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城靜坐

2016-12-06 08:05:07其石山人

江南之四：脫口秀

留言 5 收藏 0 推薦 26

這一趟江南遊，一路上連續近距離欣賞了幾場「脫口秀」，表演者就是那些地陪和各購物站的「講師」，精彩度比《金星秀》、《80後脫口秀》不遑多讓。光看這幾場表演，就已值回票價。

杭州小趙

三十多、四十不到的年輕帥哥，一上車國英語並用，雙語發音。不過越講就越中多英少，第二天早上帶大家去梅家塢茶村時，小趙已經全程用中文講解了。

小趙是浙江大學畢業的，出國唸過書，到過加拿大。他領大家爬上城隍山的城隍閣(可惜不是「瑯琊閣))，登高望遠，看盡西湖全景。我們領略到的西湖就是這黃昏裡的放眼一望。

小趙對喝龍井茶與吃茶多酚萃取劑的好處解說得很清楚，梅家茶村裡的那位講師梅姑娘(梅家塢全村都姓梅) 是他的浙大學妹，她說的幾乎和小趙完全一樣，顯然他們背的是同一篇講稿。

南京老師

他說他是來代班的，本來的地陪無法來，請他代班。他的正職是老師，現在還有在教書。這位老師年紀比較大，經過文革淬煉。他提到我們導遊朱小姐時，團員們趕快糾正他：「不可以叫小姐。」他一臉詫異說：「不叫小姐叫什麼，難不成像文革時都叫同志？」還背上幾句毛語錄給我們聽，很搞笑。

這位「老師」的特點是『冷面笑匠』，他自己正經八百，臉上沒有表情，也不知道他講的是笑話、或是正經事，就這一點經常引得團裡女士們哈哈大笑，而他卻一臉木然地問：「妳們在笑什麼？」

第二天到南京國際購物中心買玉石，和去長江大橋買玻璃內畫，不用那裡的講師，全部都是這位老師自己講解，怎麼看玉、挑玉，儼然玉石專家兼推銷人員。他一直強調今天只有兩件事：看玉與買玉，別的都不要做。在購物中心裡看有人坐下來聊天，立刻跑過來把大家趕起來，去看玉與買玉。

長江大橋基座樓裡有一個展售廳，現在展售的是玻璃內畫。清朝時是鼻煙壺，現代則是以工筆畫在玻璃球、或中空玻璃夾層裡的工藝品。
玉石和玻璃內畫銷售重點之一是：將來會升值。一般來說，工藝品的大幅升值大多發生在大師走了以後。可惜這一團大部分都是老人，那位玻璃內畫大師雖頭髮灰白，但看起來還是比我年輕。我們等不了升值後的獲利。最好對四、五十歲左右的遊客來講，這才會是誘人購買的因素。

無錫阿磊

剃著小平頭的阿磊也是代班的，他說現在的華僑團越來越沒有購買力，旅行社的同事們推來推去，都不想來帶這種團。底下的人不肯來，只好他這位領導自己來了。

阿磊有點倒八字眉，一臉苦情，沒有笑容，笑的時候也只扯扯臉皮，做出笑的樣子，沒有笑的欣喜。

他告訴大家，來大陸採購旅遊要盡早快來，隨著大經濟起飛、工錢物價上漲，加上人民幣升值，親眼見到海外華僑的購買力越來越不暢旺。再不快點來，以後來很多東西都買不起了。這也是實情，怪不得他的手下都不想帶華僑團。

本團也沒有給他意外驚喜，沒有壕哥(土豪大款)，全是海外工薪階層，買力低落，害阿磊嘆聲連連。

蘇州美女

導遊朱小姐說：蘇州出美女，這次來的地陪也是一位美女。是位中年美女，身材還不錯，名牌絲綢精品包滿身，以她自己作為服裝模特兒。連她裡面穿的「秋衣、秋褲」(台灣稱為：衛生衣褲)，都拉起袖子和褲管，展示給大家看。

這一招對女士們很有用，大家對她身上的服飾很感興趣。她順勢建議到了絲綢購物中心要注意什麼、什麼好買、什麼款式時尚、什麼值得買、什麼應該買。結果她不像導遊，反而像是時裝表演的講說員。

她的方法奏效，比起同時進去的另一別家旅行團，聽到那位男導遊對他們抱怨，蠶絲被才只買了一兩床，買得太少。我們這團卻推走幾大旅行箱(買被子有附送旅行箱)。在樓上，美女地陪也領著選購名牌款式衣物絲巾，女生們圍著她，好不熱鬧。

上海珠寶店高傲女設計師

聽以前來過的朋友們說起購物站的戲碼，通常有一位少東出來，對大家說他沒興趣接掌家庭事業，是被老闆父親逼著來接待大家的。外面展示的這些商品都是騙觀光客的東西，叫大家不要買。真正的好東西在旁邊室內，他領大家去開開眼，看看就好，不必買。有的還每人送一件小禮物，例如小的玉墜吊飾等等。

我們一路等著看這場戲，卻一路都沒看到。終於在回到上海這最後一站以後，才終於看到好戲上演。

這次不是「少東」，而是一位全部店員都畏懼三分的「女設計師」。進了珠寶店，和前幾站一樣，被帶到一張大會議桌，圍桌坐下奉茶。一位穿著西服上裝和長褲的年輕女講師來講解玉，她還替大家看各人身上配帶的玉器好壞。

這時另一個同樣裝束的女職員陪同一位穿著貂皮大衣的年輕女士，從女講師背後走過。女講師用敬畏的眼光、表情和聲音，向那位女士敬禮似的點頭打招呼。女士微微一瞥而已，隨著進入後面的一間辦公室，關上了門。

講師向我們介紹這是一位名設計師，展示室裡的兩尊菩薩像都是她設計的。老闆對她非常器重，這位設計師每年會挑選兩位傑出職員隨她出國參加珠寶設計展。希望大家等會見到設計師出來時，一起鼓掌歡迎，並代向設計師美言幾句，增加她被獲選的機率。

大家也很配合，在設計師步出辦公室時，一片掌聲響起。設計師很驚訝的走過來，女講師趕快向設計師解釋，這是國外回來的華僑旅遊團，現在來參觀他們的珠寶中心云云，並請設計師向大家講幾句話。

女設計師和大家講話時，一改對女職員的高傲之情，和藹可親，說她自己也是華僑，住在泰國，在那裡有她家自己的玉石產業。她說為這家老闆設計過很多玉石珠寶，也不知道這位老闆賣多少錢，好像加了很高的利潤在賣，勸大家不要買。

談著、談著，她要一旁恭立的女職員去拿她設計的白玉手鍊來給大家看。拿來以後，說很高興在這裡見到華僑，他鄉遇故知，這些白玉手鍊就以成本價賣給大家(好像只要人民幣兩百元)。女職員趕快趨前阻止，設計師不悅的要她們讓開，說她會自己去向老闆負責。

女士們蜂擁而上，圍著玻璃櫃台挑選手鍊。設計師又拿出藍寶石戒指，教大家如何分辨真的藍寶石，她用一隻小手電筒照射寶石，指著投射在牆上的光芒解說起來。

Zong在一旁，沒去湊熱鬧。她說上回她和姊姊參加內陸旅行團，是付團費的正式旅行團，不是低團費的採購團，一樣被拉去購物。就像這樣的戲碼，她一聽手鍊的價格這麼低廉，伸手就說她要七條，引起全團側目。那間店用一樣的方法教大家辨認寶石，她也買了寶石戒指，狠狠當了一次土豪。結果回家以後，發覺都是假貨。

Zong還有更搞笑的事，買了一些古物，付款後老闆很誠懇慎重的告訴她，依照國家法律，古董不准帶出中國。所以對人都要說，這些不是真的古董，全只是假的仿製品而已，這樣才不會被抓去關。

她傻傻的照做，還很感激老闆教她這招，讓她能夠避免牢獄之災。回來許久之後，有一天才突然想通，原來老闆告訴了她實話，賣給她的不是真古董，真的是仿冒的假古董。

紫砂壺的大師徒弟

上述那位設計師不夠高傲，這位紫砂壺鎮館大師的徒弟才真的顯露著傲氣。參觀紫砂壺博物館，裡面和前幾站一樣，設有好幾間大會議室。我們被領進其中一間坐定，來了一位大師(老闆館長)的徒弟當解說講師。他年紀很輕，看起來不到三十歲。說話聲氣和動作都很大，霸氣十足。

他介紹師祖是國家級的紫砂壺大師，師祖逝世後，他的師父為了挽救瀕危的紫砂壺工藝，創建了這間博物館，收徒傳藝。名師出高徒，他自己也出過得獎作品。語言間透露著一種「環顧群山矮，獨我孤峰傲」的自誇意味。

他們製作的紫砂壺，人站上去都撐得住。他把剛才手中演示的紫砂壺放在地上，一隻腳踩上去，再拿起來，絲毫無損。

他強力推薦他師父的師母所設計製作的一套限量版綠紫砂壺，只在此處賣，別處沒有它，而且數量越來越少，只剩幾套而已。並說綠色紫砂礦已經快被挖掘殆盡，不久以後就沒有原料了。推銷的重點也是著眼在將來一定會升值，是很好的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