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兩間浴室要重新整修，從前天開始就進入”戰國時代”，又是打掉浴缸，又是拆掉管線，兩個小鬼開始碎碎唸：「很吵耶！」「我`不能呼吸了！」「很臭耶！」，作娘的本來躲到書堆裡逃避現實，慢慢被「身為人母」的詛咒拉回現實，先是提供點心、飲料來轉移注意力，接下來放音樂、故事來「以暴制暴」，最後換當媽的碎碎唸：「伯伯們那麼辛苦在幫我們改建浴室，妳們有冷氣吹、有零食吃，別抱怨啦！」「別隔著房門喊我，我聽不見，不是不理妳啦！」「別大叫，妳嫌不夠吵啊？！」

當媽的開始神智不清、胡言亂語，樓下電鑽聲一聲強過一聲，我開始兩眼發直、神智恍惚，據說這次工程浩大、費工費時，這種噪音灰塵相伴的日子據說要持續一段時間，我開始懷疑我能撐過幾天？先不管老太婆有多少能耐在這工地裡存活，光安撫那兩個「千金大小姐」就夠受了。

師傅說我家那古董浴缸是「全台僅有」的，我本來很痛恨這個浴缸，聽他一說再說，開始覺得是不是該提報文化局，看要不要列入古蹟保存？唉，反正這屋子完全不是我能作主的，就隨便聽、隨便弄吧！我在這點上很駝鳥心態，反正老太婆是高度近視，要裝睜眼瞎子一點不難，只要記得嘴巴也要閉上、別老心直口快就行啦！

從昨天開始我就有些反常的神經質，翻出所有床單、被套，開始藏、蓋目光所及的所有東西，當妳不小心養了一個過敏兒時，就會不由自主地罹患「灰塵焦慮症」，偏偏裝潢改建的過程就是「製造灰塵」的過程，我在腦袋裡幻想：有沒有無塵室可以暫時寄放小孩？或許可以找家旅館，把她們丟去寄養幾天？都是在百番無奈下的自我催眠，只能在腦袋裡編織和幻想，完全無法採取任何一種作法，很阿Q的典型風格。不過我學乖了，過日子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又不如沒事，萬一有事，那就別節外生事。我又乖乖學那三隻討厭的猴子，不聽不語不看，這樣會不會有成為「齊天大聖」的一天，一個跟斗翻出九霄雲外？

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這下子我開始嫌棄「家庭主婦」這個身份了，我能逃到那裡去？當妳開始顧慮東、考慮西時，相對的也自動放棄某一些得來不易的東西，比如「自我」、「自由」。真的，當人想到「要乖點」時，大概就是笨了。

空氣裡有很多奇怪的味道，分子與分子之間大概藏了不少詭異的秘密，當嗅覺逐漸失靈時，只剩下喘不過氣時誕生的幻象：我大概可以在這片塵埃中，等到落定的結局，或許真有隨塵囂而去的故事。


2005/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