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1-19 00:12:53orangebach

〈我是誰之七〉So Sad

於是我輕輕闔上她的眼,看著白布蓋過她的頭,然後我知道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幾天後一個晚上,我跟一個愛講話的朋友講電話,講了很久之後,出現了一個暫歇的空檔。「嗯..好吧,告訴你一件事。」我輕描淡寫的說。
「嗯。」朋友已經躺在被窩裡,準備躺平。
「上個禮拜,我前女友自殺死了。」我說得冷靜。
電話那端是個空白,我想朋友坐了起來。他說,「自殺?」
「是啊,她憂鬱症。一直求死不成,我們分手後到現在,她還是自殺了。」電話那頭還是空白,我逕自說了下去,「我來不及看她最後一面,她等我,一直沒閉眼。所以我去讓她瞑目。」

「那為什麼分手?」朋友問得很直接。
「本來很早就要分手的,因為她一直心情不定,但就要分手的時候,她憂鬱症犯了了,三天兩頭鬧自殺。不是講講的那種,是真的會去做的那種。我每天都要起身看她有沒有睡覺,照顧了她兩年。」我的老實想必讓朋友很震驚。

「你家人、你朋友沒有說話嗎?」朋友開始忿忿不平了。
「嗯....他們不知道我在幹什麼吧。」我嘆了口氣,「愛到了就沒辦法啊。生病之前她一直不定性,想要走,我都會挽回;有幾次我決定分手,她回過頭來求我,因為還愛著,我就答應了。後來真的要分手,她卻生病。」

「So sad...」朋友講了這兩個字。
「對啊,so sad。後來是她母親覺得不能再拖累我吧,叫我離開。我帶走了她的貓和我的東西,共同的東西就留下來了。所以我很喜歡我現在的生活。」我看看在身旁睡著的貓,暖呼呼的,還有暖和的電暖器,以及正在放著大長金的DVD。
「你也太仁慈了吧,還養前女友的貓。」朋友還在忿忿不平。
「不然哩,貓狗無辜啊。有感情了嘛。」我摸摸那些胖貓,感覺很溫暖,「現在就像我家人,以後的女友啊,也要能接受他們喔。」

「現在說這些,還好嗎?」朋友問。
「沒事啊,都過去了。我沒什麼秘密的。」我輕鬆地說。
「唉....」朋友大大嘆了口氣,「受傷太重啊。」
這回換我空白起來,「是啊,重傷難癒。」

「所以我跟你說,沒心情真的是好事。我沒心情的已經一年多了。」我對朋友開釋,因為他一直疑惑自己怎會沒心情。
「是很不錯,但真的好怪啊。」朋友一直喃喃自語。
「你幹麻那麼疑惑?」
「因為怎麼可能沒心情?」朋友說,「而且你的沒心情跟我的不一樣。我的沒心情是沒有太多情緒,但你是表面上沒反應,可是卻是有很多想法的。你不是真的沒心情,只是抽屜關起來了。」
「我幹麻沒事打開?偶爾打開看一下、再關上就好啦。」我理直氣壯地說。
「那你這樣根本很少面對自己嘛。」朋友咕噥地說。「我要送你一張布拉姆斯鋼琴三重奏,就這樣。我要睡了。」

我掛上電話,想想自己除了演奏、生活、工作之外,還真的很少聽音樂;這麼私密的事,真的越來越少。一起聽音樂的朋友現在不在身邊,而前女友,也很少一起聽音樂;原來自己愛戀美、追求美並擁抱美,卻沒有美的安慰。我是鐵石心腸
?我也不知道。

但那天站在前女友的病床前,撫上她雙眼安歇之際,我在心裡流下了耽美的最後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