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隨手翻閱東森購物台寄來的雜誌，其中有幾頁介紹最新款式的女性內衣。從青春洋溢的少女蕾絲邊到剪裁俐落充滿成熟韻味的歐風款式，無論色澤或size應有盡有。看著「女性內衣」不由得讓我想起成長時的糗事與失聯二十多年的好友－水華姐。

她比我大兩歲，從離島的馬祖保送來台唸工業職校。她讀的是電子科，和我住在同一個寢室。平日對我照顧有加，而我的第一件女性內衣、第一件少女裙子，就是她陪我在台中的中華路夜市攤位上選購的。

當年身處男女比例懸殊的雄性校園，大家並不時興穿「吊橋式」內衣。因為每次升旗時，總有胸部發育良好的女同學，內衣的吊帶痕跡在陽光的照射下若隱若現，引來男同學色瞇瞇的目光追逐或其他女同學的品評。在那保守的年代，敢直接穿上這樣的內衣，似乎意味著行為上的某種前衛。女教官還會因為此事，私下叮嚀同學再加件背心型內衣遮掩。為了這些事，即便當年胸部發育還不錯的我，也只能穿著不怎麼得體的背心型內衣，免得成為別人注目的焦點。

而今看著模特兒玲瓏有緻的身材，回想起關於女孩蛻變為女人的點點滴滴，還真是由衷的感謝水華姐當年的細心。她為了說服我穿上得體的內衣，還藉故要我陪她上夜市買東西。直到她走到內衣攤位前，才看著我的胸部，意味深長的對我說出這麼一句：
「其實，女性穿著這樣的內衣，除了可以保護良好的胸形外，更是一種基本的社交禮儀。」
「我看妳胸部發育還不錯！要不要也買一件試穿看看？」
當晚，我就這樣半推半就的跟著挑選了一件接近膚色的內衣。
接下來，她又帶我逛到另一個攤位。她翻一翻掛在鐵架上的裙子對我說：
「妳不要老是穿白色長褲，我想妳身材這麼好，穿上長裙應該會挺好看的才是。」我永遠忘不了少女時期，因她推薦而買下的第一條墨綠色長裙。當我換上長裙走出更衣間，靦腆的站在她的面前時，她幾乎是露出讚嘆的眼神跟我說：
「哇！妳穿上裙子的樣子，好美喔！」
當晚回到宿舍後，我迫不及待的衝到浴室，小心翼翼的換上貼身內衣和長裙後，才驚覺到原來自己還真是個女人。從此，穿裙子的機會就遠比長褲多很多了。

母親向來觀念守舊，記憶所及，「性」在我們家永遠是個禁忌的話題。因此，在我們姊妹的成長過程，她幾乎不曾主動教導我們關於「兩性」的知識。猶記我第一次月經來潮，是在小學六年級。那是一個鳳凰花開的夏季，清晨一覺醒來，意外發現內褲沾染著腥紅血跡。當下我害怕得不知該如何處置，只得趕緊跟母親說明。母親聽後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拿著厚厚一疊衛生紙，和一件緊身的深色生理褲給我。並細心的教導我如何將衛生紙穿過寬邊鬆緊帶，好將它穩穩固定，以及事後又該如何處理那些「髒」東西，才不會被家裡的男生瞧見。

幾天後，母親到中藥舖買了幾帖四物回來，連續燉了好幾天的四物雞湯要我喝下。那是我在婚前唯一的一次，一個人單獨享受一整隻土雞燉中藥的美味。因為在我們家，只有每年冬令進補時，才會聞得到濃濃的中藥飄香，通常每個孩子的碗裡，也只能均分到幾塊雞肉而已。當我慎重接下那一碗意義深遠的湯藥時，母親不忘叮嚀的說：
「從現在起，妳就算是大人了。自己的言行舉止要更成熟、穩重些。千萬別跟男孩子玩在一起。才不會七早八早就挺個大肚子，成為左鄰右舍的笑柄。」
當時我不是很明白母親話中的含意。即便到了國中時期，因為好奇偷偷從健教課本摸索著相關的性知識，得知必須在精子與卵子結合時才會懷孕。我還是想不透
「精子是如何與卵子結合？」
最後，胡亂想像並下了個自認為合理的結論：
「千萬不可以跟男生睡在同一張床，否則『精子』會自動『游』進『卵子』裡，最後再跑到子宮內著床。」更糟糕的是這樣錯得離譜的「性」知識，一直到我認識先生後，才在他的「強力」教導下「嚇」懂。

婚後回娘家，姊妹難得聚在一起閒聊，不免回顧起成長時期面對這些「女人事」的尷尬場面。最後我們竟然「砲口一致」指向母親，並戲謔式的消遣起她當年的粗心與疏忽，包括母親從未幫胸部發育還不錯的我們，選購合宜的內衣這件事。不料母親聽完後，竟然還像個小女生似的，滿臉通紅的為自己辯解著說：
「我怕買了妳們會不敢穿，所以才買背心型的，穿起來比較不會不好意思。」
我想，她永遠都不會懂，胸部發育這麼好的寶貝，只穿背心型內衣，應該會讓人更不好意思才是。

而今小學校園落實兩性教育，許多話題不再是禁忌。連保險套、衛生棉、女性內衣都可以公然在電視媒體大篇幅廣告或透過模特兒的身材展示。我想，這不也是現在孩子們成長時的一種另類幸福。

寧兒

後記：
這張當年穿裙子的照片，跟寶貝現在比起來，還當真是俗擱有力，不過我還是覺得很有意思。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