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觀*禪道悟證之法緣*
略觀*禪道悟證之法緣*
古今禪師們從覺悟的自性海中流露平等的智慧,透視諸法實性的平等一如,因此宇宙在他們看來,沒有物我的分別,內外的不同。道究竟如何,要在行者當下去體證,所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因為道不是一種客體,一種認知物件,而可以作理智測度。從禪宗來說,這種理智測度正是情識的分別作用,是無明煩惱的根本,必須勘破。所以必須引發般若智,以般若慧觀察萬物,了悟一切萬法無非如如空寂。可是,悟道大事畢竟是禪者的切身體會,一切師友的言說啟發,只是助緣的方便。
溈山靈佑禪師問香嚴智閑禪師:“父母未生自己,未辨東西時的本分事是什麼?”香嚴智閑考慮許久,陳述許多答案,溈山靈佑皆不許。於是,香嚴智閑請求溈山靈佑為他解說,溈山靈佑斷然拒絕他,並且說:“我若有所說,畢竟是我的體驗,對於你的體悟並無任何益處。”
香嚴智閑於是便去看守南陽慧忠國師的墓塔。一日,他正在打掃滿地的落葉,突然揚起一塊石頭擊向青青的翠竹,發出“嘟”的清脆聲,香嚴智閑仿佛打破虛空,長久以來的迷妄意想刹那間如桶底脫落,廓然大悟。他急步走回寮房,沐浴焚香,對著溈山靈佑禪師駐錫遙祝跪禱:“感謝和尚的大慈悲,和尚的恩澤超越我的生身父母,假如當初您為我說破的話,弟子就沒有今日親自體悟的喜悅了!”並且說了一首偈:
一擊忘所知,更不假修持。動容揚古路,不墮悄然機。
聲色外威儀,處處無蹤跡。諸方達道者,咸言上上機。
禪悟的世界,是一種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高高山頂立,天地獨尊的絕對孤獨。這種卓然獨立的經驗世界,是老師不能傳授,言語文字所不能詮釋的。這就如平時我們一個人走進自然風光中,尋幽攬勝,此時的情緒,不能說是樂,不能說是喜,只是心曠神怡,與大自然渾然一體,忘了一切,乃至大自然的好處在哪里,也講不出來。因為這種由體會所得到的情感,不是用識心中的知見能揣測到的,更不是用文字語言所能描畫出來。
黃檗希運禪師說:“終日吃飯,未曾咬著一粒米,終日行未曾踏著一片地,與麼時,無人我等相,終日不離一切事,不被諸境惑,方名自在人。”我們吃飯、吃果子,何嘗咬著一粒米或果子,卻自然地吃下去,如玄沙師備說:“只是日用而不知。”此中“不知”最好,如果稍存知解,就會千般計較,虛妄分別,使飯吃不下去,而衣服穿上也渾身不自在,所以只有“不知”最為親切。
自性是絕對待,離諸分別。在慧能大師開示惠明參禪時云:“不思善,不思惡,正與麼時,那個是明上座本來面目?”惠明言下大悟。因為一切世間善惡、美醜、冤親等之所以生起,是由於不了此心本來無住而念念執著,自加系縛,故與道相隔。學人一念若能離一切限量分別,當下即是道,因為無內外、主客、人我之分別,則一切無非如如之境。
德山悟道因緣:一天晚上,德山在室外默坐,龍潭問:“為什麼不回來?”德山回答說:“天太黑。”龍潭於是點了一根蠟燭給他,德山剛要接,龍潭便馬上吹滅,德山於此大悟,便禮拜謝恩。燭光的熄滅刹那使德山大悟,其原因在於明暗本是一種理智的分別作用,原是虛妄不實,故在燭光熄滅的刹那,突然醒悟道是超越明暗之相對,而截然絕待。
要勘破此生死玄關,談何容易?人的執著又如是之多,總是放舍不下。這就需要如臨濟禪師所說:“驅耕夫之牛,奪饑人之食”,務必使其一無所依,四面楚歌,進退無路,然後有所覺醒。
香嚴智閑禪師曾云:『如人在千尺懸崖,口銜樹枝,腳無所踏,手無所攀,忽有人問:如何是西來意?若開口答,即喪身命;若不答,又違他所問,當恁麼時,作麼生?』
從上可知如開口回答,則喪失身;如果不回答,則終不能打開此人生真諦的疑團,處此生死存亡之際,唯有發大憤志而後當有所為。參禪人如果沒有舍生求道的決心,則靈感不露,而疑團也不易解開。偈云:“百丈竿頭須進步,十方世界是全身。”百丈竿頭再進一步,則是淩空的虛無境界,如果以凡情計度,這正是粉身碎骨的所在。若“非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如非勘破此生死玄關,則亦無其禪悟之道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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