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惻隱之心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禮記·中庸》說:「修身以道,修道以仁。」《孟子·公孫丑上》論人的「善端」,「仁」、「義」、「禮」、「智」的排序中「仁」居其首。孔孟仁學的出發點是:人與人之間的體諒和關愛、互助,可造就社會和諧共生的融洽,是人類生存和健康發展所必須。
「仁」由「人」、「二」合成,是人的複數。仁學是一種人際和社會群體關係的學說。《論語·顏淵》篇說:「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孔子重申古訓,對「仁」作了簡明中肯的詮釋。《論語·鄉黨》云:「廄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可知孔子對人生命的關愛和重視。
《論語》記孔子釋「仁」,常從人們最熟悉的親情說起。《學而》篇說:「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與!」「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入孝、出悌即為「仁」的踐行,《孟子·告子》也稱:「親親,仁也」。貼近人的切身體驗,足見「仁」並非高不可攀。「泛愛眾,而親仁」說明,愛心的推廣則接近「仁」的理想。《述而》篇的「我欲仁,斯仁至矣」也表明「仁」並非遙不可及,因為「仁」出自天性,一旦「欲仁」,仁德即至,是天性的覺醒、「為仁」的開始。
《顏淵》篇記:「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己。」「禮」是孔子推崇的周初周公制定的禮儀和行為規範;「歸仁」強調「仁」是理想社會關係的核心,「克己復禮」的最終目標。「為仁由己」謂「為仁」由自我修持做起,然後再向外拓展延伸。
現今人的一份惻隱之心,其善意竟常被利用了,信任也無形中被透支了,咱中華流傳千年文化─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孟子曰:『惻隱之心,仁也。』卻竟流於悲慟之地,嗚呼!
仁,當然不等於「惻隱之心」,所以孟子沒說「仁,惻隱之心也」。不過,一個人如果有了「惻隱之心」,那就是「仁」,或者說就有「仁愛之心」了。
為什麼這樣說?我們先看什麼是「惻隱之心」。惻和隱,都有憂傷、悲痛的意思,所以,惻隱之心,就是「憂傷之心」,就是「悲痛之心」。這又有什麼稀罕呢?誰沒有憂傷?誰不會悲痛?
原來,惻隱之心,並不是自己悲痛,自己憂傷,而是能夠體驗到別人的悲痛,別人的憂傷,從而不忍心讓別人悲痛憂傷。所以,惻隱之心,其實就是同情心、憐憫心。
它的基礎和核心,則是「不忍之心」。這個「不忍之心」,孔子沒說,孟子講了,在《梁惠王上》。我們且來看孟子和齊宣王的這段對話:
孟子說:臣下聽人講,有一天,有人牽著一頭牛從堂下走過。
大王問他:這頭牛要牽到哪裡去?
孟子說:那人說,牽去宰了,用它的血來釁鐘。
大王說:放了它吧!我實在不忍心看它哆哆嗦嗦的樣子,毫無罪過卻要去死!
孟子說:但是釁鐘的儀式又不能廢除,結果大王便用一隻羊換了這頭牛,有這事嗎?
齊宣王說:有。
孟子說:老百姓都認為大王小氣吧?
齊宣王說:是呀!不過齊國再小,寡人也不至於連一頭牛都捨不得。實在是不忍心看著它哆哆嗦嗦地無罪而死,這才換成了羊。
孟子說:老百姓這樣講,並不奇怪。要說「無罪而就死地」,牛和羊又有什麼區別?
齊宣王說:寡人也講不清是怎麼回事,看來只好讓老百姓說寡人小氣了。
孟子說:沒關係。事情其實很簡單,就是大王只看見了牛,沒看見羊。看見羊,大王也會不忍心的。不忍之心就是「仁」啊!仁愛之心足以王矣!
這個故事說明了什麼呢?說明了三點。
第一,仁,首先是「不忍之心」,即不忍心看見別人無緣無故地受到傷害(無罪而就死地)。這種「不忍之心」不但會加之於人,還會加之於動物,比如牛、羊。
第二,這個「不忍之心」乃是道德的基礎和底線。實際上人們為了生存,難免會做一些「不忍之事」。一個人做點好事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只做好事,不做壞事。
既然大多數人都不可能只做好事,不做壞事,那我們憑什麼判斷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呢?恐怕就看他有沒有「不忍之心」。
只要有這份「心」,那他就仍然是「仁者」,或者有成為「仁者」的希望。所以,孟子並沒有要齊宣王把那隻羊也放了,反倒一再肯定「是心足矣」。
第三,有了這個基礎和底線,我們就能建立起完整的道德體系,甚至建立一個道德的社會。因為一個人有了「不忍之心」,就證明他有一種設身處地、將心比心的心理能力。
有這個能力,就能由此及彼,推己及人,由對某件事、某個人的「不忍」,推廣為對全世界、全人類的「不忍」,進而推廣為對全世界、全人類的「愛」。這不就正是孔子的主張嗎?
實際上孔子的主張,如果說得白一點,那就是「從自己做起,從身邊做起,讓世界充滿愛」。孔子把這樣一種由此及彼、推己及人的做法,稱之為「能近取譬」,並認為這是「仁之方」(《論語·雍也》),即實踐仁德的方法和途徑。
具體地說,則又有兩個方面。正面的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論語·雍也》),反面的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論語·衛靈公》)。這兩個方面,哪個更重要?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因為你只有做到不把自己不願意的事情強加於人,才能進而做到在自己追求幸福的時候,也讓別人感到幸福。
可見「讓世界充滿愛」的前提,是必須每個人都有「不忍之心」,包括對動物的「不忍之心」。事實上,不忍心其無罪而死,不忍心其折磨至死,正是現代社會法治與人權的心理基礎和人性基礎。
《顏淵》中孔子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回答仲弓「問仁」。
子貢問:「有一言可以終身行之者乎?」
孔子說:「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倡導相互尊重相互理解基礎上的自律,將心比心、推己及人地處理人際關係、化解分歧矛盾,體現著一種平等意識和博愛精神。倘若止於此還有嫌「消極」的話,《雍也》的「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就有成人之美的用意了。
「克己」是內向的,是自我審視後的自律;「忠」是待人誠摯,恪盡本份與職守,忠於「達仁」的信念;「恕」是推己及人的體諒、寬容和尊重。都有一己內省的基礎。
孟子比孔子晚一二百年。其性善論詮釋了「仁」的心理依據。孟子認為人普遍具有天生的良能、良知和良心。《孟子·盡心上》說:「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告子上》則以本然的仁義之心為良心。這「良」不僅有善的意思,更有恆常和普泛的意思。
《告子上》指出:由於「心所同然」,人的心理和感情、願望上有共性,故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恭敬之心、是非之心「人皆有之」,相應的「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
《公孫丑上》云:「惻隱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恭敬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是根源於人類天性中的「善端」。強調「仁」為四種本然之心之首。仁與義在其學說中常相提並論,但道德的本源和核心依然是仁。
孟子把人的心理本能、感情傾向和思維、理性判斷能力歸納為四種善端——道德的本源和基礎,人性的本然與集中表現。其中說:「人皆有所不忍,達之於其所忍,仁也;人皆有所不為,達之於其所為,義也。」將不違天性善待他人的感情意念和作為加以充實和發展,推而廣之,就能達仁、達義。
人性本來是善的,社會關係原本單純,即便後天環境使之複雜化和不善,不能證明人無善端。孟子號召人們珍惜之、拓展充實之,把握和拯救自己的天良。
關於仁學社會實踐的途徑,《梁惠王上》有一段名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於掌。』
《詩》云:「刑於寡妻,至於兄弟,以御於家邦。」言舉斯心加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無以保妻子。
孔孟認為愛是有「差等」的。這裡的「老吾老」、「幼吾幼」的「推恩」就是一種從我做起、將心比心:由親及疏、由近及遠、由小及大,將仁愛推而廣之的實踐模式。
《告子下》說:「親親,仁也。」「推恩」能喚起人們的良知,互愛互助,共建理想社會。愛的付出都會得到回報。所以《盡心下》說:「愛人者,人恆愛之。」孟子不忘祖述「推恩」論的淵源,在《離婁上》說:「子曰:『道在邇而求諸遠,事在易而求諸難。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
世人從孝悌「親其親,長其長」出發,逐步擴大範圍,達到「泛愛眾,而親仁」,建設美好社會的目的。「親親」自然天成,最易獲得廣泛認同;源於人類群居生活相互依存的關係,是「泛愛眾」的基礎,也是人類社會理想構成的要素。
一絲惻隱之心,讓寬容有了溫度,和氣繚繞,心香裊裊。煙火紅塵中,除去萬般機巧,暖言暖語,暖心暖意,自會給人安慰。
寬容,是一種懂得饒人的慈悲,柔軟而美好。用善良抵達了心的彼岸,覓得幾分清趣,收穫幾絲溫情,塵封幾段回憶。
放開眼界,煉就水火不侵的堅毅,摩擦也好,誤解也罷,留給時間來消融。與其針鋒相對,兩敗俱傷,不如以柔克剛,懂得避讓,這樣才會兩兩相安。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一片簡單之心,讓寬容有了廣度,飄逸洒脫,舒適坦蕩。花雨流年中,放下繁冗複雜,帶點空靈留白,才能扣人心弦。
萬物有靈,讓我們心存敬畏。一點敬畏之心,讓寬容有了力度,不會無所顧忌,不會顛倒黑白。安靜時光里,順應自然,不去遷怒,也是最真摯的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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