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層公寓》:如此現實又如此魔幻的人際關係
「導演,你真的很會拍電影。」
「是嗎?那妳喜歡我電影的哪個部分?」
「不會讓我覺得不自在,我真的很受不了那種不現實的電影,但你的作品不僅貼近現實,也不兒戲,所有的一切都能讓我感同身受,不僅能讓我產生同感,也能讓我發自內心地笑出來,這對我來說就是最棒的電影作品。」
洪常秀導演的作品,總是又簡單又複雜,場景是簡單的,人物是簡單的,劇中發生的一切,看起來也非常簡單,沒有大場面,也沒強大的戲劇衝突,所有事情都自然地發生,又被簡單地帶過。但洪常秀的電影卻很複雜,就像這部《四層公寓》,乍看只是幾個人物在片中聊著天說著話,但每一次過場,都會因著人物狀態的不同(時間的推進),使得對話內容出現落差,同一件事,意氣風發時和陷入低潮時、面對喜歡自己的人和面對自己喜歡的人、年輕時和年長時的差異,而有微妙的變化。
《四層公寓》通篇就是聊天聊天聊天,但它聊得好好看,非常喜歡劇中時間的流動方式,刻意不提醒觀眾時間的流逝,讓觀眾更專心去聆聽人物的對話,試圖釐清人物目前處在怎樣的位置。喜歡《四層公寓》裡暗戀知名導演的設計師,她的迷戀掩藏不住,每一句話每一個反應都是「明」示,無所遮掩(包括偷拆導演的信,去窺探對方的隱私),導演雖然清楚對方的心意,卻也不戳破(不破壞兩人間強弱關係的默契),倒有點享受受到崇拜時夾帶著的虛榮心。
《四層公寓》有一場戲,處理得很有意思,場景很寫實,畫面卻很魔幻。導演的女友外出,說好很快會返家,卻在外頭待了許久時間(電影第一幕,導演反而是出了門就忘記時間的人),他生著悶氣,躺在床上,突然聽見大門開鎖的聲音,畫面上,導演仍躺在床上,背景卻傳出他和女友的對話,這場戲實在好妙,原來可以用這樣極簡的方式去表現人心裡的幻想,甚至在想像結束後,導演開口自語,像是一種自我催眠,用蠻不在乎的語氣,去撫慰(消除)剛剛幻想中,那個脆弱且陷入焦慮的自己。
曖昧的,趣味的,生活的,魔幻的,文學的,極簡的,《四層公寓》展現了洪常秀導演作品特別迷人的一面,他的片子我沒有全部追上,但偶爾心情對了,情緒來了,點開他的作品看,總是不會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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