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情書
於是我再不能輕易和誰一起。
不再是因為害怕而遲疑,是太明白了自己。
女人在被撇下的那一刻,堅強與溫柔同時間大幅成長。
只因片刻瞭解了,那不明所以的傷害已然降臨,
儘管再不願意沒人想的。
明白那些未曾公諸於世的吳儂軟語淚眼嬌嗔
也留不住昔日的美好片段;
明白無論如何不吵不鬧理性分析追悔過去也
喚不回愛之初的無悔無邪。
傷害,已然成形。
不管你願不願意面對皆然。
狠狠的一刀劈在最柔軟的心上,縱然霎時血流如注,
驚極,傷極,痛極,難得的是最終能學會照料自己。
甜蜜的回憶好比結了痂,
要能忍住手癢別摳摳弄弄的一不小心又是皮開肉綻痛得他媽眼淚直流;
傷心的據點卻像生爛瘡,
越是放著不清瘡那一片血肉糢糊的傷口越是肆無忌憚的向外糜爛擴張。
可是親愛的,
看見那些我們不慎造成的發炎創傷我請你勇敢一次,
就這一次,無須迴避,請為我高興。
因為那些老想不清楚的事情我終於了然於心。
若我怨你自私,必是我先在這段關係中對你自私了;
如我怪你無情,必是我曾先你一步翻臉無情傷了你。
要我嫌你懦弱,那則是一直以來我只在你面前示弱。
於是我不能怪你,像是兒時懷著雀躍的心情蹦跳上街,
這麼一蹦一跳跌了個狗吃屎你難道去怪地不平嗎?
如果你在這時猜忌惶恐於我所釋出的種種善意和平靜。
那麼,是你不明白我,如同我不明白你那般。
想起我無數次的跌倒,沒有一次不丟人。
高中時穿著女中制服,一身綠格裙白皮鞋,
猶記得那天放了學趕著回家,
走在終年天雨的基隆靠近火車站濕漉滑膩的天橋上。
又跑又跳踏了個空硬生生跌在樓梯上,
還掀起摺裙露出大片擦傷白裡滲血的腿。
疼痛地坐在階梯上我惱著:
摔跤的前一秒我明明知道要摔的呀!
怎麼就沒來得及收腳呢?
旁邊剛好經過兩個省中的男孩,見我那滑稽樣兒,
忍俊不住地問我:你沒事吧?要幫忙嗎?
那個丟臉至極的高中女孩,
頓時低頭脹紅著臉說聲沒事就趕緊忍著痛跑開。
心還嘀咕著:怎會來不及收腳呢?
大學時換穿淑女鞋,
那是一雙黑色低跟鞋緣穿了細緞帶的淑女鞋,
於sogo買下的第一天便穿去沙崙踩了滿腳沙,
為的是替當時心愛的男孩放煙火給他心愛的女孩看,
此後視為不祥之鞋。(笑)
某一天我偶然又穿著它配上深藍色緊身牛仔褲,
從水源街穿越校園往大學城方向走去和同伴們會合。
那是一路下坡的林蔭大道,就在我一心急試圖小跑步時,
那雙淑女鞋像是鞋底與地面完全失去摩擦力似的,
紛紛一點也不淑女的往下衝去,
悽慘如我就這麼一屁股坐在洶湧人潮裡。
原來熙來攘往的人們頓時停下兩秒,
大家就這麼眼瞅著個緊身褲女孩,
蹦兩下滑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全場哄堂大笑。
因為整件事太荒謬了,
導致我來不及犯窘便不可思議的大笑出聲。
笑完了便有好心人扶我一把,帶著歉意問我沒事吧?
彷彿想彌補方才的嘲笑聲和我的狼狽模樣。
這回我啥也不想了,笑一笑搖搖頭道聲謝繼續向前走。
跌就跌了唄!是誰過說好走的路都是下坡?
是啊!狼狽比失去難受。
一直一直,我對感情的偏執就像這些摔跤的經驗那樣,
因太荒謬而顯得可笑。
可承接了那些不堪,人會變得溫柔。
昔日在愛裡的狂妄暴烈不見了,
內裡蠢動噬血的修羅亦走遠了,
遠赴他鄉曾說好要帶回的寶物,我至今仍遍尋不著,
當時企圖以流浪忘卻的那些種種卻依然纏繞著我,
彼時以愛火自焚的疤痕和淚珠串起的七彩項鍊。
流浪了好久好久呵!
在這人肉市場中,最終纏綿過你的身體,
你分明是愛我的卻抹不去我身上那不被愛的痕跡。
和任何別人都沒有關係,
像是一種癌變總在我們最幸福時產生自體攻擊,
且無從免疫。
想明白了是我要得太多,缺乏自信,而我從不懷疑你的盡力。
一直是我的愛裡太貧瘠太荒蕪,用盡了所有的愛還怕著不夠,
愛一個人沒有問題的,問題岀在太用力去證明。
像落足重本的賭徒,沒來由的害怕失去讓我們在愛裡戒慎恐懼。
而我還安慰自己一定是因為我們太幸福的關係。
然現在的我懂了,真正的幸福並不應該擔心失去,
今後將更勇敢更誠實的面對自己,
真正愛一個人該自然平常的像呼吸般輕而易舉。
不再張牙舞爪,不再任性撒潑,
不再用盡刁蠻考驗愛人的耐性。
所以,我感謝你曾帶給我的所有美麗與哀愁,
在那逐漸散逸的時光裡好的壞的我都珍惜,
可我終於必須承認並不懷念當時使壞的自己。
我願此生常以微笑祝福你,要活得健康平安像大樹一樣高,
分手一百日,僅此悼念我們的愛情。
Pour mon amou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