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03-05 16:52:50牛頭犬

詹姆斯艾佛利的巴黎新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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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遊玩與逸樂之都,在那兒,有五分之四的居民不快樂得想去死。」

這是詹姆斯艾佛利六月份將在美國上映的新作《花都無儷影》Le divorce原著小說中的一段話,毒辣卻生動地描繪了巴黎,這個曾是美國人眼中的歐洲夢幻城市。

雖然說美國導演詹姆斯艾佛利,和他的印度裔製片伊斯麥默詮,及波蘭猶太裔編劇作家露絲鮑兒賈華拉,這組精緻文學電影鐵三角已經合作了創下金氏世界紀錄的四十多年時間(而且還在持續破紀錄中),但艾佛利在創作上似乎一直有求變的心態(光看他年輕時的求學經歷:從奧勒岡大學讀藝術、法國學語言、南加大讀電影又休學跑去威尼斯拍紀錄片,就知道他的善變),先是威尼斯,接著是印度,後來是愛德華時代的英國,然後是法國...艾佛利對於不同時空背景的著迷,隨著他的年紀而不斷更迭。

從《長日將盡》The Remains of the Day之後,艾佛利成為不折不扣的法國狂,接連拍了三部以外國人在巴黎為題材的電影。票房極慘、口碑不佳的《總統的秘密情人》Jefferson in Paris描述傑佛遜總統在擔任駐法使節時(法國大革命前夕),面對政局、女兒、黑奴與一段秘密戀情帶給他的種種挫敗,展現出美歐間文化與自由理念的衝突,艾佛利雖然拍得有些散漫脫拍,卻仍把某些緊繃對立的段落處理得溫煦又妥貼,影像也極細緻典雅,怪只能怪先前的《此情可問天》Howards End和《長日將盡》太過經典,讓這部隨後推出的作品相較之下遜色許多。

對我來說,拍偉大藝術家畢卡索八卦的《狂愛走一回》Surviving Picasso是一部極有趣的佳作(台灣發行的錄影帶我反反覆覆看了四、五遍),描述芳絲華吉洛如何成為畢卡索手中唯一倖免於成為藝術祭品的女性自覺過程,艾佛利帶著自信與幽默地將二十世紀中後的多變藝術風格融入電影裡,帶點誇張地(仿大師畫作筆觸般)看待畢卡索和被他糟蹋的女人們(其中尤以茱莉安摩兒演出的躁鬱朵拉最有趣),引來各方圍剿,不僅畢卡索之子拒絕出借真蹟畫作,影評人也認為艾佛利和安東尼霍普金斯把畢卡索詮釋為病態色慾老頭太不厚道。不過,難得看到艾佛利在電影中輕鬆揮灑色彩的我,卻從片末的鬥牛段落(飛舞的紅幡與盲目衝撞的牛)看到導演對大師紛亂感情世界的沉潛觀點。

這一系列最好的作品或許是1998年的《女兒站起來》A Soldier's Daughter Never Cries改編的是凱莉瓊斯的半自傳小說,講的是她與她的父親─文豪詹姆士瓊斯(「亂世忠魂」、「最長的一日」及「紅色警戒」作者)從巴黎到美國的生活點滴,艾佛利將這個故事拍得極感性溫柔,而且刻意拍出如法國電影般生活化隨意瑣細的散文風格,淡去了故事性的衝突,而專注在角色心理的經營與刻劃。精采得近乎神奇的調度,讓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片段變得迷人異常,最後的感傷也因此而餘韻不絕。這部出色的傑作在美國不幸還是被埋沒了,艾佛利在連續三部巴黎為背景的作品後也暫別了法國,回到拿手的英國文學電影領域,拍了意趣豐饒的《金色情挑》The Golden Bowl。(《女兒站起來》可參閱「牛頭犬的檔案室」中的舊觀影心得,這部片目前已在台灣發行了DVD,片名改為《父女情深》)

去年艾佛利又和他的搭擋們回到了巴黎,開拍了黛安瓊森獲美國國家書獎提名的暢銷小說《花都無儷影》,艾佛利極罕見地選擇一部大眾喜劇小說(而非他過去偏愛的菁英嚴肅文學)做為題材,故事誇張而且戲謔地描述一個從加州電影大學中輟、跑到巴黎為她即將離婚的姊姊打氣的美國女孩(凱特赫德遜飾),意外地捲進一場怪異愛情漩渦的情節,前年以《穆荷蘭大道》Mulholland Dr.一舉成名的娜歐蜜華特絲演出懷孕卻得面對老公搞上老女人的姊姊,《夏天的故事》Conte d'ete的沒原則男孩梅維爾波旁則是他永遠長不大的老公,《花都舞影》An American in Paris的李絲莉卡儂演她婆婆,艾佛利似乎也有向她致敬的味道。此外還有葛倫克蘿絲、史塔克珍寧、碧比紐華等資深大堆頭助陣,堪稱是緊年來艾佛利電影的最強卡司。

艾佛利雖然是美國人,不過他真正拍當代美國文學的電影卻實在不多,77年的《玫瑰園舞廳》Roseland以紐約一家老舞廳李形形色色的人們,拼湊出一幅老式人情的浮世繪,步調果然死氣沉沉得教我直打瞌睡;八○年代末,他則找來百老匯巨星柏娜黛彼德絲演出改編塔瑪潔諾薇茲短篇集的《圈圈裡的愛》Slaves of New York,呈現紐約藝文界的男女情愛,拍得神經質又虛浮,同樣教我不耐。而後他組合了康迺爾兩部精采的小說,找來保羅紐曼與珍妮華德夫妻檔,拍出內斂但神采飛揚的極品《末路英雄半世情》,藉由一個家庭中的親情互動,見證了二次大戰前後美國傳統價值,在新時代中遭衝擊而變遷的經過,保羅紐曼夫婦經典的細膩演出,讓這部片百看不厭,我每次看都還是一樣笑淚交雜、感動不已。艾佛利這部片中對於美國家庭親情的處理手法,延續到了《女兒站起來》,開創出另一種獨特感性情調。

在《花都無儷影》這樣一部以美法文化衝突(《總統的秘密情人》和《女兒站起來》已嘗試過)為題的美國小說改編電影中,會看到艾佛利什麼樣的轉變,他的這段法國新戀情是否能夠開花結果,從預告片中或許可以看到一點端倪。說實話,雖然我很討厭凱特赫德遜(有誰的笑容可以比她更做作,大概只有她老媽吧),但這短短一分多鐘陪襯著香頌的預告片,卻真是讓我心癢難耐!連結在最上面,請大家欣賞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