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集

八點檔的「神雕俠侶」結束後，隨著任賢齊的「任逍遙」片尾曲，當天輪值留守的施少校終於也按捺不住離開營區的慾望，「你們小朋友好好給我看家啊！」施少校一付要出外獵豔的模樣，「有事就Call我，知道嗎？」

「報告是！」蕭偉杰立刻巴結地答道；說到這傢伙，雖然既不會打字，也不會試算表；但從下單位至今，每次放假回來一定帶美濃的特產啦、水果啦回來給處裡的軍官，所以相較起只會苦幹實幹的我，他相對地比較受寵。

施少校前腳一踏出，蕭偉杰立刻把左腳跨到辦公桌上，一付現在是由他值星的模樣；「喂，想不想喝點啤酒？」蕭偉杰對正在努力想逃離他腳臭的我問道。

「不要，」我實在是很討厭他這種愛跟人家裝熟的模樣，「我要去洗澡了。」

浴室其實就在我們寢室的隔壁，有兩個隔間的淋浴間；我抓起放盥洗用具的臉盆，關起浴室的門，打算好好洗個熱水澡。

才洗沒多久，我聽到隔壁間的水也被打開了；「我也來跟你洗澡囉！」蕭偉杰隔間隔版對我喊著。

我沒搭腔，對這個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同梯，我很早以前就放棄經營和他的關係了。

「喂，」蕭偉杰仍然不死心，「華建國啊！」

「幹嘛？」我愛理不理地應道。

「對面七五通信群的人在傳說你是同性戀，」蕭偉杰語出驚人地說，「是不是真的？」

「那他們很厲害哦，」我邊抹肥皂邊說，「我自己都不曉得的事情，他們居然會曉得。」

說真的，我並不認為我是同性戀；我始終認為我選擇對象不是依照性別作基本指標。記得當兵前在漢來飯店工作時，有個常常會化粧來上班的男同事；他有天突然主動跟我出櫃，嚇得我不知所措，他還說，「建國，你長得白白淨淨的，在這個圈子不怕找不到人；我介紹你給我男朋友認識吧！他就喜歡你這型的…」他話沒講完，已經被我轟出辦公室。

「那你倒底是不是嘛？」蕭偉杰不死心地問。

「煩吔！」我甩上浴室的門，「是的話也不干你的事，因為我想我對你不會有任何反應。」

我換上白色的內衣，穿上運動短褲，躺到床舖上，打算等過了十點熄燈之後再溜到辦公室等楊文智。

只見蕭偉杰又那付笑瞇瞇、賊兮兮地模樣溜進來，身上只穿一件寬鬆的四角內褲；「幹嘛那麼火大？」他也爬上他自己的床舖，和我腳對腳地對躺；「是七五通信群的財務說的，又不是我說的！」

「他們的財務是哪個？」

「就是那個有修眉毛，」蕭偉杰看我火氣略消，立刻坐起來打算聊天；「你說他應該是同性戀的那個高榮源。」

「拜託，」我翻了下白眼，「那傢伙真的是吃飽了沒事幹，下次看到他，看我不教訓他才怪。」我轉了個身，悶悶地說：「你可以關燈嗎？」

「好啊，」蕭偉杰跳下床去關燈，又爬上床舖說，「關燈比較好聊。」

「誰要跟你聊，」我又一個轉身，「我要睡覺了。」

過了不到十分鐘，蕭偉杰這個頭腦簡單的傢伙就打起呼來了；我見時機成熟，便溜下床，來到熄了燈的辦公室，靜靜地等待十點半的來臨。

只見十點十五分，辦公室的大門突然被打開，我嚇得連忙坐低身子，探起頭看是什麼人這麼晚敢闖進來主計處。

訝異地發現進來的人是駕駛的林學長，身後還跟著另一個學長。我認得這個學長，這個學長個子不高，長得頂漂亮的－輪廓很像原住民的女孩子；前幾回看見他也都是跟著駕駛的林學長。

只見林學長等他也進來後，輕聲地關上大門；然後兩人居然手牽著手走到林學長的寢室，還喀嚓一聲地鎖上房門。

啊．．．不會吧？我萬萬沒想到，駕駛的林學長會是同性戀。

記憶所及，林學長只是比較照顧我，每次出車（開車出去營區）回來一定會買飲料給我；像他前陣子知道我愛喝咖啡，隔兩天就買了貝納頌回來給我喝。呃．．．但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有可能是．．．．．．

就在我還沒從震驚中醒來，大門又開了，這回出現的就是我等待的楊文智學長了。

「在這邊！」我輕聲地跟他招呼。

楊文智望向我，對我送上一個十分陽光的笑容，這大概是我頭一回看見他那麼友善的笑臉；坦白說他那高挺並有點厚實的鼻子、不厚不薄大小剛好的嘴唇，加上他結實高壯的身材，長得還真有幾分像美國大兵。

他穿著陸軍單位標準的草綠色內衣，褲子和我一樣是陸軍標準的深綠色運動短褲，不同的是他的運動褲在他結實的身材下是撐得十分飽滿，連帶褲檔那一團也格外地明顯。

我也微笑地迎合他；他走到我身邊，放下他帶來的四罐冰啤酒，用力地打了一下我的頭。

「哎喲，」我痛得差點大叫，但還是壓低了嗓音沈吼，「你幹嘛打我啦？」

「誰叫你一付色瞇瞇地看我？」楊文智邊笑著說邊拉我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我在我們之間放了個煙灰缸，「我哪有色瞇瞇啦？你對我笑，我當然也對你笑啊！」我接著點了根煙，試圖遮掩我的不自在。

楊文智沒有接腔，只是笑笑地一直看著我。

「怎樣啦？」我被看得渾身不自在，心裡有種怪怪的感覺，但又說不太上來。

楊文智還是沒有接腔，表情依然維持笑笑的；過了好一陣子，才輕輕地甩了甩頭，邊笑邊說，「沒什麼．．．」

我對眼前這個突然放下班長身段的楊文智實在有點不習慣，這下子不知道是要繼續打罵下去，還是接下這個步調好好跟他聊聊天。

「唉，」楊文智倒是自己先起了頭，「我這個星期要留守，正覺得苦悶呢！還好有你陪我喝酒。」

嗯，連隊是隔週休；這代表他上個星期四就放假出去過了。

楊文智開了瓶啤酒，又呼嚕呼嚕了一次灌了將近半瓶，「這個禮拜又要自己打手槍了！」說完又用那種我看不懂的笑容看著我。

說實在的，我今年廿五歲了，卻連接吻的經驗也沒有，更別提作愛作的事了。雖然和幾個女生交往過，但不知道為什麼，只要和對方一牽手，心裡自然就會產生一股排斥，所以根本也不用提再更進一步的發展。和男生呢，我目前也只喜歡過兩個男生，一個是專科的同學、一個是飯店的同事；但他們都是標準的異性戀。

「唔．．．」毫無經驗的我，面對這種情形，還真不知道要接什麼話；「那你上星期休假，是怎麼解決的呢？」

「當然是和我馬子啊！」楊文智灌了口啤酒，有幾滴水珠滴在他的汗衫上；「星期四一放出去，當天就幹了好幾炮。」

「哦，」我聽到他有女朋友的消息，不可諱言，實在有幾分失望；「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楊文智頓了一下，接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啊？不然你說你跟你馬子．．．」

「我很想要她當我女朋友，」楊文智忿忿地說，「但她一直不肯。」

「呃？那．．．她為什麼還會跟你作．．．作那件事？」

「有時候是她自己也想要，」楊文智表情一收，又擺出那笑笑的臉，「不過大部份都是我用強的啦。」

呃．．．我實在不知道要接什麼話了。

「你呢，」楊文智說，「你放假都作什麼？」

「和以前飯店的同事出去喝咖啡，不然就去唱歌．．．」

我還沒講完，楊文智已經喜孜孜地插嘴，「你也愛唱歌啊？那下次休假我們一起去唱歌好不好？」

「好哇！」光想到休假也可以看見他，我光高興都來不及了。

「那我抄我的手機和家裡電話給你！」楊文智興奮異常地抓了張紙，立刻寫下兩組號碼。

「哇！」

我的腳邊突然一陣噁心的觸感，讓我沒什麼多想就叫了出來，我一手撐著桌面爬起來，一手忙著把正往我大腿方向爬上來的蟑螂拍走；「蟑螂啊！」

這一拍，那隻噁心的蟑螂居然飛了起來；往正在灌啤酒的楊文智臉上飛去。

「噗！」楊文智一被嚇到，把沒喝下去的啤酒全給噴了出來；接著他左手一抓，把那隻蟑螂抓在手心裡，然後用力一擰，「嘿嘿嘿．．．怎麼樣啊？」他一付很得意的樣子把蟑螂屍體放在手心，轉過身來打算向我獻寶；「啊！」

在他面前的我，現在整個正面被他剛噴出來的啤酒弄得一片濕答答的，他自己的內衣也濕了一大半；「喲！」楊文智說，「不好意思！噴得你全身都是啤酒。」

眼看著楊文智把手上的蟑螂往地上一丟，從蕭偉杰桌上抽了幾張面紙，試圖想幫我擦掉臉上的啤酒．．．

「噁～不要碰我！」我一臉嫌惡地往後退了兩步。

楊文智楞了一下，然後他很快就會意過來，「啊哈哈哈．．．你真的那麼怕蟑螂啊？好好好，我現在去洗手．．．行了吧？洗手間在哪？」

「我帶你去吧，」我用手拭了拭臉上的啤酒，「反正我也得洗臉。」

我們一到浴室，楊文智用很快的速度把手洗乾淨，接著他脫下自己的內衣，把內衣整個泡濕再擰乾，轉過身對我說，「把衣服脫掉，我幫你擦乾淨。」

「不用了啦！」我把整顆頭擱在水龍頭下方沖，順便洗臉，「我洗一洗就沒事了！」

楊文智一付沒聽清楚我在講什麼的模樣，逕自把我還在沖水的水龍頭關掉，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的速度把我的內衣整個扒開；「你這邊洗得到嗎？這邊洗得到嗎？啊？」他邊擦我的脖子及胸部邊問道。

還好浴室此時只有一盏小小的燈，不然我相信我的臉現在應該紅得像猴子的屁股。

「你很好笑吔，」楊文智邊幫我擦身體邊說，「長那麼大的人還會怕蟑螂。」

「怕蟑螂和年紀應該沒什麼關係吧？」我回嘴說，「就是覺得它很噁心。」

楊文智笑了笑；只見他把右手手上的內衣往洗手檯一擱，左手卻仍放在我的肩膀上，臉上又浮現那種我無法解讀的笑容。

「欵！你皮膚怎麼那麼像女孩子啊！」楊文智用放在我肩膀的左手，邊用姆指撫摸著邊輕聲地說道，「噢！比女孩子還要好！」

就在我不知怎麼反應時，只見駕駛的林學長和另一位學長兩人都只穿著一件內褲，正站在浴室門口對著上身也全裸的我們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