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剛進加護病房時的一個挫敗

當時我待的加護病房

是個特殊的地方

要求護理人員的素質是像要求住院醫師

但對病人也是件好事

至少不會愧對病人

有個年齡比我小

還在念書的大學生

從中南部來台北念書

是搭計程車時昏倒

送到醫院沒有意識

診斷是中風(其實已經腦死)

主治醫師一來就和家屬解釋

因為出血太大片

已經沒有救

即使開刀…

也是讓孩子更痛苦

因為狀況特殊

所以從入住加護病房

就讓家屬可以常來探視…

爸爸是個中年男人

每次看到他進來

都是跪著在流淚

向上合掌

拜託

泣不成聲

扶不起來

媽媽總是含著淚

和孩子說話

告訴孩子

你的同學

老師

家人

都來看你

快點好起來吧!!

剛來第二天時

在加護病房裡有一種針

可以直接且持續測量動脈血壓

收縮血壓忽高忽低

高時可以突破230

低時可以掉到90

媽媽在旁邊著急著

就一個小時

媽媽隨著血壓的起伏

問了我不下10次

該怎麼辦?!

為什麼不救我孩子?!

要用的藥物

已經用了

但仍然高高低低…

過後的每天

媽媽不知道去哪問到

一顆黑藥丸

內容是熊膽和些中藥

可以去掉出血

一顆一萬

每天兩次

隔天

一個住院醫師來關心

說是這位孩子的遠親

和他解釋了病情後

和他一起看了腦出血的位置後

再由他和家屬提孩子

在等待離開

再隔天

由醫院公關室來電

說是某位立委辦公室受到委託

來關心這件事

和公關室說了大略狀況

這一天

隔壁床的病人在嚴重的內出血

一連串的處理急救

我和孩子的媽媽提

隔壁在急救

你們先在外面等一下

等會客時間再進來

媽媽嚴厲的指著我罵

就是不得你的緣

還要趕我走

我的孩子你怎麼也不救

血壓高高低低的也不管

不要你照顧我小孩

她義正詞嚴的說:你走

我沒說話

轉頭就到隔壁床

但眼淚也掉下來

之後沒有再照顧那孩子

父母還曾想要取孩子的精子

但礙於法規

最後還是不能

過幾天後那孩子就離開了

聽說離開前父母把他接回家了

每次上下班都看到孩子的父母

就坐在離門口最近的地方

即使再晚的大夜班

都還是看到鋪著報紙的父母在門口守著

事後當天

我和護理長談過

對於家屬

需要一個出口

來面對死亡

沒有要批判家屬或護理或醫院

對於死亡確實需要個出口

祝 安心

圖:花蓮林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