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修行,禪意人生】
【紅塵修行,禪意人生】
禪意詩,應屬於禪詩的一類。禪詩,是指宣揚佛理、禪機或具有禪意禪趣的詩。禪詩大體可分為兩類:一類是禪理詩,內有一般的佛理詩,還有中國佛教禪宗特有的示法詩、開悟詩等等。這部分禪詩的特色是富於哲理和智慧,以辨證思維見長。另一類則是禪意詩,是反映僧人和文人修行悟道的生活的詩,諸如山居詩、佛寺詩和游方詩等。表現空澄靜寂聖潔的禪境和心境是禪意詩的主要特色,富有情趣,表現的是空寂、淡泊、出世的情懷。
佛教在漢晉之際從印度傳入後,禪詩就應運而生,禪意詩也就出現了。像唐朝被稱詩佛的王維就創作了大量清寂優美的禪意詩,宋代的蘇軾、黃庭堅也有不少機趣靈動的禪意詩。我國古代詩歌遺產中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古代詩歌園地中又一畦奇葩,許多優秀禪意詩至今仍具有不朽的魅力。
現代新詩中,也出現了寫禪意詩的作者,臺灣洛夫、周夢蝶都是寫禪意詩的高手,大陸詩人少木森也作了大量禪意詩嘗試,並試圖為禪意詩下定義。但是,實際上,禪意詩至今未有被普遍接受的定義。
《草淩亂》*少木森*
風合攏而來 陷我
入一片風景深部
草淩亂 目光淩亂
那些頭緒呢 那些有序呢
終被摒棄
響晴的天 被一片秋聲洗過
湛藍如初 如果有人站在彼岸
如一只鳴蟲 寫意于葉尖
飽醮王維遺韻 唱一聲
空山新雨人心如秋
草淩亂時 是否
陷阱在亂草裏
蛇蠍在亂草裏
唱歌的人 照樣把歌
唱得高邁 歌聲在他身後
又唱徹百年千年
用少木森的話說:“‘禪詩’與‘禪意詩’到底有什麼區別呢?我在許多場合說過,‘禪詩’應該是那些演繹禪理、表現禪機的詩,它可能有一個‘合轍不合轍’的問題,也就是說它是不是合乎禪理、禪機,應該有一個較為嚴格的規範和評價標準。而‘禪意詩’往往不需要那麼講究,它只是對生活中所蘊含的一些‘禪意’的發現,或說是表現出生活中可能有的那麼一點兒‘禪意’而已。‘禪意’是什麼呢?是自然的生活,是隨緣灑脫、逍遙自在;‘禪意’就在我們的身邊,是我們對事物的一種看法和態度。每個人心靈都盛開著一朵美麗的花,不要埋藏自己心靈盛開的花朵,這恐怕就是‘禪意’吧?!”
《終南別業》唐.*王維*
中歲頗好道,晚家南山陲。
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
王維的詩與畫極富禪機禪意,文學史上尊他為“詩佛”。“水窮處”指的是什麼?登山時溯流而上,走到最後溪流不見了。登山者索性坐下來,看見山嶺上雲朵湧起。原來水上了天了,變成了雲,雲又可以變成雨,到時山澗又會有水了,何必絕望?
人生境界也是如此。從水窮到雲起到下雨的過程,正如一個人在修行過程中遇到很大的困難,有身體的障礙,有心理的障礙,還有環境的障礙。如果因此而退心,就要把念頭回到初發心的觀點上。初發心時什麼也沒有,但回溯當時的情形再看看目前,不是已經走了相當長的路了嗎?
《桃花庵歌》節選 -明.*唐伯虎*-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花酒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閒。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若將富貴比貧者,一在平地一在天。”“車塵馬足”只是富貴者的趣味,而花和酒註定與貧者結緣。如果用金錢和物質來衡量,這兩種人兩種生活自然有著天壤之別,但換個角度去理解,那些富貴者須得時刻繃緊神經,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過活,而所謂貧者,卻能多幾分閒情,多幾分逸趣,反而活得更加自然、真實,更加輕鬆和快樂。
然而此中真義並非人人悟得,君不見“別人笑我忒瘋癲”?而“我”,卻不以為然:“我笑他人看不穿。”難道你們沒有看到,昔日叱吒風雲富貴至極的君王將相,如今又如何呢?不但身已沒,勢已落,連花和酒這些在他們生前不屑一顧的東西都無法奢望了,甚至連墳塋都不保。
《水滸傳》*魯智深*偈子 *施耐庵*
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
忽地頓開金繩,這裏扯斷玉鎖。
咦!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菩提何來有證果,今日方知我是我!”即一旦放下種種執著,包括“放下”這一念也不生起,這時我們本有的清淨自性或說佛心、如來藏,就得以顯發。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世本是世,無須精心去處世。此為做人與處世。在人生歷程中,三個階段交互錯雜,時而看山是山,時而看山不是山,時而又看山還是山,反思過來,終於明白原來人生就是熬,需要更多歷練,更多感悟。
金鴨香消錦繡幃,笙歌叢裏醉扶歸。
少年一段風流事,只許佳人獨自知。
這是宋代圜悟克勤禪師的詩偈,看似描寫男女之間的愛情韻事,實際上,克勤禪師是藉由男女的情事,來表達一個禪者悟道的境界。
嶺上白雲舒複卷,天邊皓月去還來。
低頭卻入茅簷下,不覺呵呵笑幾回。
此詩出自白雲守端,全詩無有“自在”二字,卻溢滿“自在”之意。前後兩句相互照應,以情境描摹心境,以心境渲染情境,相互交融,盡得自在之意。
三十年來尋劍客,幾回落葉又抽枝。
自從一見桃花後,直到如今更不疑。
此詩為靈雲志勤禪師開悟詩,“劍”指佛教的智慧之劍,希望找來斬斷煩惱,求得證悟。下句的“幾回落葉又抽枝”,正是對時間漫長的形象化描寫。以落葉抽枝表示季節的變化,時間的流逝,一方面是追求生動性;另一方面,也見出這位求道者精神的沉潛。
吾心似秋月,碧潭清皎潔。
無物堪比倫,教我如何說。
我的心如同秋天的天空那樣高潔;如同一汪碧清的潭水那樣純潔;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比得上我的品格,我如何對比人訴說我的高潔呢?這首詩旨在說明我們本然的天性就似明月、碧水。告訴我們,人間的一切喜樂我們要看清,生命苦難我們也該承受。
《何日出頭》*古靈神贊*禪師
空門不肯出,投窗也太癡。
百年鑽故紙,何日出頭時?
這首詩字面上的意思是這樣的:你這隻蜜蜂,也太愚痴了吧。放著廣闊、開敞的大門,不從那裡飛出去,而卻只往有亮光的紙窗子,一直碰撞窗紙,妄想鑽破窗紙飛出去。如此就算過了一百年,也沒法子破窗而去。
古靈神贊禪師,和百丈懷海禪師同樣是福州人,姓氏不詳。神贊禪師天資聰穎,他原在福建省福州市的大中寺學習禪道,但由於修行不得法,未有絲毫進展。後來他到各地雲遊,尋師訪道,最後參禮百丈懷海禪師,得以開悟見性。開悟後即回大中寺,想點化他的剃度本師,以報師恩。
他的師父問他:「你離開我這麼久,有沒有什麼成就?」神贊回答說:「並沒有什麼成就可言。」於是師父命他到後院去做打雜的勞役。有一次,師父命神贊替他洗澡擦背,神贊一邊擦一邊嘀嘀咕咕地說:「好好的一座佛堂,可惜呀!可惜!佛堂裡的那尊佛,一點靈光都沒有呀!」
神贊一邊幫師父擦背,一邊點化著師父,但是師父卻不理解徒弟的用心。師父聽他嘀咕,於是回過頭來,用責備的眼光,瞪了神贊一眼。神贊看見師父目光炯炯,又藉機點化師父了:「雖說是沒有什麼靈光,但有時也會放出一點靈光呀!」
洗完了澡,師父坐在室內的紙窗下,拿著一本又黃又破的經書在苦思、研讀。這時,恰巧有一隻蜜蜂,從大門飛了進來,卻忘了來時路,試圖從紙窗飛出去。但是,雖說是一層薄薄的紙窗,對於一隻小小的蜜蜂而言,卻是怎麼鑽也鑽不出去啊!
神贊看見師父苦思經文的神情,又看了看紙窗上那隻迷途的蜜蜂,有感而發的說:「世界那樣的寬闊,你不肯出去,卻在這裡拼命的鑽著黃紙,要到何年何月何日才鑽得出去呀!」說完了,神贊又唱起了一首歌:
空門不肯出,投窗也太癡,
百年鑽故紙,何日出頭時。
本師一聽,連忙放下手中的經卷,問道:「你在雲遊之時遇見何人?我前後見你幾次說話都與過去不同。」神贊回答:「我承蒙百丈禪師點化,特地回來想報答您的慈恩。」本師聽了,便命令大眾設齋,請神贊說法。於是神贊禪師登座說法。度化本師之後,神贊禪師即前往古靈,開法度眾。數年之後圓寂。臨終前,他剃了頭,洗了澡,命眾鳴鐘。
鐘聲響起,即告訴徒眾說:「你們這些人,知道什麼是無聲三昧嗎?」徒眾都說不知道。於是神贊禪師告訴他們:「汝等靜聽,切莫思惟。」於是徒眾皆側耳聆聽。神贊禪師就在這個過程中進入涅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