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2-24 17:25:40 orangebach

大家來寫詩《現代,詩》徵稿(revised)

每個人都是詩人,每個人心裡也都有一首,或幾首詩。

乍聽之下,也許會覺得我突然變得感性起來,不過實際上,我可是理性地說著真心話喔。

一月底、過年前,事情很多、很沉,每天醒過來到睡覺前,只能貢獻給工作,沒有不開心,但過日子就好像舉重一樣,很想放下來的時候,總要給自己繼續撐下去的理由,直到真的可以暫時放下來的那一刻為止。那時因為工作需要,在書店找書的時候,意外翻讀一本詩集--現代中文詩,嚴格來說,並不是那麼好、那麼雋永的字句,可是讀著讀著,在那短暫的幾行時間裡,神奇的,竟然發覺自己暫時跳空了舉重場,雖然只有幾秒鐘,但那終究還是發生且不可抹滅的事實。

幾秒後,當我從某個外太空重新降落舉重場時,有了一點小小的不同,覺得舉重的重量似乎減輕十克吧。微不足道的十克,外人看不出來,只有我知道的差異,足以帶給我一個外人看不出來、只有我知道的隱形的微笑--在天空。

我買下那本詩集。

名為詩集,卻是不定期出版的雜誌,名為《現代,詩》,主要編者有夏宇、鴻鴻、零雨、阿翁和曾淑美等五人。詩的好處是,隨便翻到哪一頁都可以讀,隨便要讀多少頁也都可以,你可以很嚴肅也可以很隨便,你可以看不懂也可以看很懂,你可以有感覺也可以沒感覺,你可以很公開也可以很私密。詩,就像音響,只有起點沒有終點,沒有標準只有偏好的原則,繁複又簡單,簡單也繁複,官能又精神,精神也官能。

詩集的最後一頁有一個徵稿,也是一首詩,是夏宇的詩,徵稿文如下:

披著羊皮的詩---現在詩第九期徵稿(by 夏宇)

報章雜誌說明書節目單教科書各式各樣印刷品你隨便撿一頁讀。
一邊畫掉你不要的句子。劃掉。劃掉。劃掉。
劃掉。劃掉。劃掉。劃掉。

1000個句子劃掉500個剩下500個。
再劃掉300個。再刪再刪剩50個。最後留下5或6個句子。甚至
2個3個。
這幾個句子彼此心領神會,自行運轉,變成一首詩。

古代羊皮紙以燭火輕觸現密語
龐雜繁複的現代文字資訊若以第三眼注視將有多少詩若隱若現?

意思再明顯不過了:這回我們假設詩是一種壓縮一種減法乃至
一種不斷逼視後的浮現。
不懷好意地浮現。

(來稿請以掃描圖檔寄至10699台北郵政96-601號信箱  現在詩
2010年4月底截稿)

這真是讀過最誘人的一篇徵稿文。我願意為了這篇徵稿文寫詩--而且寫完本篇文章初稿後,也開始這麼做囉。

幾天前,我翻讀一本香港文學雜誌《字花》,選譯了去年拿下諾貝爾文學獎的羅馬尼亞裔的德國女詩人Herta Muller(u上面有兩點)的拼貼詩,文中說明「Herta從報章雜誌上把看見的字、詞或字母剪下,拼貼成詩並配畫,且字或詞大小不一,在視覺上產生字與字之間的分隔」(《字花23期》p.122)。這樣的敘述似乎難有具體印象,但若告訴你,就像驚悚片裡面綁匪為避免字跡被認出,不是剪報紙就是剪電話簿的字拼貼而成的綁架信函,應該就會有印象。(在倫敦大英圖書館的商店裡,就有賣各種磁鐵的字彙,鼓勵大家拿磁鐵在冰箱上拼成詩)

詩,可以是夏宇說的文章刪節句子、句子刪節墜字的減法,也可以是字詞添成句子、句子添成文章的加法。心情不爽快,減法可洩憤;心情很清朗,加法可調味。

昨天,同事丟我MSN:「我昨天讀到一句詩,I wondered lonely as a cloud,覺得好棒」。她是一個念經濟的女生,離詩八丈遠,離數字一步遙,但是她問起,Wordsworth。原來詩非八丈遠,也非一步遙,詩在鼻息間,也在零與一,詩是你,你也是詩。

所以,讀詩隨意遊走、隨念起落,寫詩也可提起放下、說寫就寫;一句、兩句、三句,十頁...

大家來寫詩。

PS:去年,我對一位朋友宣告:「你別寫詩,因為不適合」。無論記得與否,為一己斷然執念、脫口而出,特此致歉。深深的,也是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