴席），而在現有的收入情況下，我不願意為這效用付這麼高的現金。雖然以前我會故作浪漫，拿本書去什麼咖啡店邊喝咖啡邊讀書，或者獨自在什麼餐廳品嘗美食之餘吟誦詩歌，今天卻沒有這份閒情了。

　　我有個經驗可以判斷誰是故作高深，例如看這個人手上拿著什麼書，如果拿著一本人所皆知的哲學書，則十之八九是在扮酷。如果一個二十多歲人在飛機上閱讀羅素的《西方哲學史》，並擺出一付沉思狀，我絕對可以判斷他乃故作高深，而且是沒有水平的故作高深。

　　上次我在馬來西亞，有個領隊說應該跟他學習，出門在外要閱讀要開闊眼界，他神色凝重從他的袋出拿出了一本書，我一看，乃房龍的《人類的故事》，要是我把袋中的《形而上學的巴別塔》拿出來，他沒準會昏死過去。

　　德語有個詞Kitsch被譯成刻奇，在昆特拉的書中有譯為媚俗，陳冠中一篇讓人印象深刻的文章《坎普．垃圾．刻奇》中說刻奇是：蒙娜麗莎煙灰缸，即那些誰都知道的廉價小玩意，你到旅遊景點買紀念品、或去春節廟會、舊貨市場就可以看到一堆。這讓人聯想到梵高的向日葵，奇怪的是人們怎麼會對其百看不厭，從來不會深入其理路而發現其缺憾，從而提升自己的鑑賞品味呢？

　　 “刻奇是：以紅白綠作裝飾的義大利餐館、侍應生穿民俗服飾的風味食肆、仿古中式裝潢的茶藝館；刻奇是老外穿唐衫旗袍、中國人家裏放仿意法宮廷傢俱；刻奇是門前有羅馬柱的別墅。”進一步想，刻奇不也是在咖啡店裡讀一本閒書，呷一口藍山咖啡麼？

　　幸而我朋友似乎沒有過份濫情，宣稱一個人去吃日本餐有多感性。要是我有錢，我願意請她一同吃日式自助餐，討論圖象轉向等問題，好讓旁邊故作深沉地閱讀《達文西密碼》的人昏死過去。（二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