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這杯酒──詩仙*李白*--*幻羽*題於秋晨
亂世的風花雪月,英雄仗劍走天涯;
踏遍了蒼山白雪,也無懼風沙飛颺。
誰道人生這杯酒,濃醇竟苦澀相伴;
幾許煙雨落暮情,裹著多少愛怨殤。
*幻羽*題於秋晨
魏巍蜀道上,曾有一個白衣的男子飄然而行,他的腰間掛著劍,他的手中提著酒壺,他的口中吟著詩。
應該吟著什麼呢?是「行路難!行路難!多岐路,今安在?」,還是「噫籲戲,悲乎哀哉,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白衣人究竟是不是,該不該是李白,我們終究說不清楚,於是只能看著一個浪漫的背影一步一步走進蜀道深處……
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號青蓮居士,又號「謫仙人」,是唐代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被後人譽為「詩仙」, 有《李太白集》傳世,詩作中多以醉時所寫。李白為人爽朗大方,愛飲酒作詩,喜交友,與當時社會名人多有交集。同時代的賀知章曾驚嘆他道:「公非人世之人,可不是太白星精耶?」,稱他為謫仙人。
長安元年(701年),李白出生在巴蜀一帶的青蓮鄉,家世、家族皆不詳,但是從《新唐書》來看,李白為興聖皇帝(涼武昭王)九世孫,按照這個說法李白與李唐諸王同宗,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同輩族弟。
在巴蜀這片生養了他的土地上,李白生活了十八年。鐵杵磨成針的故事大概發生在這個時間吧。但現在看來,這個故事牽強附會的嫌疑太大。因為李白的優秀似乎不需要外因點化,上天對他是如此的恩寵,以至於在賜予他天賦時竟是毫不吝惜。
五歲發蒙讀書,十五歲時詩賦已經得到社會名流的推崇與獎掖。他好劍,傳說曾學劍於裴旻,常配龍泉劍於手。《新唐書》記載,李白性倜儻,喜縱橫術,劍擊為任俠。《魏序》更說他曾「手刃數人」。於是在他的詩篇中,掩不住寒光冷冽的劍,青絲白衣的舞。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俠客行》裏這一句,說的大概就是他自己。
開元十三年(725年),李白出蜀,「仗劍去國,辭親遠遊」。
那時的李白懷揣著怎樣的心情?那時的大唐正處於開元盛世,所以雖然他腰間配著劍,但大抵上不會想要去「平天下」吧。那麼便展盡胸中所學,做一個經天緯地的文臣吧。但李白的性子,是絕不會火急火燎的奔著京師去謀官職的,於是開元十四年春天,前往揚州,遊汝州,至安陸。在途經陳州時與李邕相識,結識孟浩然。
二十七歲的時候,大概是遊蕩膩了,於是將家按在了安陸,並娶了妻子,故宰相許圉師之孫女,許紫煙。
開元十八年,已經到了而立之年的李白,大概是一陣春風吹醒了醉酒,他終於在溫柔鄉中驚醒,似乎離當初的夢想越來越遠了。於是他多次謁見本州裴長史,但因為小人讒謗,終是不得重用。初夏,他離開了安陸的家前往長安,謁宰相張說,結識其子張垍。寓居終南山玉真公主(玄宗禦妹)別館。他曾謁見其他王公大臣,均無結果。
既然沒人看到他的才華,那就去做他最擅長的事吧。於是他提著酒壺,吟著詩。或許還會帶著一位美麗的女伴,開始了縱情山水的遊歷生活。
天寶元年(西元742年),由於玉真公主和賀知章的交口稱讚,玄宗終於看了李白的詩賦,對其十分仰慕,便召李白進宮。李白進宮朝見那天,玄宗降輦步迎,「以七寶床賜食於前,親手調羹」。這時候的李白會是什麼樣的心情。
他曾在開元二十三年的時候,借著玄宗狩獵的機會,獻上《大獵賦》,希望能得到賞識,他在《大獵賦》中做了很多妥協,他誇耀本朝遠勝前朝,他宣講道教的玄理,以契合玄宗崇尚道教的心情。
他曾再進長安結識張卿,並通過他向玉真公主獻了詩。他認識了賀知章。賀知章在讀過《蜀道難》和《烏棲曲》後,驚嘆稱他為「太白星精」,稱他為滴仙人。然而縱使如此,三年後,李白發出「行路難,歸去來」的感嘆,離開長安。
但現在,曾經高高在上的皇帝主動召見,並將他作為座上貴賓。
所以驚喜麼?也許會吧。但更多的大概是心中的苦澀。那一年,他42歲,距離他滿懷壯志出川蜀已經過了二十四年。
人生,能有幾個二十四年?所幸他有美酒和詩篇。
人們總喜歡將古代被亭台樓閣鎖住的女子稱為金絲雀,對於李白,他又何嘗不是呢?
當玄宗問到當世事物的時候,李白憑半生飽學及長期對社會的觀察,胸有成竹,對答如流。玄宗大為讚賞,隨即令李白供奉翰林。但職務,是給皇帝寫詩作文,陪侍皇帝左右。
玄宗每有宴請或郊遊, 必命李白侍從,利用他敏捷的詩才,賦詩紀實。
天寶二年(743年),李白四十三歲。初春,玄宗於宮中行樂,李白奉詔作《官中行樂詞》。暮春,玄宗與楊玉環同賞興慶池牡丹,李白又奉詔作《清平調》,他曾與醉中奉命起詔,研磨的是楊貴妃,他將腳舉在佞臣高力士面前,放肆高呼:「高力士,給爺脫靴……」
終日服侍帝王左右,是自古以來饞臣奸宦的最高最求,但他是李白,這不是他要的生活,或者說他要的不是這種御用文人的身份。
天寶三年(西元744年)的夏天,李白到了東都洛陽。在這裏,他遇到蹭蹬的杜甫。
詩仙與詩聖的碰撞,一定是火花四濺的吧。其時李白已名揚天下,而杜甫風華正茂,還沒有經歷那些讓他幾近癲狂的肝腸寸斷。但李白終究是李白,並沒有因為比杜甫年長十一歲而故作姿態,也沒有因為以往才名在杜甫面前倨傲。而性豪也嗜酒、結交皆老蒼的杜甫,也沒有因為李白的名氣而低頭吹捧。兩人以同等的身份,吟詩鬥酒,相約同遊。
在同遊梁宋的時候,他們遇見了高適,此時的高適為一介平民,但三人共有大志,舉杯闊談。
在此後的一年裏,李杜二人多次相見,彼此印證對於詩文的認知,這未嘗不是兩人走上詩道巔峰的契機。
天寶十四年(西元755年),安史之亂爆發,李白與妻子南逃避難。
為什麼會逃呢?國家大亂不正是一展胸中抱負的機會麼?大概是對當時的朝廷失望了吧,又或許是累了,畢竟他已經五十五歲,很多東西都被歲月磨盡了。
然而事實證明心中擁有的永遠不會變。
至德二年(757年),李白五十七歲。正月,在永王軍營,作組詩《永王東巡歌》抒發了建功報國情懷。但他忘了一件事,政治不是喝酒作詩,政治中最重要的是站隊,可這一次他站錯隊了。最後他因為參加永王東巡而被發配夜郎。
乾元二年(759年),關中大旱,朝廷宣佈大赦。死者從流,流以下赦免。多年的輾轉流離後,李白終於獲得了自由。那一年,他五十九,當他順長江疾馳而下的時候是種怎樣的心情?
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再過一年,人將不惑,歸心似箭中會不會有些哀傷?西元762年,五十九歲的李白,就這樣留給了我們的絕筆詩。
李白的詩,寫酒,寫劍,寫月光,暢抒情懷,極盡浪漫。李白愛酒,是人盡皆知的,所以有了“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裏”,有了“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李白除了是詩人,是酒友,同時也是盛唐排名前三的劍客。
《俠客行》李白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煊赫大樑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閤下,白首太玄經。
盛唐時期,由於經濟的繁榮,商業的興旺,交通的發達,造就了關隴一帶“融胡漢為一體,文武不殊途”的社會風氣。也就是說,當時的有志之士都是文武皆通的全才。而大詩人李白更是“十五好劍術,三十成文章”,他自幼學武,身手了得,常年劍不離身,是真正的遊俠劍客。李白在《贈從兄襄陽少府皓》中寫道:“托身白刃裏,殺人紅塵中。”說得正是他年少時在街頭持劍殺人的熱血往事,其性情武藝可見一斑。
作為詩仙,李白是怎樣離開的呢?一說飲酒過度,醉死宣城;一說請纓殺敵,途中病返,次年病死於當塗;一說他於當塗江上飲酒,酒醉後欲捉水中之月,失足溺死。
對李白的喜愛,賀知章擁有一雙識人的慧眼,詩仙李白就是天上的太白金星下凡,在經歷了苦,感受過甜,留下了狂放與浪漫後,在那個晴朗的夜裏,在當塗清澈的江面上,他喝罷最後一杯酒,舞了最後一段劍,踩著潔白的雲朵回到了他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