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11-30 23:05:06 orangebach

阿姆斯特丹一日遊 (18 Nov)

奇妙的是,從倫敦回來這兩個星期,竟然才感覺放空。

--可是你已經休假快半年了?
--對。
--那之前在幹嘛?
--問得好~~~之前好像都在忙著平衡被工作剝削掉的負值,現在才覺得歸零,剛剛好。
--那甚麼時候要上班?
--這個問題我已經被問九千九百一十五萬零三百七十九次,答案是下個月-----但不是明天,也
不是下周。
--最近在做甚麼?有甚麼計畫?
--空~~~~~好空~~~~~徹底的空~~~~~~終於感覺有點無聊了。
--嘖嘖嘖~~~~你這答案很欠扁。
--我曉得。等到空完我要去渡假,真正的度假。
--那之前到倫敦是甚麼?
--這個問題我也解釋過一千五百六十五萬零七千三百一十二遍:我到倫敦不是去玩、是去學習的!
--是是是,失敬失敬。哪請問度假是?
--渡假就是吃喝拉撒睡逛街,每天嘴巴張開開,口水快要流出來,不寫文章不上網,不接電話
不簡訊。

徹底的天怒人怨.....

在「空」之前、在「學習」之後,我曾留滯在阿姆斯特丹(以下簡稱AMS)一天。

班機延誤當下,同機扣除我只有另外一位馬來西亞商人要轉機到香港,也算同是天涯淪落人,他讓我搭他商務艙的順風車,得以迅速拿到機場酒店的voucher,省去排隊之苦。我們在機場拉著行李跑來跑去,他滿臉不悅,頻頻抱怨KLM服務差,我通常討厭聽人抱怨,尤其處境已確定無法逆轉,若再來個情緒壓力,不是徒增困擾嗎?所以趁著他抱怨的空檔,我問他倫敦之行如何,藉此轉移話題。

馬來人在倫敦只待五天,是到倫敦看女兒,女兒大學在倫敦念書,女兒在金融業做事,幫銀行寫程式的設計師,工作忙但是還算穩定。他過去因為從商的緣故經常跑倫敦,對倫敦不陌生,現在進入半退休狀態,偶爾沒事就飛倫敦看看女兒。我腦中馬上浮現異鄉女兒看到父親的愉快表情,然後每天都為爸爸安排好行程:今天上午看畫展,下午下午茶,明天吃頓中餐,晚上看表演,後天男友請大家吃飯甚麼的---偶像劇不都這麼演嗎?但馬來人說:「我們五天吃不到兩頓飯。其中一頓是中飯,吃不到一小時,女兒就急忙回去上班了。」剩下的時間,他全程自助旅行,找朋友,看雲門到倫敦的首演,五天,時差還沒調完,人就要回去了。

回程在香港再停兩天,找朋友,然後回馬來西亞。我發覺亞洲人仍然很容易因為較多的國際經驗(可能是多國,也可能是時間長)而自我感覺良好,談不上驕傲自滿,不過言談中極容易溢出見多識廣交遊廣闊的興味,又滿自得其樂的,即使我們被延宕在AMS,他都很有把握地講他在當地有朋友可找,所以時間很好打發。那份無意中溢出的自得,有點像那天金馬獎典禮第一位女性頒獎人(忘記誰),身著一襲綠色低胸禮服,卻沒有「整理」好自己的酥胸,視覺上頓感肉香四溢,我外婆看一眼就講:「她至少是兩三個小孩的媽,餵過很多奶」。老人家到了一定年紀,便會返老轉為國王新衣裡面的小孩;我快笑死了。

在機場酒店呆了一晚,隔天十二點前要check out,但航班是晚上八點鐘,所以早上在吃早餐的時候,馬來人跟我討論要怎麼度過漫長的八小時。我說我要搭計程車去市區,看梵谷美術館,順便禮貌性邀約一下,他的答案倒是如出一轍:「找朋友,我弟弟在這裡有朋友」。答案雖在預料之中,我心裡仍小小地想:你也真的很怕孤單寂寞,到哪裡都要找人陪,弟弟的朋友也好;但他可能覺得我是呆子,因為到市區走不到,計程車費比美術館門票還要貴。人各有志,高興就好;於是check out之後,我便登上計程車,上梵谷美術館(Van Gogh Museum)去。

梵谷美術館是棟五層樓的建築,除了收藏200幅梵谷畫作(paintings)、500幅梵谷隨筆(drawings)
和700封書信,另外也有不同主題展,不過來者多半都是衝著梵谷來的,其他主題展相對人煙稀少。

(梵谷美術館正面)

一如JMW Turner之於英國,梵谷在荷蘭當然是國之重寶的代表畫家,公家成立一整個館收藏系列作品相當合理,也是常設展(permanent collection)的重點,不過大家也都曉得梵谷作品在拍賣場上奇貨可居,許多代表作早已被藏家收歸己有,所以不見知名代表作--如嘉舍醫生、食薯者、星夜;鳶尾花系列也很少。畫作涵蓋梵谷十年創作,分別以不同地區作為區隔,如早期在荷蘭海牙、中期在比利時安特衛普、晚期到生命結束在法國南部,並且搭配同時期影響梵谷等畫家如高更、莫內的作品。通常針對此類國寶,都會有一小部分獨立展間,用科學方法分析解釋作品中某些特殊的創作方法,好比解釋Turner如何製作版畫,梵谷就是解釋他如何重新使用畫布作畫。

梵谷因為貧窮,創作求省錢,他會重複使用畫布(a. 用較濃的顏色,直接蓋上去;b. 漂洗畫布再重新畫),在美術館最上層樓的小型展示間裡,便用科學探測的方式重現畫布上的原作,這部分很有趣,但有趣的不是科學探測的方法,而是充分體會到貧窮畫家的窘境,他到最後連跟布商賒畫布,都沒人要理他,梵谷的確是窮中之最。看畫看到一半的時候,心裡逐漸生出感傷,不是因為他窘困,而是他全然執著和堅定,那種義無反顧、不給自己其他選擇的氣魄所滋生的孤單、寂寞,令旁觀者心疼,以至於後來等他懷疑起自己的時候,也傾向全盤否定自己,很順理成章走上自我毀滅一途。

這個館頗令我「意猶未盡」,總覺得看得東西不夠多,諸如展出未見素描,也沒有見到書信真跡,尤其沒有看到素描,渾身不對勁,通常針對單一畫家、編年式的展覽,一定會有素描,畢竟素描比畫作更貼近畫家構思和成長的歷程,也更能看見畫家的基本功、能耐和特色,但500幅drawings竟然都沒有,書信也付之闕如,非常可惜。館中最後一項--梵谷與朋友的畫作,目的要呈現梵谷受藝術圈影響的脈絡,但朋友的館藏不足,除了用文字補充說明,若要從梵谷作品橫向對應當時藝術潮流,足跡稍嫌模糊。最遺憾的是美術館光線欠佳,不是光線不足,反而我覺得是光線太亮,多數梵谷畫作(特別是早期色彩深沉)在燈光下都會反光,非得要頻頻調整角度,才會看到畫家筆觸和畫中色澤、表情,這點真是相當遺憾。


(美術館後方公園,對面就是音樂廳。)

走出梵谷美術館向左走到路口,再左轉到下個路口,往對面看,就會看見音樂廳(Het Concertgebouw),也就是阿姆斯特丹皇家大會堂管弦樂團(Royal Concertgebouw Orchestra, 簡稱RCO)的所在地。雖然無法坐在裡面好好體會一下百年經典、「鞋盒式」(shoebox)音樂廳的聲音,能夠到此一遊拍拍照片、在cafe吃喝片刻、呆望AMS街景,最後再拿本2011音樂季的節目手冊當伴手禮,餘願已足。


(音樂廳正面)



(音樂廳內部,後方是box office)



(音樂廳的cafe)

在回程的計程車上,司機很愛閒聊--荷蘭人比英國人多話許多,一直問我對AMS的印象如何,老實講我覺得AMS人很隨興、不太守規則---梵谷美術館裡寄放行李的人從不排隊,總是把行李往櫃台上一擺,服務人員也沒個順序,看到誰誰就先--但總得換句話講,我便說AMS人很easygoing、很隨和好處,比較casual。

接著司機問我一個問題:Do you smoke? I don't smoke.

他開始講當地人太愛smoke,尤其年輕人逃避現實都用smoke,尤其隨時隨地都可以買到smoke,甚至你向櫃檯詢問有沒有賣smoke,都可以找到人買,價錢不高,這樣很不好,他說自己年輕時smoke,現在已經不smoke等等的長篇大論,聽到中間才發覺他講的smoke,原來是大麻。

出發前戴老師說她全世界最喜歡的城市是AMS,主要原因就是「極度自由」,因為
AMS能把性與藥攤在檯面上公開交易,代表此城極有規範並且居民懂得自律,所以才有如此寬鬆的自由,我對此相當存疑;相較之下,倒寧可相信英國人用法律約束人性的邏輯。可惜時間不多,而且身上沒有歐元,不然也要找個當地cafe去買個smoke來試試看,體現一下AMS的極度自由。


(美術館前方的街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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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angebach 2011-12-08 23:31:20

阿姆斯房子是滿漂亮的,比倫敦更有歐風。

orangebach 2011-12-01 17:00:02

我不一定,要看當時心情還有司機狀況。



有時候比較想要一個人靜靜看風景,

還有我怕印度司機和中東司機,印度司機必聽寶萊塢,中東司機多半氣味不佳,

就不想開口。

Mingus 2011-12-01 02:38:32

塞翁失馬,焉知非賺到 Amsterdam?



我不知道你如何,在國外坐計程車,我很喜歡跟司機閒聊,常看到聽到學到許多體驗。



甚至會隨意編故事,一段時間內,做不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